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算计

    门口的婢女一见男子，先是含羞带怯地看了他一眼，折下身子行礼，声音婉转地喊了声：“老爷。”然后才慢腾腾地打起门前的帘子，一看就对男子很有想法。

    这婢女相貌平平，郑辛卫当然看不上眼，身为江安首富，他想要什么样美貌的女子没有？但这并不妨碍他享受这样明着暗着爱慕的眼光，他含笑看了婢女一眼，才低头进了厢房。

    姜念念赶紧跟进去。

    屋内很昏暗，还有一种沉重浓郁的焚香味，让姜念念不觉皱了下鼻子。

    老夫人端坐在榻上，旁边站了位五官严厉的中年管事娘子。

    “儿子给娘请安。”郑辛卫做了个揖。

    老夫人见到儿子，一扫平时的阴沉，笑呵呵地说：“我儿日日在外奔波，辛苦了。”

    两母子话起了家常，老夫人提起了丽姨娘：“她那屋里整日得不安宁，疯言疯语闹得我脑仁疼。她要再是不清醒，就撵出去发卖了，左右不过一个玩意儿。”语气厌烦。

    郑辛卫有些犹豫，他抬丽姨娘进门没多长时间，虽然她最近疯疯癫癫让人不耐，但是想起她以前的千娇百媚、风情万种，加上自己从青楼赎她回来花了不小的价钱，他还有点舍不得。

    见儿子沉默，老夫人岂不知他心中所想，哼了声：“咱们家祖上好歹也是翰林出身，虽然现在从了商，该有的规矩还是得有。前头你娶了个不下蛋的母鸡回来，后头又抬一个风尘女子入门，实在是昏了头，她二人哪里配得上你？”

    郑辛卫见母亲火气正上头，哪敢惹她生气，只诺诺称是。

    提起方宁梅，老夫人眼珠一转，想起一桩事：“说到梅娘，咱们家对她可算是仁至义尽了。她爹犯了事，举家被流放，咱们家也没为难她，好好的正头娘子给她当着。她嫁进门五年，肚子迟迟没有动静，无后为大啊，娘知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也不好做主让你休了她，只说再娶个平妻进门，她竟哭着喊着拗着你不点头。哎，这些年府里好吃好喝养着她，她合该对我们持着感恩之心才是。”

    郑辛卫叹了口气，沉默。梅娘心里的苦，他也知道，但是确实如娘所说，无后为大，他郑家偌大的家业还等着人继承呢。

    “她早年从娘家带来一匹马，平时也是用着府里的吃喝用度。这马啊，还是得在外面跑起来。看看她那匹马，整日就拴在她院后的马厩，日渐萎靡，神骏不再，我看了都觉得心疼。太糟践了。”老夫人话锋一转，“前日你舅舅来，说你侄外甥正在学骑射，满城地寻良驹啊。你说这不巧了，咱们家后院刚好有一匹平时用不着。好马也要伯乐配啊，我看啊，就让梅娘把那马赠给她侄外甥吧。”

    “可那马儿是梅娘的心爱之物。”郑辛卫有些犹豫，他是见过梅娘多爱护那匹马的，喂马洗刷，全都亲力亲为。

    “荒唐！不过一个畜生，还能越得过这血脉相连的血亲了去？”老夫人勃然大怒，“我已经跟那边回话了。你去跟梅娘知会一声。”

    郑辛卫见母亲气势汹汹，推拒的话在嘴边滚了滚还是咽了下去，他从小就拗不过他娘，罢了，梅娘一向是个懂事的女子，这次就让她委屈一下吧。

    姜念念在旁边差点气笑了，好一个苛待儿媳的恶婆母，好一个唯母命是从的“大孝子”。

    郑辛卫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就往方宁梅的院子那边去了。

    “夫人！老爷来了！”

    听到婢女的招呼声，方宁梅放下手中擦拭的箭头，有些意外，还有一些不能言说的欣喜。

    自从他把丽姨娘抬进门，来自己院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是来看自己的吗？

    方宁梅慌忙对着铜镜理了理头发，镜中的女子双颊微微凹陷，面色蜡黄，风华不再。但是此时她寡淡的眉目升起了一丝期待，又整了整衣领，才匆匆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