第47章 传话
月不挽从没想过,这玉还有开口说话的一天。
“咦?”她怔愣愣地瞧着,用手抚摸那玉佩,想要看看究竟有什么古怪,可是再度传来的声音,清晰地让她吓了一跳。
“喂——”那男子懒懒道,“别摸了。”
月不挽歪着脑袋,似乎因为酒精作用,反应有些迟钝,这才开口:“你……怎么会说话?”
“我当然会说话。”那人声音自玉佩中传出,像一条潺潺小溪,流入月不挽耳里,既清冽,又带着如阳光般的暖意,“对了,怎么这么久都没联系我?”他尾音上扬,似带着隐隐的挑逗。
“嗯?”
月不挽醉眼迷离,此时正衣衫半解,斜卧于榻上,她手中握着那玉,眼露疑惑地歪头瞧着,像是没听懂。
“……有没有‘恩赐’的消息?”那玉佩又道。
月不挽不答,突然笑了笑,握住了那玉。小小的玉包裹在掌心,淡蓝色流苏搭在手腕,她道:“你会变成狐狸精吗?”
隔了一会儿,她又道:“还是说是个好看的女鬼?”
“哦……不对!应该是个男鬼……”说罢她傻笑了一会儿,模糊不清地喃喃道:“嘻嘻,是美男么……”
那边沉默了很久。
“你喝酒了?”
“嗯……”月不挽闭上眼睛,脑袋一坠一坠的,好像要睡着了,“还是醉涯泉的水好喝……”
又是许久未答。
“那……”玉佩终于再次传来声音,听起来沉沉的催人好眠,“下次再带你去喝,好不好?”
月不挽没有听见,她从枕头上滑落下去,呼吸渐渐平缓,手里还攥着玉佩,睡了过去。
“睡着了?”玉佩声音轻轻,像是怕吵醒她,“把我吵醒了,自己倒是睡的香。”
……
第二天月不挽醒来的时候,觉得头还有点疼,回想起来昨夜,应是难得喝醉了酒。
她揉了揉脑袋,柔软的发丝凌乱,浮现出那玉说话的场景,一时分不清楚,究竟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梦境。
“……怎会做如此奇怪的梦?”
月不挽伸展了下胳膊,着衣起床,想起来今日还有例行事务未处理,急忙推门前去。
哪知走到半路正巧遇见了洛夕,说到已经替她告了假,暗门中偶尔还是可以有那么一两天假期的,若是洛夕不说她还不知道。
于是又折返回去,欲要练一练剑法,这功夫招式是必须要时刻熟悉着的,一日都不可耽搁,否则生疏了,等到真正交手时,便只有任人宰割的命。
月不挽一边走一边想着:“那玉……怎么说话了?”
“而且还是那个人的声音……”她走到经常与雨今一同练武的那片树林,如今时节,已然近了早春,草地青葱,满树绿意。
折了树枝,唰唰练了起来,里衣腰间悬挂的玉佩也跟随着她的动作摇来晃去。
凝气,聚集。
月不挽一面使着剑招,手腕翻转间,试着调息灵力,蓄其于木枝上。
木枝周围迅速凝聚起隐隐黑雾,她旋身一劈,对面顿时尘土飞扬,看不清周遭事物,几秒后尘落了地,黑雾散开,才看见前方那棵树的树干浮现出一条巨大的凹痕。
这一招力量有了,可就是……凝不出剑气。
她已为此苦恼了许久,山河剑丢失后,一直未能拥有一把称手的剑,若是自己能够凝出剑气,那么未来登峰造极,再拥有一把自己的神器,也不是没有可能。
先有剑气,才有剑形。形如实质,凝魂聚气,即为神器。
神器乃自己的神魂所铸,因而更能够感受到呼吸吐纳间的每一处细微变化,才能将灵力招式运用到极致。
这也是每一个“修炼者”毕生所求。
“对了……”一个危险的想法在月不挽心中萌生,“前尘阁那么多古籍,或许可以一探究竟。”自己钻研苦求多日不得要领,不如再看看前人的记载,说不定能有所突破。
不过,此事还得慢慢计划,现下她与前尘阁的关系并不好,由于西柔的缘故,甚至还很恶劣。
当下又去找了雨今,例行训练不说。夜了躺在榻上,却抚着那玉佩轮廓,浮想万千,难以入睡。
“莫非是我思念成疾?”月不挽晃晃头,按捺下这种想法,又忆起昨夜是喝了酒,有些醉了,“嗯……那一定是饮酒上头的缘故,才做了如此的梦。”
再一看这枚玉佩,在昏暗的烛光下,散发着微光,要说它白天也无甚异常,只是一块玉石而已,又岂会说话?自己怕是话本看的多了,也生出几分奇思妙想来。
“……你做什么?”
月不挽抚着玉的手突然停下,愣住了:“……”
那玉佩、那玉佩又又又说话了!
她吓得差点将玉丢在了被子上,只觉得三分魂都惊的飞了,这居然不是幻觉么!?
只见那手中玉光芒更甚,好似那夜在禁地冰潭中见到的那样,带着淡蓝色的流光,绚丽夺目。
“你你你怎么回事!?”月不挽抛了那玉,它躺在被单上,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像一只硕大的萤火虫,煞是好看。
一声轻笑传过来:“姑娘这么快就把我忘了?那……”那人好似故意拖长了语音,“答应过在下的事,是不是不想作数了?”
“……”是他啊。
月不挽渐渐有些明白了,这玉是那人给的,说不定传话也是它的用处之一。
脑海里在慢慢接受这个事实。真的是他啊……并不是玉会说话了,而是那人通过此玉向她传话而已。
“那个……”月不挽道,“答应你的事自然不会忘记,不过这件事并不简单,上次为了你,我还差点被夜无寻打死,你着什么急?”刚开始她还有些不好意思,但说着说着,又理直气壮起来。
千帆尽笑了笑,只道:“为了我?”
“……不然呢?”月不挽不甘示弱。
千帆尽也没再纠结,转而道:“我也是昨夜才发现,此玉竟可传话。”
“?”怎么发现的?
“谁知道有些人怎么回事,大半夜的不睡觉,带着我的玉佩东倒西歪……”
“我白日练剑你怎么不说?”既然如此会打扰他,那么方才练剑的幅度应该更大才对啊?
“你有没有发现,这玉在夜里会格外明亮闪烁?”千帆尽问道。
月不挽若有所思:“嗯……好像是。”
“所以啊,我发现它在夜晚的时候会格外敏感,倘若发生剧烈晃动,便会感应到我这边,就像昨夜……”千帆尽提起这个就来气,他睡的正香,那玉就一个劲儿地东蹦西跳,这还是头一遭。
他顿了顿,继续道:“它呀,上蹿下跳的,然后我就听到你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总之是不让我睡个好觉。”
而且后来还弄得他神魂不稳。
当然,这些无关紧要的,千帆尽就懒得跟她说了。
“呃……”月不挽有些尴尬,毕竟她还隐约记得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至于有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就无从知晓了。“那,打扰你睡觉了,对不起啊。”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一句话,其他的也不知说什么好。
千帆尽不在意地笑了笑:“要是有神剑的消息,就恕你无罪。”
“?”这什么语气?一瞬间,月不挽连那么一丝难以察觉的愧意都消失不见了。她道:“也算有点进度,不过我办事看心情,你总是催我的话,就不找了。”
那边儿安静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已经没有分毫笑意,清润的嗓音漫延着冷意:“姑娘,别忘了,你还中着毒哦。”
“毒?”月不挽道,“你不是说解了么?”
千帆尽又笑,笑声落在夜晚寂静的小屋中,用只有月不挽一个人可以听见的力道,勾魂又摄魄。
“解了一道致命的,”他道,“尚余一道……”
“暂时不会死的。”他似乎是故意把“暂时”二字咬的很重。
“……你这是在,威胁我么?”月不挽气极反笑。
“互惠互利的事,谈何威胁呢。”
“反正我也活不长了,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谁知道替你找到神剑以后,你会不会再管我?”
月不挽翻了个身,将手臂撑在脑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自顾自道:“是不是狡兔死,走狗烹呢。”
千帆尽不置可否:“姑娘倒是看得清透。”
“看,你也没否认,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他以笑当作回答。
月不挽本来只是随口一说,现在倒有几分没滋没味,她眼睛一闭:“睡觉了。”
“哦。”
“……”他真的下了毒?
月不挽闭目回想着,上次他说那发钗带了毒,当时我重伤昏迷,又似乎是毒发,也不知他是如何解的毒。
若说体内还有他下的毒,那自己为什么一点不适的感觉也没有?不如改日还是找柘勿看看吧……可是,就连柘勿现在,也与自己生了芥蒂。
如今这生死城中,她还能相信谁?不过去寻“恩赐”本也并非为了他人,而是为了自己。
倘若能习得其□□法,有朝一日,便能够手刃仇人。
虽然月不挽如今甚至连仇人是谁都不知,但犹记得那日在迷途森林听到的信息,也不算是毫无头绪。
被夜无寻杀死的“慕容公子”不知是何人,天底下那么多武学宗派,他们所提到的宗主又是谁?
还有……
“萧扬”是师父的名字么?为什么师父从未告诉过自己姓名?
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