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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 遇不平客人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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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正在歇息间,只听的外面一阵喧哗。看时,却是一个大汉引了三五十个村中捣子,入店里来。再细看时,为首的那个不是别人,正是贾亮。郑荣来投店这件事儿,这厮们居然得到了消息,赶过来了。

    之前的事情,店主人这边不知道,看见了贾亮慌忙来迎。贾亮一推,把店主人推翻在地,口内骂道:“老不死的贼杀才!我不发话,谁让你店里留他们饭食?不想活了!”底下这一帮是新来的喽啰,领头的发话,这厮们着急要表现,不准店主人爬起来,重新又把他摁在地上,拳头脚尖一块来招呼。

    无缘无故的,店主人挨了一顿打,口里面天儿地儿地就哭了。酒保看见店主人挨打,急忙讨饶。这帮人哪里容分辩讨饶?贾亮指着郑荣发话道:“老撮鸟一会理会,先与爷爷打这厮。”捣子们立刻认准了郑荣,立刻冲着他就来了。

    见这个情景,郑荣让酒保把店主人扶起来,自己把个凉笠一扔,就要上来。众火家此时已出来了座头,马上要动手。

    谁知道忽然冲出条大汉,拿一根桌脚,赶在郑荣众人的前面,一阵风望捣子们头上只顾打。因猝不及防,不少人吃他打倒在地。急忙去看时,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店内靠窗那客人。

    这条大汉来得凶猛,众捣子因为吃打不过,一哄都散了,把贾亮一个人撇在门首。本来上午挨了次打,眼见到手的银子也没了,已经让贾亮十分恼火。如今人马已充裕了,赶过来报仇,谁知道中途出来条大汉,就把他们给吓退了,这帮不成器的货!

    贾亮身为此地泼皮捣子的统帅,眼见队伍就这么散了,口里面立刻大骂道:“馕糠的夯货!才刚还自吹都能打虎,半路上遇着个出头的村驴,就能把你们给吓退了!要你们几十号有什么用?!”

    贾亮骂了几句后,又挨个点名儿,叫众人上。正在指手画脚呢,他那些话儿,也不知伴当听没听见,反正客人是听见了。没等到他说完呢,客人已经冲过来,把个贾亮给摁住了。

    客人不与贾亮废话,一手揪住贾亮的头发,一手提定他的腰胯,朝门栓一撞,让他闭嘴。

    只听见店内一声尖叫。众人急忙去看时,不巧门栓上正有根铁钉,贾亮的脑袋撞上了钉子,连脑浆子一股脑全流了出来,贾亮双眼突出,兀自在地上扑腾两下,看着死了。其余捣子见了这样,都不敢上前,一惊走了。

    郑荣这边,众火家立刻围上来,都惊了道:“眼见得这厮死了。却怎的好?”那大汉亦道:“俺只望痛快打他一顿,谁知道这厮不禁打,恁鸟晦气!”郑荣急道:“不知好汉甚么名讳?是哪里人?”

    那人便道:“我自姓李,排行第一,唤作李蛟。因连杀四虎,又生的黑,人唤我做‘赛继伦’。本是沧州人氏,因为投奔一个亲眷,经过这里。路见不平因此出手,不想将这厮打死了。”

    郑荣便道:“原来是李大哥。若留下时,需吃官司。如今趁县内公人尚且未到,尽速离了这里。”说到这时,郑荣与李蛟出主意道:“我唤作郑荣,登州居住。如今写一封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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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与你拿着,可去蒙山大王病于毒邓坤处落脚。”须臾写完,郑荣将书信交于李蛟,又赍了盘缠,叫他速去。

    那一头众捣子见贾亮死了,立刻飞跑去官府上报。无一时差官来到,验了尸首,将店家、郑荣一行人马,带回去问话。既出了人命,又吃众泼皮赖定,少不得郑荣使用银钱买上告下。

    谁想叫贾亮的老娘披头散发,在公堂上面打滚撒泼,必说是人命关天,这事因他郑荣而起,又要央人养老,必要叫郑荣并店主人每家各赔三千两银子,若不与时,便要拼命。郑荣哪里得出脱?当下知县出面,与众人说合。

    知县先使人劝告郑荣道:“相公自知官人晦气,没奈何遇上这么个泼皮。毕竟人命关天,官司因你而起,不如与她三百两,免得争竞。与她纠缠,倒失体面。”

    这人得了银子后,复又劝贾亮老娘道:“你这婆子死了儿,无人赡养,倒也可怜。相公如今抚恤纹银三十两,速拿了家去,再吵嚷时,便枷起来打。”因见公人真个动手,再闹要打,那婆子也就收了钱,不敢大闹。

    却说李蛟拿了书信,问郑荣讨了器械,跨口腰刀,提口朴刀,匆忙赶路,急急如惊弓之鸟,慌慌如丧家之犬,哪里管路近路远?一地里只管奔逃。这日住宿,问店主人道:“俺如今要去蒙山,不知还有多少路程?”那店主便道:“客人不知,尚远着哩。客人过了东京,还需望北走一千余里。”

    李蛟肚内思道:“那郑二官人只叫我去投靠蒙山,却不知这蒙山却远在太原。”原来这店主老儿本是西北人氏,战乱逃难在此。只知道太原有个蒙山,却不知山东亦有蒙山。李蛟粗人,哪想这些?只顾望西便走。

    李蛟正行间,已到齐州。这日天晚,投一个村店安歇。这店里只有两眼空房,又不卖饭。李蛟自己要了一眼,去村头集市上买了些枣糕、炊饼、牛肉、辣菜,用荷叶包了,再买瓶白酒,回来收拾过口。

    正吃着间,须臾又来了一拨客人,有四五个人,也来要房。这厮们有两个好奇的,因见李蛟房里有灯,特意伸长了脖子,从窗户外往里看了一眼。不多久店主人拿了钥匙,把另一间的房门也开开了,安排他们去隔壁住下。

    李蛟吃了晚饭,见店小二烧得汤滚,讨了面桶,舀些水来,洗了脚手。须臾洗毕,出门来倾了残汤。再回来时,听见间壁有人阵阵抽噎。李蛟心内思道:“隔壁那一拨行路客人,才刚都已经出去了,门都闩了,里面怎地倒有人哭?”

    李蛟奇怪,望窗眼便道:“你兀是谁?为了甚事?怎的便哭!”那人听见有人说话,惊了一讶,口内泣道:“回禀官人,奴家姓李,小字秀兰。本是西北富户,只因战乱,爹娘引奴离家逃难。不想中途遇了歹人,被他们一伙骗了钱财,把奴父母尽皆杀了,将奴玷污,如今被他拐到此处。”

    李蛟怒道:“大胆贼驴!竟敢这般下作!”遂去将屈戌拔了,入内看时,果然灯下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儿,男子装束,背剪绑缚坐在房中,面上犹挂泪痕。正是:

    雨打杏花带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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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面含苞莺声轻。

    秋瞳含泪灯下怨,

    虚檐转月照离人。

    李蛟将腰刀割断绳索,口内便道:“那歹人唤作甚么?去了哪里?”那女娘泣道:“他自称做‘渭州四虎’,必是村头赌钱吃酒去了。不知大哥甚么名讳?”李蛟就怀内掏出十两纹银,口内便道:“我便是沧州李蛟。你如今拿了银两速去逃命,莫要回头!”

    那女儿听了这话,连连磕头,口内道谢。李蛟骂道:“你不快走!还待怎地!”那娘子听了李蛟的话,慌慌张张得走了。李蛟心内思道:“这厮们回来,见娘子不在,岂不寻找寻得到时,必白逃了。现如今左右俺是杀了人,要逃去蒙山,不若将这仇一发报了,却不是好!”这样想时,复又关了门,将那碗灯吹灭,自倒在床上便睡。

    过了一会,数内有两个吃得好了,头前回来,唱一个《关公辞曹》助兴道:在曹营我待你哪样不好?顿顿饭四个碟两碗肉角。煎馒头烧馉饳你嫌不好,厨房里忙坏了你曹大嫂!

    两人摇摇晃晃,摸将回来。床上李蛟听见声响,爬将起来,闪在暗处。只听得外面一个言道:“我记得走时将门栓了,却没有栓?”另一个人口内笑道:“快看一看,旁边那黑大汉门亦开着,莫不是合小贱人做成一对,私奔去了?”两人都笑。

    李蛟房内听了这话,心内思道:“没你娘鸟兴!死到临头,这厮倒来耍笑老爷!”当下开门,一个便道:“娘子莫怕,老公回来了也!”进来看时,见灯也不亮,都睁着眼,四下里胡摸乱撞。

    须臾一人摸将过来,口内便道:“小娘子,你哼一声儿,也好寻你。”李蛟拔出腰刀,戳翻一个。那人“咕咚”一下便倒了。剩下的那个听见声响,登时酒醒。急待去时,却绊住了,摔倒在地。李蛟跳将起来,一手捉住,将刀去这厮脸旁搁着。那人挣扎起来,跪了叫道:“爷爷恕罪!宽恕孩儿则个!”

    李蛟见了,骂了一声道:“贼杀才!我道是个甚么虎,也是个欺软怕硬的!量这鸟厮,竟也敢杀人越货,拐带人口?”那人当下听了这话,口内叫道:“爷爷在上,小人只是个瞭高把风的,动手这事,却不是我。”

    正在说间,却听见另外两个人也回来了。这一个因为被李蛟捉住,正无法脱身。此时听见伴当回来,才待要叫,李蛟哪里容他喊?一刀下去,便结果了。李蛟自又闪在门首,见他来时,一刀一个,都捅了干净。没声了时,李蛟复又将灯点上,房内搜了一圈,寻些银两钗环,放到身边。就包裹中取件新衣,将血衣换了,搽净腰刀,提了朴刀。将门拽开,一地里连夜奔逃而去。

    比及天明,两房客人都不见动静。没奈何等到晌午,店主人开门看时,却见四个人被杀倒在房内。店主登时唬了一吓,急去报知官府。众差官将店主火家邻舍众人拷来,问时,众人不敢隐瞒,只得将昨晚众人宿歇之事拿来告诉。众人便道:“此必是被间壁客人见财起意,谋了性命!”遂将李蛟画影图形,发下海捕文书,赏钱两千贯,叫沿路州郡一并捉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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