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又是一周后，沐恩的身体终于好些了，医生来把那些管子从他身上取下去之后，他终于睡了个好觉。
一大早，他便睁开了眼睛，等刚醒时那阵晕眩过去，习惯性地伸出手摸索了一阵，从枕头缝里摸出一盘蛇干，举在眼前看了半晌，用手指把他戳醒了。
泽维尔睡得迷迷糊糊的，想用尾巴尖把他手推开，却被人拽住了尾巴，像捏面条一样捏在手里玩，终于彻底醒了过来。
“沐恩医生，早呀！”小蛇活泼地凑上去。
“早。”
沐恩试着把自己撑起来一点，却全身一阵无力，只能放弃。
他虽不善言辞，但一个人躺着又实在无聊，身边还只有一条不知所谓的蛇，便揪着蛇谈天说地，一个周过去，终于把能找的话题都找完了，说到无话可说。
他本也不是个活泼的人，周围气氛很快就冷了下来，泽维尔倒是毫无察觉，兀自欢快地游来游去。
等他终于发觉四周已经一片安静的时候，沐恩已经躺在床上静静地看了他很久。
“沐恩医生，怎么不说话了呀？”
“不知道说什么好，”沐恩想了想，突发奇想：“要不我们来吵架吧？”
泽维尔：“啊？”
沐恩倒来了兴趣，越发兴致勃勃：“我还没跟人吵过架，听说还挺有意思的。”
泽维尔用尾巴尖挠挠头，不大能理解这种乐趣。
但是沐恩开了口，他也不想拒绝，理查德也特地交代了，沐恩腺体受损，可能有一段时间会内分泌失调，脾气变得古怪，他要包容沐恩，才能让他早点好起来。
回忆了一下自己平时在家和诺亚他们吵架时的场景，试探着开口：“你脑子有病？”
沐恩在床上躺了半个来月，浑身都躺麻了，还真就听不得这个“病”字，何况还是“脑子有病”。
他语气顿时冷淡了下来：“我就是闲的没事干，你要是不想陪我可以离开。”
泽维尔委屈道：“不是你说要吵架的吗？我也不想和你吵架啊。”
沐恩：“……”
他抹了把脸：“刚刚是我忘了，我们重新开始，不对，”他狐疑道：“我还没说开始吵啊！”
泽维尔弱弱地问：“不是已经开始了吗？”
“开始了都不跟我说说一声，你是真想吵？”
泽维尔招架不来：“那不吵……”了。
沐恩冷淡道：“不行，气氛到这了，今天必须吵一架！”
泽维尔心一硬，便道：“那你又不喊开始，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开始了还要我说，那你吃饭的时候我还要和你说一声开吃你才会吃吗？”
沐恩越发不悦：“你是我未婚夫就能开始了都不告诉我一声？”
泽维尔：“那我为什么要……唔……”
沐恩冷着脸：“怎么不说了？无话可说了？”
泽维尔突然道：“不对。”
“什么不对？”
泽维尔凑过去，开心得险些扭成了麻花，顺势变回了人，趴在床边扬起脸看着沐恩。
“两个月到了。”他仔细算了算，确定自己没有记错，开心地说：“你不是我未婚夫了！”
“我答应过你你成年之后和你结婚的，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
他本来还真以为沐恩是心情不好想发泄一下，但是沐恩这“未婚夫”一出口，他倒是反应了过来。
沐恩惊奇地看着他：“反应挺快的嘛。”
泽维尔嘿嘿直乐，乐完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问他：“你不讨厌蛇了吗？”
他还记得沐恩第一次知道自己真身时那副厌恶恐惧的模样，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太敢靠近沐恩，直到发现沐恩对他不是那么排斥之后，才敢稍微放纵自己一下。
“本来很讨厌的。”沐恩慢慢开口。
泽维尔顿时紧张起来，含着希冀问他：“那后来呢？”
沐恩把他凑到自己面前的脸推开，垂下眼睫，带着几丝笑意，说：“后来有条蠢蛇天天到我办公室的监控探头前面晃，看得多了，也就不怕了。”
当初瑞文赶来告诉他艾莉森的事情，他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离开了薇若拉星赶到首都星，可是仍然晚了一步，艾伯特已经抓走了艾莉森。
他当时内心焦急，手环却像是每天定了闹钟似的，一到点就给他传过来一段视频。
里面无一例外，全是那条傻乎乎的蛇。
有时是来和他说自己那一天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有时是分享自己那一天吃了什么，有是只是单纯地打个招呼，就等着监控器吐出那句冷冷的“滚”，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去。
他想不通是什么支撑着他每天跑去医务室挨那一句骂，甚至一度觉得这条蛇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后来发现，他是真的脑子有问题，傻的透彻。
别人说什么他信什么，轻而易举就能把他耍的团团转，就连初见时居心叵测地提出的那段玩笑似的婚约，也被他当成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记在心底。
即是是知道他厌恶蛇以后，小心翼翼地和他保持着距离的同时，那双殷切的、总是充满了期盼的眼眸还是始终停留在他身上，好像他只要一回头，就能立刻对他绽开笑颜。
现在也是一样，一个腺体破损的omega就是废人，非但丧失了omega的一切“优势”，就连日常生活也多有不便。
可是他稍加提醒，这傻子就像记起什么天大的喜讯一样，欢天喜地地凑了过来。
s级omega都不缺追求者，他不是没有被人狂热地追逐过，但是那些人打着什么心思他一目了然，不过是想借着他的基因去拼一个s级alpha，带领整个家族向上爬。
而眼前这条蛇，他没记错的话，甚至没有孕育下一代的能力。
不是为了绵延子嗣，那这条蛇对他言听计从，甚至盲目信任的原因是什么呢？
“真的吗？”
泽维尔试探着拿手去碰了碰沐恩的手，见他没有躲避，这才小心地、慢慢地扣住他的手，握着什么珍宝一样握在手心。
他抿了抿唇，紧张地问：“那你是要和我结婚了吗？我以后就可以叫你——”
他话没说完，一道充满喜悦的声音突然在房门口响起。
“生日快乐！”
病房的门骤然打开，理查德站在前排，背着手慢慢地踱了进来，雷蒙手里托着个蛋糕，跟在他身侧，也是一脸的喜气洋洋。
身后的士兵拉响礼花，满天彩带飘洒，起哄欢呼络绎不绝。
等闹过这一阵，众人才发现病房内静的出奇。
——主要是两个主人公没有说话。
泽维尔还拉着沐恩的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的人，满脸都写着开心。
众人这才发现，他们进来的，可能，不是，那么的，合适？
“咳咳，”理查德跟领导发表讲话似的，见周围人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抬了抬下巴，慢悠悠开口：“本人谨代表联邦，祝贺沐恩少校成年，顺便一问，沐恩少校的成年宴会想办在哪？”
沐恩：“谢谢，不办。”
他这表情，就跟古地球时期皇帝上朝说的那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一样。
简称，滚。
理查德挑眉打量他们半晌，突然道：“说真的，每次看你俩凑一起，我都觉得我在看omega和omega谈恋爱。”
泽维尔掀起眼皮，目光不善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理查德笑道：“还挺养眼的，你俩有个婚约是吧？成人宴不办的话，婚礼想办在哪？”
泽维尔这才缓和了脸色，询问地看向沐恩：“沐恩医生？”
沐恩思索了一阵，“我得先问问家里的意思。”
泽维尔还没反应过来，理查德却瞬间领会到了他的意图：“你想借这个机会彻底和你家里决裂？”
那天废墟里那么多人见到了泽维尔原身，他的身份不可能瞒得住了，西斯特家族只要一打听，不可能不知道。
这个家族一直以s级alpha为标杆，怎么可能放任家族中唯一的s级omega和雄虫结婚？
要是想让他们松口，何止是大费周章！
沐恩却不以为然：“我家里只有一种家族成员，那就是s级alpha和s级omega，我现在已经连omega都不是了，决不决裂，可不是取决于我想不想。”
理查德拍拍他的肩膀：“你家也是奇葩，不过你自己还病着，就别想这些东西了，你这未婚夫挺能打的，要是你家里烦你，让他打回去就是了。”
沐恩在心底冷笑了一声，他家里烦他？他生病住院半个月，按照西斯特家族的势利，不可能不知道，但是直到今天，他没有收到来自家族的任何消息。
哪怕是一条短信。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西斯特家族不养废物，他成了一个废物，也就被家族无声无息地放弃了。
不过，大家族最好面子，是不可能明着和他摊牌的，就像当初放弃伊莱一样，也是遮遮掩掩地提出“选择”让他们的omega母亲二选一。
这样的话，他们就不算是自己出手，要是这个被放弃的家族成员还有点用，那这点委婉就是回旋的余地。
只是伊莱不吃这套罢了。
他也一样，因为不愿被这样的家族利用到死，他从未向西斯特家族展示过自己的能力表。
只是西斯特家族到底也养育了他一场，他便也暗地里帮助家族研发了两款利润极高的信息素抑制剂，让整个家族都越上了新台阶。
也算是偿还了西斯特家族这些年的恩情。
到现在，他们已经两清了。
西斯特家族要放弃他就放弃吧，他早就不想在这样的家族里待下去了。
泽维尔握着他的手紧了紧：“谁来烦你，我帮你打他！”
沐恩摸了摸他的头，感受到柔软的发丝在自己手掌中像棉花糖一样划开，心底也一片柔软：“好啊。”
“受不了，”理查德瞬间倒退五米，回到他的单身狗大军中，这才找到点归属感，重新端好了架子，慢吞吞地说，“庆完生了，我们就走了，婚礼的事你自己想，想好了写份报告给我们，费用军部全包了。”
他朝雷蒙一点下吧：“把蛋糕给他们留下，我们去楼下喝酒去。”
等他们乌泱泱一群人来了又走，病房内才重新恢复安静，除了多出来的那一地彩带，没有任何不同。
沐恩重新看向泽维尔：“你之前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泽维尔定定地看着他，黑曜石一样的瞳孔折射出一圈圈绚丽的光彩，他弯了弯眼睛，甜甜地叫了声：“老婆！”
沐恩顿了一会儿，实话实说：“好羞耻，确实受不了，你还是叫我沐恩……”
泽维尔一把扑到了他，把他困在床上，又叫了一声：“老婆！”
安静了一会儿，他憋不住了，小声凑到沐恩耳边说：“我之前……不是反应快。”
沐恩困惑地看过去。
“我问了雷蒙老师你的生日，”泽维尔说，“等了半个月，一直都没敢问你这件事。”
“我怕你和我说那只是一个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