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初琼学坊
“姑娘，还有一事。”
“你说。”
“夫人说，让您给学坊取个名字。”
“取名字，我想想。我设学坊的初衷是希望女子可以自力更生，可以开阔眼界，不必走依托男子这一条路，那便叫初琼学坊吧，希望她们可以不要于世间遗失自己最初拥有的美好品质。”
“初琼学坊，好名字。那奴婢这就去安排人做匾额。”
“还真是将学坊开起来了。”宋珏转过街角，看向林木深处修建雅致的院落，门前林立着明悟题字而作的匾额，写着“初琼学坊”四个大字。
“听说这第一批学生多是简家门下的绣娘，还有下人的、掌柜的女儿之类。”长风在旁边跟话道。
“她这学坊若是做个济惠女子的小学坊也就罢了，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得，只怕后面开不下去。”
“什么不该说的？”
“自然是男子们，官场那些老东西都忌讳的东西。”
“官场，可是简相应该知道简姑娘开学坊的事情，真有问题，简相会同意？”
“他还不够了解自己的女儿，你等招第二批学生的时候，送几个人进去，平日只好好叫她们学东西就是，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立刻把消息递出来。”
“是。”
明悟作为学坊的开办人，开学第一日自然是要讲话的：“我今日呢，不能说我们学坊会教什么，又能教到何种程度，这都要各位自己切实地学过，才最有发言权。我创办学坊，有自己的私心，希望女子可辟自己的一方天地。然世道对女子多有限制，我知道大多数人对我此言不过是嗤之以鼻，在座的许多人今日来，可能也只是希望学得一技之长，或能养活自己，或能养活家庭，或只是为了以后嫁人给自己增码，人人有自己的选择，这一点我不横加干涉，也不会将我的想法强加之于尔等。我只望各位能明白一事，学万物先学德，做万事先做人。
此言何为？非要尔等长袖善舞，亦非做至善贤妻。于人于事，原诸位勿人云亦云，天下道理，总有各执一词之时，万望诸位多思多辨。做人做事，与其为善，心力悉至，而苦仍就，当如何？”
“一报还一报？”
“忍耐，不忍耐还能如何？”
台下众说纷纭，明悟只是浅笑：“这便是各位要在以后学习的东西之一。”
明悟说完，就是各位师傅上台介绍自己，以及简夫人寻来得管理学坊的主事给学生介绍学坊如何分班之类事宜。
“姑娘，咱们是要回去吗？”明悟下台后，萧北跟在明悟身边问道。
明悟点头：“嗯，阿遥今日无课吧。”
“没有，今日已经午后了，周姑娘的课都在早上。周姑娘说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练完身体，人就清醒了，这书也能读得进去。”
“我还以为她这般爱睡懒觉的人。”
“以为什么？”周遥静悄悄地走过来，带着些许危险的语气问道。
“这话真要我明说？”
“阿宁，一会没见就在后头编排我。”周遥跺了跺脚，愤恨地说。
“我是怕周家大姑娘，来我这小学坊授课，还要委屈自己，连觉都睡不好。”
“我既然要做人师，自然是要做出表率的。从前在西北有父亲看着，我能日日早起，不过是这些日子惫懒了。”
“行，那我就把这些学生的健康交托与你了。”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周遥拍了拍明悟的肩膀。
“我一会就要走了，你可要与我一起？”
“一会就走，不留下看她们上课吗？”
“读书学习，都是自己的事情，我在这凑什么热闹。”
“那我想看看其他老师如何上课，你先回去。”
“好。”
“宋大人怎么在这？”明悟离开初琼学坊外面的林荫路，就看见宋珏带着长风站立在那里。
“听闻你筹备许久的学坊今日开学，特来祝贺。”
“既然是来祝贺，怎么不进去。”
“我若真大模大样地进去了，只怕明日的平京城内，不知要传出多少不知所谓的消息来。”
“宋大人就这般不加掩饰地站在这，难道就不会被有心之人横加猜测吗？”
“那就请阿宁移步，与我去茶楼喝盏茶可好？”
“您愿意破费，我自然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屿楼之中，长风和萧北感觉阴风阵阵，桌前两人明明笑得和气，但总觉得带了几分假意。
“你们都先下去。”宋珏开口道，长风行礼后直接退下了，萧北皱着眉没有离开。
“你也下去吧。”
“是，姑娘。”
萧北走后，明悟张口道：“宋大人有话直言便是。”
“我以为我们之间，怎么也算得上合作伙伴。可阿宁每次都拒我千里，处处躲着我，不知是何意？”
“既然你问，我也不愿绕弯子。我以为上次我早已说清楚，我对宋大人只有欣赏敬佩，并无男女之前。”
宋珏脸色一僵，转瞬笑道：“阿宁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误会？”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是欢喜于你，你总不能叫我不喜欢我便立刻能放下感情。是这阵子我去相府勤快些，叫你烦扰了？”
烦扰的是我爹相中你，这话自然不能明说。明悟微笑道：“我只是觉得早早和宋大人说清楚，省得以后生出叫你我都难堪的事情。”
“你放心，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宋珏止住了心头想要揉一揉明悟头的欲望。
“那就好。”明悟作势起身。
“阿宁这就要走？”
“宋大人还有话说？”
“从前你还会叫我宋大哥。”
“那宋大哥你还有事？”明悟只想着听完事情赶紧离开。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这学坊，可能会引起旁人无端攻讦。”
“我知道，可我会尽全力保护好那些女学生。”
“那些人若是要用言语伤害，首当其冲的便是你自己。”
“我不怕那些。”
“可我。”
“多谢宋大人关心，我会小心提防的。”明悟止住了宋珏的话，后面的语言不该是她听的，“屿楼新做的海云茶不错，宋大人可尝一尝。我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长风拧了拧自己的衣袖进来：“大人，我看简姑娘匆匆走了。”
“嗯，我吓着她了。”
“简姑娘说什么了吗？”
“她说她对我没有男女之情。”宋珏冷声说道，长风很不得把自己耳朵堵上，自己怎么就嘴欠问这话，明明主子那表情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话。
“长风，一个女子口口声声说欣赏一个男子，却又说并无半点倾慕，为何？”
“奴才还没讨过媳妇，不知道啊。”长风心中告诉自己，自己现在还是什么都少知道的好。
“我觉得是因为错解了自己的心意。”
长风低着头闭嘴，不敢接话。
“你去给我要一壶海云茶。”
“是。”长风脚下生烟立刻跑走，叫宋珏看得摇头叹气。
“姑娘，您慢点，莫摔了。”萧北跟在明悟后面说道。
出了屿楼的大门，明悟才回头问：“马车呢？”
“东边巷口。”
“走走走，赶紧回家。”
上了马车，萧北看着明悟舒缓下来的神情，上手给明悟按摩太阳穴：“这宋大人说了什么，您也不必放在心上，往后您出门，还是让澜东跟着，你要是不想去，没人能逼您。”
明悟摇头：“有些人有些事，不是我能躲的。我以为他是个聪明人，又是个极具自尊心的人，我上次那么说，他该早早放下才是，是我低估他的执着了。”
“那宋大人这回放下了？”
明悟叹气道：“我不知道，就怕没有。”
“回来了。”明悟回到相府，第一件事就是去和简夫人汇报成果。
“娘，您身子好点了吗？”今日简夫人本该一起去的，可惜近日入冬，简夫人受凉，只能让明悟一个人去了。
“喝了药，刚刚睡醒，你瞧我面色是不是好多了。”
“是红润了些，那我就放心了。”
“今日可还顺利？”
“都挺好的，娘放心，安心养病就是，真有问题，我一定会来请教娘的。”
“你做事愈来愈稳重了，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就是这些日子忙前忙后的，你也要注意休息。”
“我知道了，您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再说我也没那么操劳，不过是用用脑子，旁的事情有底下人操持着。”
“用脑子不累吗，萧北，一会叫厨房多做些补脑的药膳，你务必督着你家姑娘喝完。”
“知道了，夫人。”萧北在一边福了福身，应和道。
“娘，不必这么麻烦吧。”明悟想起之前送来的一桌营养过剩的食物，撒娇道。
“你平日里爱吃那些甜的辣的无妨，可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又劳心劳力的，听话，多吃些补身子的，对你日后都好。”
一出云湘阁，明悟就对着萧北安排道：“去厨房说一声，只做几样菜式意思意思就行，用料也不必过多，千万别像上次那般，我一个人在湛露轩用膳，吃不了那么多。”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