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问罪
“他既然已经决定,那便由他吧。”
秦宴开口,视线却在离开的人身上。
他们两人站着,姜穗的怀里抱着孩子。
满天的白雪,天上散落一丝的日光,却是有些渺茫。
“你不怪我?”
她感受到怀里孩子的温度,此时开口询问。
“既然一开始心里就有了决断,那又有什么纠结。”
是啊,其实姜穗在见到他们二人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出手相救了。
她终究还是心太软了些。
“可是,他一个人还受了伤,他,会死的。”
眸子里是担忧,苍天且有好生之德,又何况是人。
人心都是肉长的,又有什么理由,对弱者落井下石。
“回去吧!”
就在姜穗出神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叹息,接着秦宴的声音传来。
等着姜穗回过头时候,秦宴已经走了。
雪上,留下的是他们来回的脚印。
“这,这孩子抱回来了,那那个小子呢?”
屋外头雪很大,赵妈妈赶紧接过姜穗手里的孩子,让她暖会暖和。
“他走了。”
“走了!那孩子……”
赵妈妈欲言又止,看着姜穗和秦宴二人的脸色,她心中有些了然。
“快先去换衣服吧,这雪大,衣服都打湿了。”
“还有姜汤,少爷和少夫人都去喝一些。
此时没有人再提起这孩子的事。
就好像,这个家里本来就是有这孩子的存在。
姜穗点头,秦宴也起身离开。
就这样,除夕夜救下噩孩子,成了姜穗的侄女,她成了初梨的小姨。
好似从未发生过什么一样。
日子倒是还算平静。
那一日上门来闹事的人,后面也没了动静。
不知道是害怕,觉得理亏,亦或许是有更大的打算。
这些,姜穗都不得而知。
一日,两日,三日……
大雪依旧,好像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姜穗看着窗外,却是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饥荒。
眼底有些化不开的愁意。
这样的大雪,好似一切都早有预兆。
可是,自己并不是什么皇亲贵族,又哪里有能力扭转乾坤。
饥荒之年,此为天灾。
避无可避。
瞬间,她突然有些抱怨这书的作者了。
《皇权》,便真的只能用白骨堆积么。
白雪是纯洁的白色,可是,若是沾染上了红,那么还会好看么。
她在心中盘算着,盘算着一切。
日子过的很快,初梨慢慢的也好了。
秦宴也去了书院。
姜穗知道他们的校验即将开始,也替他准备好了一切。
——————————————————————
弥山书院
此刻,有人一身青衫落落,生的眉目端正,身材却略显文弱,瞧着却是个坦荡荡的君子模样。
他走进来,道:“虽是教习功课,德行却也需勤练。”
诸位学子不吭声了。
方才,院中的学生起了争执。
起因,是对于今年的校验人选。
“德行不可缺,若是不能修己明理,只会为了一己私欲,心中的那一丝欲念,你们又何须坐在这里。”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国之栋梁,你们可担当得起!”
他的一字一句,重重的砸在众学子的心口。
秦宴紧紧盯着那青年。
此人正是南若生,弥山书院新来的先生,是这书院唯一一个只是秀才之身便能入院教学的先生。
南秀才性情温和耐心,比起其他脾气暴躁,且严厉的夫子,在学生中更值得尊敬。
便是时时掉书尾的人,南若生也从未责骂过,都是一遍一遍耐心讲解。
若只是这样的话,这人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先生。
品德才学都是万里挑一。
但是这样的人,秦宴却是认识他。
是先前就认识。
“南书生”的名字,可以算得上是在自己的耳边磨出了老茧。
这是秦家那人说过的人,一字一句,仍在耳边。
秦宴目光沉沉的盯着前方的青年,他光明磊落,他见死不救,他性情温和,他也冷酷无情。
即使饱读诗书又如何,即使身怀医术又如何,他满口的仁义道德,可是,还是见死不救。
对,秦宴的生母病逝,南若生在。
他不曾想,南若生此刻却来了弥山书院。
南若生放下手里的书卷,敏感的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注视着自己,他抬起头,迎上了秦宴意味不明的眼神。
秦宴坐的位置比较靠后了,即使是这样,他仍然执拗而端正的看着自己。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秦宴才觉得,那种目光包含着一种审视与判断,似乎在权衡着什么利弊,评判着什么。
再延伸一点,是一种带着一种挑剔的俯视。
也就在那么一瞬间,秦宴迅速低头,仿佛方才是错觉一般,南若生他整了整东西,开始了今日的授课。
因着天气有些闷热,导致整个书院的学生都有些昏昏欲睡。
书算课本来就容易令人感到乏味,南若生尽管教习的如何精彩,但这些少年,正是跳脱的年纪,哪里就能听得进去。
加之又是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各个都有些打盹。
若是别的先生,定会拿着戒尺开始训斥,偏偏他这个人最温和,从不惩罚学生。
是以他的课上,众人胆子也是最大。
过了晌午,南若生这边,来了一人。
南若生只是坐着,看着着魏敏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笑道:“先生,请。”
“县主有事?”
魏敏唇角微微勾起。
“先生何必心急,便是先饮了这茶罢。”
南若生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听着魏敏的话不由得的一滞。
见他迟迟没有动作,魏敏便轻轻笑起来。
她道:“与先生开个玩笑罢了,先生怎的如此不经事?”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眸清澈,眼神却似乎带些促狭,南若生目光微微一顿。
“这茶是龙井”
魏敏端起茶杯,冲他遥遥一举,倏然变色。
像是没注意到他的神色一般,自顾自的慢声道:“北荒之地,晾的茶也是上品,这龙井在这个季节饮,却是败火的佳品!”
南若生看着她,忽的端起桌上的茶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这茶自是极为香醇的,”
她又道:“说起来,京中人爱茶,陶冶情操,而论茶,却是要数江南一带了。”
魏敏又顿了顿,“话说这江南,又不得不提那南若氏的刺绣,不过如今却已不见踪迹……”
她说的有些惋惜,突然看向徐准:“先生也姓南若,不知可否听过江南南若家?”
她问的真切,那一脸的无害模样!
南若生紧紧抿着唇不说话,似在隐忍。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他盯着魏敏,脸上有些不自然。
“无事,不过问问您可记得江南南若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