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姐姐!”
白犬稳稳接住,等郗奕叶坐好以后把刚才无意识切好的水果拼盘递给她,亲切地摸了摸小脑袋。
真好,还是她的妹妹。
一开始还在担心妹妹会不会不能跟父母很好相处,因为她实在看起来太排斥了,后来反而更担心自己是个局外人。
平心而论郗正二人对小叶是极其上心,力求什么都是最好的。
杜佩兰其实是个非常温柔的母亲,让她心生羡慕。有时候还会跟她抱怨囡囡不亲近她。
一行人去了一家光看着就特豪华的餐厅吃饭,也不知道是哪国菜,反正上来就是什么牛排蔬菜沙拉啥玩意的,白犬也不懂。
郗正替女儿切好牛排推过去,“快吃吧,这家的菜很好吃。”
白犬不太会用刀叉,可以说是她特别特别难以理解为什么要学外国佬那一套,明明用筷子就省事的玩意儿非得左手拿刀…哎是左手还是右手来着?
又被搞晕了。
先尝了一口蔬菜沙拉,一股子菜味,难吃。她是纯种的肉食人类,能吃菜但不爱吃。
甜味不重但胜在清淡,杜佩兰笑容满面,“囡囡尝尝沙拉,也很好吃。”
白犬:?好吃?爱吃肉表示真不好吃。
她一把拿过郗奕叶的沙拉,“小叶芹菜过敏,不能吃这个。”
她几乎没吃过芹菜,刚才差点没吃出来。
两人一阵尴尬,良久,杜佩兰才调整好情绪说道:“小白,囡囡还有什么忌口吗?”
白犬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郗奕叶牛排里的芹菜粒,摇摇头,“没什么了,就芹菜不能吃。”
她吃相可不斯文,又不太会用刀叉,比起吃,更像是撕咬,反观回家没几天的妹妹已经完全适应了礼仪。白犬怔愣的看着举手投足都带着气势的温婉妹妹,倒真的像是电视上演的国外贵族公主。
回到家躺在床上白犬饿的有点睡不着,吃的不够饱,西餐量好少哦。偏偏怎么有钱人就爱这一套,她算是发现了。
郗叔叔一家是有保姆阿姨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叶回来的原因,早上经常会做西餐,就那种面包夹肉片再放点果酱,她吃着还不如自己煮的白粥好吃呢。
国人就好好用筷子吃一顿正宗的国菜嘛,她又没那个国外胃。
真是让人饿的难过,白犬都要痛哭流涕了,她已经很久没感受到饥饿了。
郗奕叶轻声敲门,“姐姐?睡了吗?”
白犬吓得一激灵,差点从床上滚下来,赶忙下床开门,“没有。”
“你这是?”
郗奕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开了大灯,瞬间灯火通明,把手上的餐盘放在床头柜上。
“就是感觉姐姐应该没吃饱,我就去厨房做了点吃的。”顿了顿,“姐姐不用这么拘束的,我在哪姐姐就在哪,如果爸爸妈妈不接受你,我就带着姐姐走。”
白犬简直要对着饭菜垂涎欲滴了,一听这话就不行了,皱眉道:“叔叔阿姨是你亲生父母,我本来就没什么血缘关系,话不能乱说。”
郗奕叶腼腆一笑,“知道了,姐姐快吃吧。”一起住了这么多年,当然了解姐姐的胃了。
她特地煎了两大块牛排,又全部切块蘸酱放好,再做了一小碟西蓝花,配了大半碗米饭,倒了一杯果汁放在一旁。
其实姐姐一直在迁就她,姐姐口味偏重,又爱吃肉,能吃肉绝不吃菜,不挑食什么肉都爱吃,但更喜欢吃牛羊肉。不爱吃甜,但对重盐重酸重辣都吃的格外多,这都是少数仅有的两人吃大排档时观察出来的。
白犬吃完以后自觉拿下去。
“放下面就好了,李阿姨明天会洗的。”
白犬点头,洗个碗而已,顺手的事,也不用麻烦李阿姨了。
洗干净上楼,惊讶挑眉道:“你不回自己房间吗?”
她的床上鼓鼓囊囊,还在不停地钻动。
郗奕叶闷在被子里说:“我想和姐姐一起睡。”
“好久没跟姐姐睡了,我睡不着。”
白犬心软了,只得答应下来,脱了鞋钻进被窝,刚一进去小兔子似的就钻了过来。搂过抱着细声细气哄着小姑娘睡觉。
时过三年,白犬百无聊赖的坐在高三教室里转着笔。
她又听不懂,也不喜欢上学,不靠学问走天下。结果被郗正强行逼着在家补课了一学期,给她丢进了高一。
戴上王冠也不像公主,执起笔也不像个书生,何必呢,你苦我也苦啊郗叔叔。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家教老师苦哈哈一张脸摇头说“你这个作文还不如小学低年级写得好”
救命她只是一个刚刚学了两个月的宝宝,能熟练写完一段对话就很不错了。不过有一说一,练了这么久的字,她的狗爬字大概是能认得齐全了。
她又不靠这个吃饭,不像小叶,天生吃这碗饭的,才学没几年,次次考第一,有时候还会去参加她听的晕乎乎的什么什么比赛。
白犬去打篮球了。由于以前的原因,她最爱的就是运动睡觉和吃。
不过也确实,这三年她过得太舒坦了,也多亏了郗家,除了写点字每天去教室睡个觉,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甚至感谢年幼时的自己捡到了个宝贝。
许欣兰特别激动,拉着郗奕叶就说:“你快看!是赵澄啊啊啊好帅!”
郗奕叶无奈抬头看向窗边,被一个人影瞬间吸引住了。
“怎么样是不是特帅,要是他能当我男朋友我这辈子值了!”
郗奕叶没说话,她不觉得赵澄有多帅,反而更喜欢在烈阳下打篮球的白犬。
原来她们是体育课啊。
私立学校不会扣除体育课,想上的就会去上,不想上的都在教室自习。
她想姐姐一定开心死了。比起在教室昏昏欲睡,姐姐更喜欢剧烈运动,这点毋庸置疑。
旁边的同桌还在叫唤,随便敷衍了两句。撑着下巴看向外面,幸好坐在了窗边。
赵澄是公认的高三校草,以前有时候出名到连还在上初中的她都能听到。
比起像赵澄这样的小白脸她更喜欢姐姐这样的。
其实白犬并不丑,肤色不白但是是很健康的小麦色,在女生行业中不受欢迎。浓眉大眼,眼睛又大又有神,鼻梁高挺,五官端正而又凌厉,怎么看都是一张雌雄难辨的脸。
个子又高,堪比男生。因为裹胸的原因只有在穿显瘦的紧身衣服才能展现出一些轮廓,细碎又浓密的黑色短发在远处更像个阳光健气的男孩。
但她没有喉结也没有胡子。
还能很好的能和同学和睦相处,并且找到了一群一起打球的男孩。
她对姐姐上学心里是有抵触的,藏的很好,除了她谁也不知道。学生多,总有一些人能和白犬交好,她更想让姐姐永远只能看着她。
班里靠窗的女生都被赵澄吸引住了,一个个小声呐喊,让她反感。
“为什么必须要喜欢男生?”
“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郗奕叶笑了笑,“没什么。”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很久,越长大越发现自己很奇怪,好像存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事实证明是对的。
这种情绪在初三的某天越来越强烈,她的确收到了姐姐的短信,知道她会去踢足球让自己不要等她。可等到她过去以后才发现,原来姐姐的社交是这样的,她和同队球员的拥抱击掌都那么刺眼。
边上的新生在呐喊助威,她站在边上听到了无数个形容她帅的女生声音。
郗奕叶阴沉着脸,声音低沉,“她是女生。”
像是一泼冷水浇了下去,女孩们没在说话了,反而换了个人,她记得喊的是赵澄吧。
为什么呢,为什么女孩就得喜欢男孩,为什么不能喜欢姐姐?
她开始游历于各大网站的百合区。
“姐姐。”
郗奕叶跑过去抱着站在校门口的白犬,她搂着白犬的脖子靠在肩膀上眼神阴鸷的看着站在后面的吴欣怡。
吴欣怡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再看过去什么也没看到,仿佛这一秒或许都不到的眼神是梦境一样。
轻微摇了摇头,平复一下快速跳动的心脏。怎么可能呢,白犬的妹妹是个可爱的女孩。
白犬向吴欣怡打了个招呼,牵着郗奕叶就回家了。
上车前,郗奕叶扭头扬起笑脸朝着吴欣怡挥了挥手,吴欣怡也挥挥手做回应。
上车后又恢复了冷漠。吴欣怡是第一位和姐姐做朋友的人,两人不是同桌,但是是前桌的关系。她弄不懂姐姐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但她对女生更有耐心多一点。郗奕叶细细观察过,姐姐跟男生在一起更像是多了一群玩伴。
她还知道除了学校的这些人,还有个叫黄明的男生在s大,和姐姐关系非常亲密她不认识他,只是偶尔远远见过几次。比起在眼皮子底下的吴欣怡她们,黄明更让她嫉妒。听姐姐说黄明是复读了一年才考上s大,她在心里鄙夷不屑。
郗奕叶努力经营的形象在高三高考结束后瞬间崩盘。
姐姐成绩很差,门门都不超过两位数,数学更是单数居多,她很少写除去选择题以外的小题,英语有时候兴致来了还会胡编乱造一些自创的单词,是以她只考上了s市的中专。
刚跟一群狐朋狗友约完饭,和赵澄打完球,转头又和吴欣怡约着去逛街。
她在书店亲眼看见白犬穿上了一条浅蓝长裙,身边跟着吴欣怡,她们俩有说有笑。白犬因为不适应耳尖微红,时不时用手压了压裙角。
郗奕叶眼神晦暗不明,按部就班的买书原路返回,她是知道姐姐今天有约的,所以特地挑选了今天出门买书。
晚上她洗完澡拿上买的衣服就去姐姐的房间,姐姐还在洗澡,她坐在床上耐心等。
“小叶?你怎么进来了也不说一声。”白犬快吓死了,擦着头发的毛巾掉了下来,捡起来甩了甩。
幸好她现在晚上有穿短裤的习惯,不然被看到就麻烦了。
早在几年前她就偷偷买了几条带小兜的男孩内裤,晚上洗干净挂在房间晒,晒不干的用吹风机吹。
郗奕叶微微昂了下下巴,“给你买了件衣服。”
白犬拿起床上带挂牌的衣服一看,是一件绿色连帽短袖和一条黑色休闲裤。
郗奕叶微撑着身子看着姐姐流露出的欢喜,眼里闪烁着星星,亮晶晶的像一条大狗狗一样。
果然。姐姐的喜好非常好猜,她最爱带口袋的衣服,口袋越多越大就越喜欢,这件短袖是特地挑的,就像卫衣一样。
看着白犬要去浴室试衣服,郗奕叶眼神微眯,“就在这试。”
白犬犹豫了一瞬,还是把用来睡觉的白短袖脱了,换上新衣服。
郗奕叶走上前替她整理衣襟和帽子,她和姐姐差了一个头左右,姐姐的身高几乎在高中定格了,已经有一年没再长。
又摸上她左手臂的疤痕,姐姐乖的可以任人摆布,像是被拔光了牙齿的猛犬。
白犬在家毫不避讳的暴露左手,只有出去才会带上护腕挡住。
“我今天下午看见你了。”
“穿着裙子。”
白犬尴尬的无处释放,伴随妹妹微热的气息吹在脖颈上,有些痒。
摸了摸鼻子,“你都看到了啊。”
郗奕叶嗯了一声,主动倒退两步,“裙子呢?姐姐穿给外人看不给我看?”
白犬眼神飘忽,“本来是陪她去买,但是她就很想看我穿嘛,自作主张的买了一条,让我试试。”
“然后你没拒绝就穿出来了?现在怎么不穿,我要看。”
白犬嘟哝,“拒绝了啊,拗不过她。”
“姐姐和她可真是要好。”
“也不是,就是我也好奇一下穿起来什么感觉。”
郗奕叶仰头,“穿给我看,现在。”
“你放在哪了,不然我自己找。”
白犬泄气,“最后一次。”从衣柜的最深处揪出团成一团的裙子,脱掉短袖直接套了上去。
“看好了没有,我要脱掉了。”
因为羞耻姐姐的脸比之前更红,耳垂也像是能滴血一样,眼神飘忽不定,语气也更像是恼羞成怒,好可爱,想摸,这次像个没收了爪牙的小猫咪。
郗奕叶划过一丝笑意,“脱吧。”
白犬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换上短袖,“我不适合穿,一点也不舒服。”
郗奕叶若有若无的点点头,穿裙子和不穿裙子的姐姐各有各的好。
道了声晚安后,正要走,手搭在门把手上转头,“对了,留个长发吧。”
“是在通知你。”
等郗奕叶走后很久,白犬困意上来,抱着空调被迷迷糊糊间想到,为什么又被牵着走了,明明比她大七岁,读书人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