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
姚予虞的月考过得很随意。
她要求不高，周末加班加点地抱了个佛脚，轻松上阵了。
文理科的学考都还没考，一次大考要考八门。
理科班周一周二紧紧凑凑地考掉本科的科目加个地理，周三结束最后两门学考科目，下午就出理科班本科五门的成绩，可以说是十分效率。
总算考完，姚予虞叼着根棒棒糖，打着手机里新下的手游。
三天时间，除了考试的时间全在打游戏，她甚至快要通关。
她打算出去吃个饭。
a中旁边临着一个不太知名的初中，不远的地方是又是热热闹闹的老城区，学校附近可谓是美食娱乐应有尽有。
学生们通常都会出来吃饭，只是姚予虞自诩“贱命好养活”，对吃的没什么要求，也基本不参与大家的聚餐，此时十分新奇地逛着街。
一个暑假过去，有些原来她熟悉的店都改换了新的——学校附近的店总有些撑不过假期的。
“啊，还想吃那家川菜的呢。”姚予虞大失所望。
她点兵点将进了一家拉面店。
下午放假，成绩会先在线上通知，同学们纷纷出来庆祝“劫后余生”，店里很挤。
好不容易挤到了个座位，姚予虞端着面放下，余光瞥见了她们班的大美女。
王乙婷坐在她的对面那桌，背对着她，和一帮女生嘻嘻哈哈地聊着天。
店里很小，桌与桌的间隔几乎没有，足够大家臀挨着臀地“交流感情”，姚予虞想了想还是没打招呼，低头又分心打游戏去了。
“婷婷，这次的物理竞赛名额肯定有你了，你这次考得那么好！”有些心急的同学会提前去办公室翻成绩表。
“没有呀，我还是没有考过周作辞，年级上排名也不高。”
间隔小，除了容易蹭到的弊端，姚予虞突然意识到还有另一个，那就是彼此间的声音听的很清晰。
熟悉的名字传来，她控制不住地捕捉了对桌女生的声音。
“哎呀，你干嘛非要跟最强的比呀，你的物理就比他低了一分，竞赛名额有四个呢！”
“我们婷婷大美女这是时刻想着心上人呢。”另一个女声调笑道。
“我哪有！那我们班能考得过我的就只有他呀，我不跟他比跟谁比。”王乙婷抬着筷子作势要敲她，几个人笑闹在一团。
哇，好青春的画面。
姚予虞半边拿手机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撑上了下巴，她这么想着，突然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有多久没有跟朋友们一起笑了，姚予虞，你这样下去要未老先衰了。
她戳了戳面条，有些沉闷地吃着。
下午4点大榜出，姚予虞照例是瘫在一楼的小沙发上。
班主任把成绩表发在群里，解释说这是简版，具体的单科排名、单科成绩等等还要第二天才看得到。
“这种时候就不用那么细了！”
吕老师没架子，班群一向是胆大妄为的画风。
“我今晚就去学校烧了电脑，让单科成绩在火光中散了吧。有没有人一起？”
“你昨天怎么不烧，年排班排打击不了你？”
“周作辞分了理科直接一骑绝尘了啊。”
“那还得是我辞哥，这种全是1的成绩单看起来就很1啊！！”
姚予虞看得眼皮一跳，这条来自一个叫大马哥的同学，她一时间想不起来班里有谁姓马。
点开头像，发现他居然已经在自己的列表里了，正是那个要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李文源同学。
姚予虞定睛一看，备注李文源的下面，昵称：damaged。
““
你没事吧？
姚予虞同样看了眼自己的排名。
25名，完美。
她心情很不错地截了个图发了朋友圈，还配上了字：
[正正好好班级最中间，理论上我比第一牛逼，你们能理解吗？]
这号加的人不多，以前的同学都删掉了。
没过一会再点进来，评论底下全是：[周作辞]，她无所谓，反正又没加他。
除了冉恬，这家伙日以继夜地努力，居然就比她高了一名。
[甜心蛋糕没我甜：理论上我比比第一牛的你还牛，你能理解吗？]
姚予虞笑倒在沙发上。
姚予虞刷着手机，时不时向班群奉献几个贩/剑的句子，吃饭时的小插曲被一笔带过了。
这边这么热火朝天地聊，很1的当事人却没出现。
瞥了眼时间，她突然福至心灵，仰着头等了会。
下午2点13分，周作辞准时出现在橱窗前，左手一杯咖啡，自左向右走去。
“靠。”
姚予虞咋舌。
-
姚予虞就这么虚度了一整天的时光。
晚上，凌晨12点。
在a市这样的大都市，夜只是另一个世界的开始。
远远看去，街道小片小片的霓虹灯闪着，形成皓光闪耀的银河。
不过这跟老城区关系并不大。
喧嚣逐渐安静，姚予虞没开灯，倚在床上打着游戏，荧幕闪着微光印在她的脸上。
“啊，这女主怎么想的，那么厉害的大魔法师不做，要跟男的私奔！”
一段画面闪完，“通关”的字眼出现在屏幕中央，姚予虞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我苦刷了三天的怪，不是想看你谈恋爱的啊！”她自言自语。
叹了口气，姚予虞把手机一扔，空虚感席卷而来。
她闲不住，其实内心也有个计划表，记着之后该干什么浪费时间的事。
只是这时间姚予虞看了看表，12点出头。
不上不下的，这时候再做点什么的话好不容易调过来的生物钟又得回去了。
她坐着发了会呆，但也没太久。
巷子里传来阵吵架的声音。
这附近久住的人不多。
大多老房子的占有者都会把房子租出去，基本上做民宿用，工作日时也没什么客人。只剩下一些老人，这时应该也早早入睡了。
姚予虞好奇地探头出去，左顾右盼，没看见什么人。
仿佛为了方便她看热闹似的，声音又变大了，这会又加上了摔砸东西的声音。
“啊，这倒霉的家伙。”
这下她迅速的锁定来源了——又是周作辞家。
姚予虞实在想不明白白天还拿风光地拿了个年级第一的别人家的孩子，家事怎么一出一出的。
虽然上次她离得更近，但人家也没怎么吵，所以她也没听清什么，至少没这次那么大动静。
她又偏头看了眼隔壁的房东，老人浅眠，这会灯也亮起来了。
姚予虞叹了口气，批了件外套，出门去走廊上接水。
房东老两口在两家过道处设了个热水器，虽然是自来水热出来的，口感并不好，但毕竟是免费的水，她欣然接受。
门刚推开，姚予虞迎面撞上了隔壁的老太太。老人没带老花镜，摸索着墙上的开关，她就上前帮她打开。
“哎呦，小鱼，你也被吵醒啦？”老人和蔼地问。
“啊没有呢，我正要睡觉。”
“唉，对面那人家啊，一个月半个来月的就要闹这么一会，我瞧那屋里的小男孩俊的呐，看起来乖的很，也不知道家长干嘛天天这样。”
姚予虞乖乖地站在一边让老太太先接水，听着她念叨。
“吵到你睡觉了吧，我之前要去跟他们说的，不要老是打骂孩子，结果人家家长天天都不在家。”
“哎呦，看着那个孩子，也就跟你差不多大，天天一个人在家里住着，这家长呐，心狠。”
姚予虞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有点心不在焉：“那您一直都没有见过他家长呀？”
“没见着啊，那孩子一见我就道歉，家长不在，我也不好天天上他家等呐。”
闲聊两句，老太太还嘱咐她早点睡，姚予虞莫名心里有点暖。
回到房间里，吵架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听不见了，反倒是雨声，淅淅沥沥地逐渐大滴了。
“每次吵架都下雨啊，他爸爸不会也是个设定了下雨天才回家的机器人吧。”
姚予虞玩笑地想着，心情却没怎么开朗起来。
老人的话一遍遍地在她脑袋里回荡，她把窗合上。
正要拉窗帘，院门缓慢地被打开，周作辞从小院里魂不守舍地走出来。
看起来状态实在不像好。
眯了眯眼睛，视线聚焦，他的手臂上好像有片血迹，被胡乱地抹花了。
姚予虞像被定了身般待在原地，有一股麻意自下而上。
她皱了皱眉，手臂上莫名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深深地吸了口气，姚予虞带上了小黑伞，跑了出去。
-
为什么又这样了呢？
周作辞跌跌撞撞地拐过巷口，砸在了石头墙壁上。
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地说话？为什么不能像正常的父子那样？
身体顺着墙壁滑下来，手指重重地按上眼睛，有些颤抖地低头。
为什么他总要提他妈？为什么又要喝酒？为什么他们之间不能聊其他的事情明明他刚拿了一个第一。
为什么妈妈死后，他就变了一个人？
右边手臂传来一阵阵酥麻。
为什么我们要相处地像仇人一样？
为什么
我要在这哭？周作辞想着，抑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呜咽。
“没事了。”女生清脆的声音响起，划破了雨声。
头顶的雨滴被阻拦，周作辞抬头，眼睛红得吓人，女生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姚予虞蹲着，一手举着伞，有些费力地倾身。
她摸了摸他的头：“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