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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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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灯望掩住了嘴角的笑意,快速地在手机上打到:不回去

    他等了许久,始终不见对方回复,脸再次耷拉下来,修长的右手夹着钢笔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徐辛柏翻起一张书页,见对方喜怒无常的变化着表情,冷冷地“嘁”了一声。

    谢以渊刷着论坛,看十个帖子八个都在给自己拉郎配,有他和徐司名的,他和周文明的,他和傅灯望的,居然还有他和解萚的,无一例外,自己都是弱势的一方,简直离了大谱。

    他摆弄着手机换了多个姿势,最终选择了趴着看。

    不知不觉刷到了凌晨,谢以渊眯着眼睛,滑动手机的手指终是停了下来,渐渐地进入了睡眠…

    大红灯笼高高挂起,伴着敲锣打鼓的送嫁声,谢以渊身着一袭红色嫁衣慢步踏入大厅,头戴凤冠,脸遮红方巾,脚踩红缎绣花鞋,随着身旁人的搀扶站定。

    ?

    谢以渊视线受阻,透过红盖头隐约看到面前坐着两人,皆是一动不动的坐得很端正,桌上摆着蜡烛,火苗正一簇一簇地抖动着。

    身旁那人松开了搀扶他的手,向后撤了一步,听不见离开的脚步声。没过一会儿又有一人在他左侧站定,能感受到那人个子很高,他走到身旁时,谢以渊感觉到头顶洒下一片阴影。

    就这么在原地站了不知道多久,谢以渊仿佛耳聋了一般竟没听见任何声响。

    他感觉到左侧的人一直忙碌着走来走去,低头能看见他下垂的手正握着一把缠着红绸缎的弓箭。

    不是结婚吗?怎么没人搭理我?

    头上的凤冠肯定价值不菲,这么一坨顶在脑袋上压得他脖子酸疼。

    脚上的鞋貌似小了一码,他能感觉到小脚趾挤在角落充了血。

    谢以渊不耐烦的弯下腰敲起了小腿,随着他的动作,身旁的人突然转身向后一鞠躬,吓得谢以渊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僵在那。

    那人转回身,顺手搂过谢以渊的腰,谢以渊被他触碰后应激地站直了身子,他听见左侧那人掠过耳畔的轻笑,空灵如入深山。

    身侧之人向前一鞠躬,谢以渊学着他的动作也弯下腰,侧过头看去,就见那疯批少年妖孽一般的脸……

    我就知道是这逼…

    少年低眸瞥着他,放肆上扬的嘴角轻启,露出一点小巧的舌尖,舌尖舔过下嘴唇,带出一片水光,涩气满满。

    谢以渊呼吸一顿,收紧了拳头。

    他哑着声音亲切问候了对方的母亲,随后瞥了几眼四周人的站位,计划着一会儿怎么扶着头上这一斤重的“帽子”跑路。

    第三步显然是“夫妻对拜”,谢以渊转过身面对少年,透过红色盖头能看到少年模糊的脸,他带着一顶含帽,衬着身子更加伟岸。

    不好意思了,老子先走一步。

    趁着少年鞠躬,谢以渊扶住头上的凤冠抬腿就要跑,谁知,脚刚跨出去一步便被过长的嫁衣绊了个“狗吃屎”。

    他狼狈地趴在地上,感受到来自膝盖和手肘的疼痛,以及该死的社死感。

    周围瞬间围上了许多人,等了半天也没见一人上前搀扶他。

    谢以渊自认倒霉,刚准备起身,一只脚严严实实地踩到了他的脸上…

    我靠?

    谢以渊愣了一秒,懵逼地掀起盖头一角向上望去,意外的看见少年跨着一条大长腿,踩在自己脸上的脚正是来自对方。

    “淦你大爷的!”。

    谢以渊大骂道,“给你爹把脚挪开!”。

    谁知话语出口却没有一点声音,谢以渊再次愣住,扭曲着脸又是一顿骂,始终没有一点声音发出。

    他趴在地上挣扎着想爬起来,抖开过长的袖子去掰那只鞋,纹丝不动。

    少年踩得格外重,他愣是在地上王八一样扒拉了半天也没能起来半分。

    “傅灯望!你等着!等老子起来,老子淦死你!”。

    尽管还是没有声音,但少年总算是有了一点反应,只不过这反应还不如没有反应呢。

    少年松开了踩着谢以渊脸的脚,缓缓蹲下身,狞笑着一把掐住了谢以渊的喉咙,他的手指极其用力,好像和谢以渊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谢以渊被掐的脸色涨红,舌头控制不住地探出来,连丝的口水顺着嘴角滴落在少年手上…

    少年歪着脑袋,露出一副享受的病态表情,是谢以渊从没见过的诡异感。

    求生本能驱使着他松开了掰着少年手的双手,他抓住头上的凤冠,不顾头发撕扯的疼痛一把薅下,对着少年的脸使劲砸去。

    少年脸上闪过一丝震惊,猛地推开谢以渊,起身躲开。

    得此空隙,谢以渊总算有了呼吸的余地,他捂着脖子蜷缩在地上,痛苦的咳嗽着,失禁的口水顺着嘴角滑落,在地上形成一滩水渍。

    不等他缓过劲,少年的手再次袭来,他抓住谢以渊皱成一团的嫁衣一把扯去,外衣被粗鲁掀开,随着布料撕裂的声音,内衬不堪其利,裸露出一整块白皙的皮肤,白里透红,让人一见便红了眼。

    这疯子扒人衣服扒上瘾了不成?!

    谢以渊抬起头,颤抖着抓住少年的礼服下摆,少年不知他的目的,瞪着眼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围观的人纷纷走近,脸上带着戏谑的笑,他们面部狰狞,好像围困了狮子的鬣狗。

    谢以渊侧过头躲开一人吐出的口水,恍了神。

    为什么?

    他仰躺在地上,脸上闪过一丝迷茫,思想不受控制一般打起了结,如蜘蛛网一般交缠、分合,最终成了一个死结。

    太多的场景从眼前呼啸而过,夹杂着风声、雨声、哭喊声……

    谢以渊终是闭上了眼。

    “呼…”。

    谢以渊长长呼出一口气,僵硬地从被窝里伸出手俯上脖颈,指间正碰上脸颊上挂着的泪珠,那泪珠滑落,浸湿了枕巾。

    昏暗的房间里,一人屈着长腿躺在沙发里,手机的护眼光照亮了傅灯望精致的面庞,他半睁开眼摸过手机打开来看。

    6点41分

    【小渊仔】:(一条语音消息)

    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傅灯望将听筒声音放到最大,点开语音,闭上眼把手机挪到耳边。

    “傅灯望!!!我!淦!你!大!爷!!!”。

    谢以渊的声音响彻了整个房间,傅灯望猛地将手机扔出去,语音在手机抛出去后被切断。

    “……”。

    傅灯望深深叹了口气坐起身,赤着脚将手机捡回。

    还好,只是裂了一角屏。

    一个电话打过去,收到了关机的提示音。

    寂静的房间里,傅灯望疲惫的撑着上半身坐在沙发上,右手固执地将手机撑在耳边,喃喃道。

    “小渊仔又做噩梦了吗?”。

    没有回答。

    饮水机旁,女孩们正肩并肩接水。

    “哇,诺诺,你的水杯好好看~”。

    女孩激动地凑上前,不料将未关盖的水杯倾斜过去,险些将开水撒到对方手上。

    “哎呀!你小心点!”。

    林簌簌目睹了这一幕,一把将人推开,转身拉起自己小姐妹的手吹起来。

    “没事的,簌簌”白一诺温柔地将杯子盖好,拉过女孩的手将其握在手心,“这是我妈妈从外国带回来的联名款,给你看看”。

    水杯不同于其他女孩的保温杯,是一款款式新颖的玻璃杯,上面点缀着亮片和珠珠,十分少女气。

    白一诺将水杯放在女孩手心,热心地托住她的手,让其欣赏。

    “对不起…白一诺,我不是故意的”女孩颤抖着低着脑袋不敢看她。

    “没关系的,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的”白一诺弯下腰歪着头看她,眨着大眼睛,极致清纯。

    “不用了…”女孩试图抽回手,又害怕手劲太大会把水杯打翻。

    “怎么不算故意的,还好诺诺大度不和你计较,不然有你好果子吃”林簌簌拎起水杯,一把撇开女孩的手,“诺诺,我们走”。

    林簌簌挽住白一诺的手将人拉走,留下女孩低头站在原地,身边的人见她攥着手一动不动的,都纷纷绕开她走。

    女孩抿嘴低着头在原地不知站了多久,人群走了一批又一批,操场上迸发着一阵又一阵热闹的加油声,走廊只剩几个奔跑的背影,与自己渐行渐远……

    “蓝脸的窦尔墩盗御马啊~红脸的关公战长沙~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黑脸的张飞叫~喳~喳~~”

    韩老头迈着愉快的步伐从楼梯间走上来,嘴里念念有词。

    一曲完毕,见饮水机旁站着一女孩,快步走上前问:“你是哪个班的?怎么不去操场上同班级里的小朋友一起呐喊助威啊?”。

    女孩低着脑袋没回答。

    老韩头见这个学生不搭理自己,歪着脑袋猜道:“和小伙伴闹矛盾了吧?”。

    韩老头接了杯开水,踱步到她面前,“同学之间小打小闹很正常,小矛盾不必在意,大矛盾无愧于心。你们这些孩子啊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想当年老师读书那会儿,每天徒步三、四十公里上下学,大伙儿一见面不是讨论诗词就是鉴赏文章,一个个好得不得了”。

    “小打小闹才是人生嘛,别难过了,快去操场上运动运动”韩老头小酌一口茶水,推着女孩走了两步。

    谁知女孩突然坐倒在地,攥着手大哭起来。

    “哦呦,怎么啦?”韩老头被吓了一跳,连忙将茶杯往口袋里一揣。

    见女孩紧攥着双手,赶忙拉过来一看,不得了,手上被烫红了一片。

    “我靠,看来你是离了傅灯望就‘犯病’啊”徐司名靠在栏杆上叹了口气道。

    “我感觉我迟早疯掉”谢以渊颓废的抓着脑袋上的卷毛,坐在他脚边。

    谢以渊把那个梦和傅灯望讲了。

    “这样下去不行啊,你的成绩已经烂成一坨屎了,要是再睡不好,岂不是连屎都不如了”徐司名蹲下身。

    “成绩是小,生命是大~”谢以渊眯起眼睛,感受着阳光照在脸上,总算舒服了一点。

    “不如我们去试试心理…”徐司名话说了一半顿住了。

    “试什么?”谢以渊闭着眼难得惬意。

    突然感觉到头顶的阳光被人遮了大半,他闭着眼不耐烦地喊了声:“周文明,别挡着哥的太阳”。

    来人没有动作,谢以渊不好气地睁开眼,一句话卡在了嗓子眼里:“我他妈惯着你……”。

    入眼的是傅灯望那双含情脉脉的桃花眼,他眼角带着笑意,对着谢以渊歪了歪头。

    “你怎么回来了”谢以渊条件反射地向后挪了一屁股,被栏杆挡住了去路。

    “还不是因为某人…”傅灯望弯下腰,掀起谢以渊遮住了眼睛的刘海。

    徐司名嫌弃地站起身想远离两人,突然看到看台边阴沉着脸的徐辛柏,瞬时有种吞了苍蝇的异感。

    “你把徐辛柏带来了?”。

    “嗯?徐辛柏?”谢以渊拍开傅灯望的手也站起身,动作过猛导致眼前发黑,他晃当了下躲开两人扶他的手,转身抱住了栏杆。

    “我过去一下,你看着他”徐司名拍了拍傅灯望的肩膀,道。

    “我又不是狗,用得着看嘛”谢以渊抱着栏杆背对着傅灯望,小声嘟哝了一句,惹得傅灯望加深了眼角的笑意。

    “你没课吗?”徐司名冷着一张脸走到徐辛柏面前,意外的发现这个弟弟不知何时已经高出了自己不少。

    “没课,我想来看看哥哥”徐辛柏生的越来越好看了,比起小时候那股子孤僻感,几年不见倒是开朗了许多。

    徐辛柏紧紧注视着徐司名的脸,说不出的深情。

    “看我干嘛,我又不是被关在养老院,要人伺候”。

    徐司名撇嘴抛出一句话,惹得徐辛柏脸色沉了几分。

    年幼的徐司名第一次见到小他一岁的徐辛柏时,被他脸上的漠视感吓得拔腿就跑,徐辛柏不懂为什么小哥哥一见自己就哭,上赶着追着他撵,就这样俩小朋友在院子里一个哭着跑,一个冷着脸追,大人们还觉得俩人玩得很投机。

    小徐辛柏将哥哥撵到墙角,质问道:“哥哥为什么不喜欢我?”。

    小徐司名哭得梨花带雨,他狠狠吸了下鼻子,用肉肉的小手臂遮住眼睛,小声地呜咽起来。

    小徐辛柏见小哥哥哭得那么惨,软萌软萌的好像小时候在孤儿院偷捡的小土狗,心里浮起一股子奇怪的征服欲,他冷眼看着小哥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凑近了吓唬他。

    “哼!不喜欢就不喜欢。等我长大了就把你丢到养老院去”小徐辛柏一把拉开小徐司名的手,张嘴就在他脸颊上咬了一口。

    这报复性的行为不出所料换来了小徐司名更惨烈的哭泣。

    徐司名:没错,徐辛柏是我的童年阴影。

    “别生气了”徐辛柏说着凑上前揽住他的腰,含笑道,“这么记仇啊?大不了让你咬回来”。

    “这里不是国外,没人愿意受你那股子流氓劲”徐司名一把推开他,冷着声音道,“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没必要别见面?”。

    “你已经躲得够远了,有必要这样吗?”徐辛柏不乐意了,他一把抓住徐司名握紧的拳头,将人拖离了操场。

    “昨晚又做噩梦了?”。

    傅灯望轻声问,语气里带着点说不出的疲惫。

    “没有”谢以渊。

    “撒谎精”傅灯望笑得很无奈,好一会儿又道,“我今晚住学校”。

    “关我屁事”。

    也许谢以渊自己都没发现,一抹浅笑正印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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