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幕后第二手
昏黄光照下, 傅抱云原本俊雅面目愈发显得狰狞扭曲,他缓缓下蹲, 单膝着地,俯身伸手捏住姬朝安的脸颊,“怎么,这便不敢问了?你怕自我口中听见真相不成?”
姬朝安仰面躺在冰冷石地上,只觉阴冷透过衣衫侵入肌肤骨髓,隐隐刺痛,脸颊上更是被捏得生疼,他蹙眉偏了偏头,却挣不开傅抱云的手,只得强撑着板起脸, 问道:“我与师兄素昧平生,本该无怨无仇,为何师兄却好似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傅抱云微眯了眼,带着气音的笑声仿佛毒蛇吐信,凉薄轻笑道:“你我自然无怨无仇,如今我所作所为,皆因奉师命行事, 姬师弟,得罪了。”
姬朝安不为所动,只拿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盯着他看。
傅抱云面容逐渐浮起恼怒,一甩手,站起身来, 冷笑道:“你不信?先生乃是南风堂白纸扇,你以为他看在傅青的面上收我为徒?非也,是我亲爹找他说情的缘故。他二人有几十年的交情, 如今我爹因内讧遭奸人所害,身份暴露,不得不逃离白砂城,是先生出谋划策,设局要取乌号弓。姬朝安!你不过是个修为低微的灰羽雉鸡,竟毫无自知之明,真当先生会对你另眼相待?”
姬朝安轻笑起来:“师兄若不说最后一句,我就信了。”
傅抱云温和笑道:“你信与不信,都已无关紧要。”
他放下最后一块灵石,后退几步,站在灵阵之外,结拳印,诵咒语,无数丝丝缕缕的黑线从阵纹上升腾而起,宛若鬼影乱舞,彼此交缠编织,缠绕住姬朝安四肢,如同活物般往肌肤里钻探而去。
如若千万根冰冷钢针扎入躯壳,姬朝安闷哼一声,死死咬紧了牙关。
无数寒冷细丝在血肉里游走,宛若冰虫乱窜,即痛彻骨髓,又有股叫人毛骨悚然的异物感,若不是他四肢无力难以动弹,恐怕已经蜷缩起来。
冷汗窜了一层又一层,打湿了里外衣衫,那些冷气终于钻透了血肉,钻进内脏、亦侵入到灵基之内。
宛若稀薄白雾的灵气当中,一点青光左冲右突,渐渐被无数游动的细小黑线包围,青光被黑色污染、缠绕,往灵基之外扯拽。
姬朝安全身炸裂开数不清的细小伤口,流完了冷汗,鲜血喷涌如浆,从头到脚混似个血人一般。
他突然身躯猛然一颤,喷出口猩红发黑的鲜血,将白皙小脸染得宛若修罗恶鬼一般。
傅抱云精神一振,手中接连结印,愈发加快了念诵咒语的速度。
黑线愈发密集,眼看着那点青光被污染了大半。
姬朝安死死忍着冰寒剧痛,守住灵台清明,终于察觉到乌号弓传来的扯离感与抗拒之意。神器有灵,岂容宵小随意染指?它竟生出与姬朝安同归于尽也不肯被挟持的意愿来。
姬朝安垂死之际,神智稍一恍惚,便如置身荒野,在一片冰雪呼啸中望见了悬垂天际的巨大弓影。
黑云重重包围中,青色长弓上电纹如蟒蛇流窜聚集,弓身微微颤动,几欲裂开。
他朝着弓影大喊道:“前辈冷静!如今尚有退路,还请前辈莫要放弃!先暂且脱离灵基,出洞往西,一路疾驰切莫停留,路上有一物,能保前辈平安。前辈且放心往西去,我定会去请前辈回来!”
他说得笃定,乌号弓上的电光渐渐消散,终于冲破黑云、挣断了姬朝安身上层层黑线,冲出山洞。伴随卡嚓一声脆响,撞开殷鹤山在洞外费尽心思布下的禁锢法阵,化为一道青光径直往西飞去了。
青光出洞时,傅抱云大喊了声不好,再顾不上施法持阵,追着乌号弓出了山洞。
殷鹤山与他对视一眼,沉下脸道:“追!”
二人背生双翼,追着青光疾驰飞去,自然无暇顾及姬朝安的死活。
法阵失了持阵者,黑线渐渐消散,却给姬朝安留下千疮百孔的伤口。
然而剧痛却也有好处,那些黑线约莫与消解灵力的药物冲突,如今往四肢百骸里走了一圈,药力衰减,反倒令他渐渐回复了些力气。
姬朝安微微一动,就仿佛挤压破了水袋,
伤口鲜血淋漓。他艰难翻了个身,视线落在百步之外。
傅抱云搜了他的身,却也担忧他的随身物件里暗藏陷阱,是以全扔在角落中。
除了灵剑被拿走,赤金七色宝石的镯子、悬赏令册、荷包如今就在百步开外。
然而百步距离,对眼下的姬朝安而言,宛若天堑般难以触碰。
灵阵光芒散尽,灵石尽数消耗一空,再不会对他有任何禁锢伤害。姬朝安艰难翻了个身匍匐地面,屈肘往前爬了半尺。
只这半尺,就令他耗尽力气,两眼发黑,险些昏厥。
那二人不知何时便会返转,着实是半点耽误不得。
姬朝安紧咬牙关,又往前爬了半尺。
此时竟有脚步声由远及近,昏暗光照下,竟是林秀意手持一柄匕首,提着包袱,去而复返。
姬朝安泫然欲泣看着她,凄楚哑声道:“林姐姐莫非……是来杀我的?”
林秀意忙收匕首入鞘,插回腰间,小声说道:“你信也罢,不信也好,妾身当真不曾有意要害你。”
姬朝安放下心来,便收起了面上的伪装惊慌之色,淡然道:“我信。”
林秀意松了口气,望着姬朝安满身的血,目光中露出几许恻隐,说道:“妾身虽然修为全失,总算还懂一些岐黄之术,容妾身为你包扎。”
姬朝安道:“来不及了,林姐姐若真要帮我,就劳烦将那边的东西拿过来。”
林秀意忙朝着他所示方向走去,将地上物件捡起来,弯腰全放在姬朝安面前,又搀扶他坐起身。
姬朝安见她由始至终,目光中没有半点贪念,松口气之余,愈发为她惋惜。
这样一个品性清正、根骨出众的修行者,竟只因容貌遭人觊觎,终生前程被毁于一旦,着实是可惜了。
他心中喟叹,手中动作却不见迟缓,打开荷包,只略略迟疑,就将那名为时陈的玉雕葫芦握在手中。
温润纯正的灵力扩散开来,填补进干涸灵脉中。
林秀意就见那小童沾满血污的脸上,露出了仿佛璀璨生
辉的笑容,她一时竟看得痴了。
回过神才觉得赧然,忙垂下视线,取了块帕子替他擦拭干净脸上的血迹。
姬朝安习惯了被人伺候,倒也察觉不出不妥,只盘腿坐下,手放在膝盖上,掌心里压着时陈,抓紧时间汲取灵力,一面问道:“为何要帮我?”
林秀意微微垂首,轻柔一笑:“哪里需要什么理由。妾身不是坏人,一时行差踏错,才累小仙长受困,妾身愧疚于心,不能释怀……如今不过是略做弥补罢了。”
姬朝安低声道:“你本可以一走了之,却冒着风险来救我,林姐姐高义,朝安铭记在心,来日定当报答。”
林秀意连忙摆手道:“别、不、不必……”她突然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小孩,妾身害你骗你时,你半句抱怨也没有。不过帮上点小忙,你就夸妾身高义……这样的气量,许多大人也不如你。”
姬朝安苦笑,心道我两世加起来,活得比许多大人的年岁多,这话可算不上夸奖。
他说道:“圣人有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虽是为赎罪而甘冒风险,我却不能不知感恩。若能撑过此劫……林姐姐若是愿意,不妨到洛京来寻我。家父留下一间书铺,正缺人打理。我在学宫中,也会查阅藏书、多方打听,为林姐姐寻找修复灵基之法。”
他虽然年幼,却顶着朝阳学子的光环。朝阳学宫巍然千年,藏书之众、学问之多,能傲视四灵之国与人间七道。
有这样一位学子承诺为她寻找方法,难免令她生出了希望。
姬朝安一言既出,林秀意愕然捂住了嘴,红着眼哽咽道:“仙长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妾身、妾身……”
她喜得语无伦次,站起身转了两圈又蹲下,见姬朝安神色专注,只得压抑住满心沸腾思绪,胆战心惊地等着姬朝安疗伤。
两只白头玄雕掠过黑沉夜空,仍是追丢了乌号弓的踪迹。大一些的那只发出愤怒嘶鸣,显出了背生双翼的炼化羽身,小一些的跟着显形,正是傅抱云,他劝道:“上古神器经历沧
桑难存于世,若不用灵阵温养,便只能寄存于宿主灵基之中,方才得以保存。乌号弓势必不会离开宿主太久,回去擒住姬朝安,不出两个时辰,乌号弓定要返回来。”
殷鹤山道:“还等什么,快回去。云儿,先留他一口气,不要弄死了。”
傅抱云叹道:“就让他,再苟延残喘两个时辰。”
两道黑影转瞬飞远,折回了黑牯岭中。
黑牯岭北麓之下一个山洞里,姬朝安稍稍觉得体力恢复,便靠着林秀意搀扶,匆匆离了山洞。林秀意想带姬朝安躲回陶村中,姬朝安却道:“不,去山神庙。”
林秀意惊疑不定,约莫是担忧被村民捉回去。
姬朝安却摊开手掌,注视着手里的玉雕葫芦“时陈”。
四时循环,陈列其上。
也不知是因言灵而生的新功用,抑或唐先生早有预料的用心炼制所致,那葫芦非但能吸纳天地灵气,也丝丝缕缕吸纳着极微少的紫气。
那是弥漫在黑牯岭中的时之力。
这股力量笼罩方圆百里,且越是接近山神庙所在,便越是浓烈。
姬朝安不能直接摄其力取用,却能用时陈所储备的时之力同灵力。
姬朝安说道:“林姐姐放心,我并非要将你送回去,而是要借助那位‘山神’之力,争我们的一线生机。”
林秀意便毅然道:“好!那我们便去山神庙!”
她索性背起姬朝安,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山腰行进。
姬朝安也不矫情,安心趴在林秀意背上养精蓄锐,并且取出了传讯玉符。
楚霈留给他的传讯玉符可不是用几次就报废的便宜货,而是能持续多次的仙器。
姬朝安注入灵力激活玉符,待听见玉符里传来楚霈出声询问,便立时说道:“巡检大人,我长话短说,殷鹤山已经不在学宫中,而是来到了云州卢家集以东两百里的黑牯岭中。此外,此地另有追兵,约莫不下五百人之数。大人找齐了人手,若寻不到地儿,就去问唐先生。”
玉符闪烁,如无底洞吞噬着姬朝
安微弱灵力,同时,楚霈沉声问道:“五百人?是什么身份?”
姬朝安叹道:“只怕是敌非友,我不敢轻举妄动,查看不明,难以揣测。”
楚霈停了片刻,又语调古怪,问道:“当真问唐临?”
姬朝安道:“大人放心,只要问先生必定能偿所愿。另外,还请大人带两句话给唐先生:其一,殷鹤山杀了杨螟师兄,如今还要杀我。”
楚霈愕然道:“他要杀你?莫非你跟踪他被发现了?”
姬朝安顿了顿,索性含混了过去,答道:“我一时大意,露了行藏。还请转告先生第二句话:学生种种抉择,皆出于自己心意,生死无怨。”
楚霈叹道:“朝安……”
姬朝安又道:“巡检大人虽然用了点手段,但最终答应你,仍是我真心所愿,不算强迫,我不怪大人。”
玉符中默然无声,约莫过了四五息,才传来楚霈的柔声细语:“傻孩子,你以为说几句大义凛然的场面话,叔叔我就要上你的当?未免太小看成年人了。”
姬朝安却一个字也不多说,反倒立时终止灵气灌输,传讯玉符光芒黯淡下去。
他将玉符朝着山谷裂隙里使劲扔了出去,又道:“林姐姐,快放我下来!”
林秀意汗水黏湿了头发,气喘吁吁,将他往上托了托,咬牙道:“我背得动!”
姬朝安道:“林姐姐莫要逞强,你在此时累垮了,我们两个都走脱不了。”
林秀意咬了咬嘴唇,只得将姬朝安放了下来,又担忧问道:“小仙长求助的那人,也不知答应没答应?究竟肯不肯来帮忙?妾身听他的意思,是不肯上激将法的当。”
姬朝安笑了笑,说道:“那位叔叔天生就是这性子,总不甘心自己被人摆布……不妨事的,他口中虽然说不肯上当,却断不会见死不救。不过洛京距此地路途遥远,整备人手赶过来,多少也要耗上几个时辰,在此期间,还要自救。”
林秀意点了点头,却又困惑问道:“小仙长怎么对
那位大人说有五百人之众?莫非连陶村村民也都算上了?”
姬朝安摇头,说道:“那个殷鹤山本就是钦犯,另有人在追查。另外我师兄高槐至今不见踪影,想必是被他的仇家给绊住了,双方加起来,按我估算,怎么也有五百……”
他话音未落,头顶一阵劲风袭来,忙道不好,二人狼狈不堪地滚到一边,堪堪躲开了袭击。
在二人原先站立的狭窄林中路上,竟钉进去了一整排漆黑的翎羽。
魁梧身影自半空中轰然落地,树林里响起成串噼里啪啦、树枝被撞折断的脆响声。
殷鹤山落了地,仔细看过姬朝安,才抬头怒道:“叫你小心着些!怎么一来就动杀招?”
傅抱云跟着落地,恭声应道:“爹,是儿子的不是,儿子看他们逃跑,情急之下下手不免重了点。”
姬朝安听二人言语之间,好似不敢取他性命,便心中一动,猜到了二人的目的。
——无非是为了乌号弓。
上古神器势必会回来寻宿主的,这二人还打着如意算盘,要来个守姬待弓。
他左手同时扣住赤金手镯上的紫色宝石与“时陈”,右手拉住了林秀意的手,警惕瞪着对面父子,留神其一举一动。
殷鹤山约莫认定二人乃瓮中之鳖,丝毫不担心他们能逃脱,目光便先转向了林秀意,脸色黑沉,隐含怒意,“混账东西,果然□□个个都是两面三刀、出尔反尔的贱人!我好心留你一条生路,天堂有路你偏不走,地狱无门硬要闯,死不足惜!”
眼见他伸手拔刀,姬朝安急忙驱动宝石。
在殷鹤山与傅抱云的眼中,却是两个人突然消失不见,一眨眼的功夫,竟已出现在百尺开外。
殷鹤山不惊反笑,“好小子,有点本事!然而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他猛一跺地面,身形仿若炮弹一般激射靠近,眨眼就拉近了与前头二人的距离。
然而眼前一花,那二人竟又离开了近百尺。
殷鹤山终于惊疑不定地查看四周,怀疑自
己落入了什么阵法之中。
傅抱云却掠过他身边,径直向前追去,沉声说道:“不管他用了什么法子,只管追上去,待他耗尽灵力,拿下便是。”
殷鹤山大笑起来:“朝阳学宫净教你们些阴谋诡计,竟连打个架也要使尽手段,此乃废物弱者的行径!今次便算了,往后跟着爹,当以实力为尊,少耍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花样……”
傅抱云一耳进一耳出,丝毫不放在心上,只一门心思追着前头二人。
姬朝安用的仍是时之力,将殷鹤山二人的光阴停留几息,并趁机往远处逃离。
因力量微薄,至多只能停留几息,能跑出近百尺就已臻极限。
故而一路都逃得狼狈不堪。
那殷鹤山则一次比一次追得更近,更兼破口大骂,百般羞辱林秀意。他分明要拿的是姬朝安,然而不知为何,却好似对林秀意恨意更浓烈一般。
姬朝安额角又见了汗,他一面逃一面设法积攒更多时之力,终于并指在前方划出了一道浅紫光芒闪烁的门型入口。
他说道:“躲进去!”
旋即肩头被人猛推了一把,他踉跄两步,跌进了门中。
姬朝安回身,却见林秀意留在原地,含泪道:“你快走!”
姬朝安道:“林姐姐!你要做什么?”
林秀意道:“妾身不能拖累你,朝安,你快走吧。”
紫光闪烁,门型入口渐渐缩小,若是退出,便前功尽弃,姬朝安怒道:“说什么拖累!你看不起我?”
林秀意笑起来,道:“小仙长,妾身被人害过骗过,以为天下间没有一个好人。然而却遇上了小仙长,总算这世间还有救。”
入口越收越窄,姬朝安本就费劲了力气打开门,如今脚底发虚,连站着都吃力,他对门外伸出手,颤声说道:“不碍事的,林姐姐,我们……说好了一起回洛京,修复灵基,重塑灵盘,替我看书铺……”
林秀意仿佛又变回了十年前的模样,秀美娇俏,还是初出茅庐、踌躇满志的宗门女弟子。眼中大
颗泪水滑落,她低声道:“小仙长,谢谢你。”
她转过身,往另外方向跌跌撞撞地跑去,一面跑一面自从不离身的包袱里取出颗几近透明的水晶珠子,张口吞了下去。
她才扔了包袱,殷鹤山就追上来,一刀劈下。
林秀意后背崩裂,血肉外翻,却没有多少血水流出来——尽被垂云刀吸收了。
她向前扑倒,殷鹤山随即一脚踩上后背,过后却掐着那女子脖子,将她提了起来,“成吧,我成全你,带你离山。”
林秀意双眸黯淡无光,濒死身躯微微抽搐。
殷鹤山露出了宛若猛兽正要择人而噬的笑容,说道:“既然不愿做人娘子,那就去做个□□,夜夜笙歌,迎来送往,千人骑万人尝,正合适你这种贱人!”
林秀意却也笑了起来。
殷鹤山脸色微沉,方才隐约听见她在断断续续说话,“明泉宗弟子林秀意……愿以此身献祭,除魔卫道,天下清明,明泉诛邪!”
白光冲天而起,爆炸声竟使得黑牯岭半个山头微微颤抖。
而此时姬朝安面前的时光门已经彻底关闭。
门后的黑牯岭山林则刹那间变了模样,成排树木向着同一个方向倒伏,山体崩塌,堆积成新的小丘。
爆炸的正中央,那魁梧奇伟的白砂轩主全身是血,衣衫褴褛,唯有虎皮外氅完整无缺。
他与傅抱云各有狼狈,多少受了点伤,却都好似看不见立在不远处的小童。
——姬朝安扭转时间流速,与那二人,如今不在同一条光阴河流当中。
那二人看不见他也伤不了他,而他如今也伤不了那二人。
姬朝安换了个方向,隐藏着行踪离开了。仍是要设法离山神庙近一些,他这状态连半盏茶功夫也维持不了,也要依赖时陈更多吸纳时之力,为他所用才好。
《高槐真经》有云:那明泉宗邪门得很,也不知受了谁的蛊惑,偏偏不肯听我说话,一见面就打,打不过就挨个炸了。掌门炸了弟子炸,连看门扫地的杂役也炸。好端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