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28
接下来的比赛，风向明显变了。
六班一改之前被压着打的态势，转被动为主动，先是做为中锋的林远峰主动迎上比他快要高出一个头的大黑个儿，并死死缠住他，不给对方任何可以摸到球的机会。其他几位也都配合的相当好，卡位，补篮，错位防守……
局势不说逆转，但已发生了质的变化。
见到这种情形，方朝和张泽明也渐渐活了，又兴奋起来，把大腿拍得啪啪直响。
“对对对就这样，缠死他，别让他摸到球……”
“跑跑跑，赵小林，传球给北哥……啊啊啊……我草！”
虽然顾向北投的这一球仍在最后关头被外援打飞了，但这无疑带给了所有人希望，观众席上又开始欢呼，连方朝和张泽明也一改之前的颓丧，既使遗憾，也遗憾的兴致高昂。
“就差一点儿，就差一点点儿啊！”张泽明激动地站起身，冲场中吼了一嗓子：“加油！”
方朝也站起身，把手卷成喇叭状，对着球场大声喊：“北哥，李文浩，赵小林，林远峰……你们都给老子好好打，相信自己，你们能赢！”
受到他这一嗓子的影响，更多的六班同学跟着喊了起来，啦啦队的女生们一看，也都振作起来，重新列队，举着彩球把口号喊的震天响。
“加油加油，六班加油，战无不胜，所向无敌！！！”
震耳欲聋的口号声中，陆知南看着顾向北微笑。
失败不可怕。
无望的失败才可怕！
策略的调整外加气氛的鼓舞，六班的士气明显得到提升，对战双方的情绪也因此发生了巨大变化。
相比六班的士气高涨欢欣鼓舞，外援们的情绪却一路直下，尤其当投球一次次被拦截，进攻被阻碍，被破防，他们本就不多的耐心显然已消耗殆尽，情绪越来越焦躁，动作也越来越粗鲁。
再一次被林远峰死死缠住，大黑个终于怒了，借着错身传球的时机，一胳膊肘撞在了林远峰的腰上。
“哔！”裁判吹哨警告，“红队三号，冲撞犯规。”
“吁……”观众席一片喊嘘声。
大黑个悻悻然地转身，同时朝林远峰扬了扬拳头。
林远峰喘着粗气，表情明显有些发虚，顾向北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问：“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事。”林远峰仰起脸笑了笑。
“好。”顾向北点头，再次拍拍他，“继续。”
这次犯规，就像打开了一个开关，又像冲破了某种临界点，外援的犯规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打手，带球撞人，哔哔哔不断的哨响声中，大黑个终于被罚下场。
“耶！”看着大黑个不甘离去的背影，李文浩高兴地差点蹦起来，要不是还有点理智，知道不合适，他真想绕场跑一圈好好庆祝一下。
“很好。”顾向北接过裁判扔过来的球，跑着运了两下，目光紧盯对面的篮筐，笑得势在必得。
“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
情势果然如顾向北之前预测的那样，没了大黑个，外援的配合霎时漏洞百出，再加上替补大黑个上场的是个普通的三班学生，水平菜的够可以，外援们不屑也不愿跟他配合，别说传球，连跑位都嫌他碍事。
计分牌再次开始发生变化。
49：51
51：53
53：55
56：57
59：59
比分再次追平的瞬间，全场欢呼。
“真太他妈精彩了！今天这场比赛看得太值了。”
“那么大的差距都能追平，不服不行。”
“以前只知道顾向北篮球打的牛逼，没想到这么牛逼！”
“不光顾向北，六班其他几个也挺厉害，李文浩，还有缠着大黑个那个，包括赵小林，配合是真好，心态也好，之前被虐成那样都没崩。”
“他们这水平，在咱们学校算无敌了吧？要真让他们赢了这波，那冠军岂不非他们莫属了？”
众人的各种议论声中，整场比赛进入了倒计时，陆知南手指交叉紧紧握在一起，抬头看了眼大屏上不断闪烁的红色数字，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最后十秒了，北哥加油啊……”张泽明这会儿已经快把大腿拍出将军令的节奏了。
方朝也紧张的握着拳头，嘴里跟念经似的，“加油加油加油……”
最后八秒，顾向北抢到了球，全场的人都跟着屏住了呼吸。
顾向北甩着头上的汗，带着球大步冲向篮下，外援之一上来拦截。
躲过了。
第二个……
“砰……砰……砰……”陆知南紧紧盯着顾向北，心跳跟他的跑动频率几乎同步。
来不及到篮下了，顾向北在中线停下，将球举过头顶，猛地跃起，投出。
“嘭！”
全场哗然。
“卧槽！”张泽明和方朝大吼一声，同时跳了起来：“进了！进了！我们赢了，牛逼！”
“是啊，终于赢了，太他妈不容易了。”张泽明高兴完又开始哭。
场上其他观众的心理历程跟他们差不多，也经历一番大起大落，这会儿也都兴奋的要疯了，很多人第一时间朝场上冲了过去。北哥牛逼，六班牛逼之类的喊声快要把房顶掀翻了。
“秩序！注意秩序！不要跑！小心踩踏！”老师们不得不从旁边的座位上跳出来维持秩序。
方朝和张泽明当然也第一时间啊啊叫着冲了下去，三班那几个男生脸色不同程度地都有点发灰，似乎有些接受无能，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最后也灰头土脸地溜了。
身旁一下子空了，陆知南坐在原地，目光平静地看看前方喧杂热闹的人群，以及被人群围在中间，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顾向北。
那一刻，他突然心生一种感觉。
觉得这样的场景才更适合他。
人群簇拥，花团锦簇。
与自己不同，顾向北生而热烈，就像一株盛放在阳光下的向日葵。遭遇挫折时，他或许会妥协，但不会气馁。他可以在暗夜里选择低头沉默，也能在阳光照耀时，随时绽放，惊艳所有人。
原来你是这样顾向北啊。
陆知南浅浅勾唇，转身离开。
顾向北是在被众人抬起来抛到空中，扔了三四下的时候发现陆知南不见了的。
“牛逼！北哥牛逼……”
身体还在随着众人的抛起而起起落落，耳边也净是众人欢欣雀跃的呐喊，他却在看到空看台的刹那，心顿时凉了半截。
南哥不会根本没坚持到最后吧？
也是，之前打得太惨了。
他肯定因为太失望，所以提前离开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顾向北顿时连什么心情都没了。
顾梁一直倍感欣慰地站在旁边看他们闹，注意到顾向北的表情不对，还以为他嫌众人闹的太过，便出来解围道：“好了好了，别闹了，都先回班里去吧，下午还有课呢，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众人也懂得适可而止，放过了顾向北，嬉笑怒骂着散了。
“爽！今天这场球打得真他妈爽！”临出门时，李文浩还吼了一嗓子。
顾向北闷头跟在他们身后，也打算离开。
“小北。”顾梁喊了他一声。
顾向北回过头。
“真棒！”顾梁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顾向北“噗”得笑了，心情总算稍好了些。
“我走了。”他转过身，冲顾梁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陆知南是第一个回教室的，在他差不多快要做完一页英语练习题册的时候，众人才陆陆续续赶了回来。
一进门看到奋笔疾书的陆知南，众人都有些惊呆，感叹学神刻苦的同时，又有些替学神惋惜，北哥这么精彩的表演，学神居然没看到？
赵霄童第一个蹦了过去，趴到陆知南桌上，问：“学神，你没去看球吗？”
“去了。”陆知南仍写着练习题册，闻言没抬头，笔尖一转勾了个c。
“那你怎么回来这么早，没看完吗？”
赵霄童问这句的时候，顾向北正好进门，耳朵立马竖了起来。
“当然看完了。”不等陆知南回答，跟在顾向北身后的方朝马上说道：“学神就坐我们旁边，中途咱们班被惨虐的时候，我们气得想走，还是学神让我们再等等。”
说着他叹了口气，感慨道：“幸亏没走，要不然亏大发了。学神果然不愧是学神，肯定早料到会有转机，咱们班一定能赢。”
听到这里，顾向北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飞扬了起来。
于是接下来的整整一下午，顾向北的嘴角都没合拢过。
听课笑。
写作业笑。
独自一个人发呆也笑。
跟被点了笑穴似的，嘴角都快让他笑成半永久了。
陆知南觉得奇怪，好几次都想问他，但想到他刚赢了比赛，就算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似乎也可以理解。
终于熬到放学，跟往常一样，顾向北把小电驴停到外婆家楼下，陆知南下车，当他转身准备上楼的时候，顾向北终于忍不住叫住了他。
“南哥！”
“嗯？”陆知南回过头。
老式的筒子楼，照明很不好，道路两旁也没有路灯。只有不远处的楼洞门口挂着一只昏黄的灯泡，光线影影绰绰的投射在陆知南的脸上，使得他看过来的眸子泛着一层专注而又温暖的光。
跟他的目光对上，顾向北没由来的开始心慌，积攒了一路的勇气也顿时有了要垮的趋势。
他干咳了声说：“那个，就今天的比赛，你有话对我说吗？”
陆知南愣了下，勾唇笑了。
原来是想讨要夸奖啊。
“怎么，要我夸你吗？”
陆知南决定求仁得仁，好好夸他两句，因为他今天的表现，也确实该夸。
“我想想啊。”他微微蹙起眉头，装出一副拼命思考的样子，然后说道：“你今天可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气宇不凡，神勇威武，风度翩翩，丰神俊秀，智勇双全，天下无敌，举世无双……”
他憋着一口气开始说，直到气都快倒不上来了，才深呼吸了一下，做了总结：“总之，牛逼大发了！”
顾向北早被他这一连串无重复不间断的成语震傻了，张着嘴作惊呆状，直至牛逼两个字入耳，才恍然醒悟。
“艹！”他偏头开始笑，一开始还只是矜持地抿着嘴哼哼哼，没坚持两秒就哈哈哈起来。
陆知南看着他，也跟他一起笑。
不过跟上两次不一样，这次他没阻止，也没鄙视顾向北，反倒有种说不出的愉悦和满足。
第一次，他真心觉得。
有顾向北这个发小，真好！
顾向北终于笑够了，叹了口气，擦着溢出来的眼泪，“行了，满足了，那我回去了。”
“嗯。”陆知南点头答应。
顾向北掉转车头，重新跨上小电驴，冲陆知南挥了挥手，“我走了，你上去吧。”
“好。”陆知南仍看着他。
顾向北戴上头盔，拧开电门，小电驴往前窜了两步，他回过头，陆知南还在原地。
“我真走了，你回去吧。”
“知道了。”陆知南应了一声，还是没转身。
顾向北停下来，脚支着地，心里有股火在熊熊燃烧。
那些一直被他简单粗暴压抑在心底的感情，在看到陆知南眼中的温柔和不舍时，全都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冲动像马上要喷发的火山，憋得他连喘息都比平时粗重了许多。
“草！”顾向北低声骂了句。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他突然跳下车，朝陆知南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