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3章：半渡击之
当土城摇摇欲坠的大门打开之时，匈奴军队刚刚探出脑袋。
迎接他们的，是早已蓄势待发的背嵬军的连弩。
“给我射，不准放出任何一个匈奴人！”
赵云一挺长枪，下令道。
痛打落水狗，对于背嵬军而言，那就再熟悉不过了。
整齐划一的弩箭，带走的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很快，土城下简陋的大门口，便被尸体堆积成了小山。
“不要怕，用尸体遮挡弩箭，给我冲出去，汉狗这是想把我们赶跑，只要我们能冲出去，空虚的雁门关就能立刻占领，想想汉人那些肤白貌美的女子，那些精细的粮食，只要冲入雁门关，就都是你们的！”
重重包围之下，韩氏骨都侯沉着冷静地下达着指令。
炮轰继续，土墙上，到处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在自己首领的催促下，这些匈奴人再度壮起胆子，以前方落马的族人为盾牌，减少了弩箭对他们的伤害。
“全军分列两处！”
背嵬军训练有素，在徐荣的命令下，瞬间让开了中心位置。
曾让匈奴人胆寒的猛火油柜在装配了四个木轮之后，被推了上来。
顿时，火龙吐息，刚刚冒出脑袋的匈奴人，再度被大火灼烧。
“大人，又是那东西，汉狗的武器太恐怖了，我们冲不出去啊！”
刚刚冲出一段距离，就又被猛火油柜的火龙打退回来。
眼前，是不断吞噬生命的火龙，身后，是隆隆作响的神罚，这些匈奴人的士气，已经在双重打击下降到了冰点。
韩氏骨都侯紧咬牙关，在见到对方已经用出了猛火油柜这种大杀器的时候，他除了害怕之外，更加确定，对方一定是放弃守关，将大军压到了土城这里。
目的，就是将自己这些人驱赶走！
但如果这么狼狈而逃，还损失了呼衍骨都侯这员将领，饶是他韩氏骨都侯是匈奴一部的大人，也不好向新任单于交代。
“我就不信，他们这种大杀器是无限使用的，不要畏惧，你们呆在原地，只会被火焰吞噬，快速冲出去，冲出去之后，火焰就打不着你们了！”
韩氏骨都侯下达了最正确的指令。
猛火油柜对猛火油的损耗极为巨大，加上炽热的高温，猛火油柜管子烧红之后也不能一直使用，而只能形成直线攻击的火龙，只要快速地脱离它的范围，不好转向的弊端就一览无遗。
毕竟，猛火油柜是守城利器，而非攻坚利器！
在韩氏骨都侯的鼓舞下，很快就有一批人冲过火网，踏出了土城。
十几台猛火油柜在不断地喷吐中，也是耗干了里面的猛火油。
韩氏骨都侯大喜：“汉狗们已经没招了，儿郎们，随我杀出去！”
“子龙！”
“明白！”
“给我放！”
面对呼啸前进的匈奴士兵，在守城战中还未来得及派上用场的神臂弩被一个个士兵推了出来。
神臂弩作为重型武器，有着极其强大的穿透性和杀伤力。
除了因为其体型较大不好搬运，且上满弦要求的力量连寻常一个大汉都不能做到之外，堪称最强的杀器！
两人一组，在接到命令后，立刻是松开了弓弦，刹那间，巨大的特制箭矢呼啸而出。
人群密集之中，宛如短矛一般的神臂弩弩箭绽放出一朵血色花朵，穿透人群而去。
咻咻咻！
数十架神臂弩同时发射，连人带马，瞬间收割了无数生命。
“这又是什么！”
看着身旁同伴们被穿糖葫芦一样穿过，吓得战马上的匈奴士兵胯间一凉，骚臭的液体顺着马背流淌下来。
马儿感受到脊背上的一阵温热，一脸无辜地转过脑袋打量了一下。
“大……大人！”
黑色的夜里，只听得一阵阵的风声响起，一个个生命被收割，换来的，是这些匈奴士兵无限的恐惧！
韩氏骨都侯哪见过这等状况，一时愣在原地，任由自己的族人被射杀。
“大人！”
终于有人喊醒了韩氏骨都侯，就他愣神的这期间，神臂弩巨大的箭矢又射杀了数百人！
刹那间，鼻尖被浓郁的血腥味浸染。
“散开，箭矢虽然穿透性强，但能够覆盖的范围很小，冲出城门后四散而逃，绕过对方的箭矢！”
韩氏骨都侯急中生智道。
听到对方惊慌失措的命令，已经各自率领着五百背嵬军的赵云和徐荣微微一笑。
怕的就是对方不散开！
神臂弩再厉害，也不至于覆盖全局。
韩氏骨都侯下令四散而逃，的确能很大程度上避免神臂弩箭矢的穿透伤害！
但这也正是赵云和徐荣的打算！
背嵬军人数只有一千人，倘若对方形成战阵正面交战，纵使对方是几万头猪，自己这边是一千头狼，也不可能围杀！
但一旦分开后，赵云和徐荣二人各率五百背嵬军，以打游走的方式，一步一步地蚕食慌不择路的匈奴兵。
于乱战中，韩氏骨都侯喊破了嗓子，一片祸乱，散则容易聚则难。
面对背嵬军割韭菜一样一茬一茬的收割，这些原本能爆发出强大战力的匈奴兵只能抱头鼠窜，真就像一头头的待宰猪猡一般。
挤压、碰撞、踩踏……
除了死在背嵬军铁蹄之下的匈奴兵之外，因为混乱踩踏而死的匈奴兵也不计其数。
无法组织起有效攻击的匈奴兵，全然忘记了他们的目的为何。
徐庶坐镇中军，统率着手底下的士兵继续发动攻击。
这些士兵虽然无法配备制造最困难的汉明连弩，但也是配备上了体型小方便携带的秦弩。
一旦有对方的人马靠近，则是一轮齐射。
在土城之外数百米的范围内，一场宛如绞肉机一般的战争，血与火在不断交织。
“大人，不好了，西门被破，对方率军攻入了土城！”
“大人，东门告急……”
韩氏骨都侯身子一颤，对方这是逼着自己从唯一没有兵力堵截的北门撤军啊！
看着一眼哀嚎遍野的战场，韩氏骨都侯狠了狠心。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他笃定对方在后方雁门关没守军，也只是猜测！
但若为了这个想法，耗费大量兵力去验证的话，一旦失败，那他好不容易掌握在手上的数万大军将不复存在！
如果现在离去……并把土城被破，大军损失惨重的罪责，推在已经死在了巨石下的呼衍骨都侯的话……
一想到这里，韩氏骨都侯退意更深。
令身边亲卫敲响了钲。
听着身后铛铛铛的鸣金声，慌不择路的匈奴兵终于有了方向！
土城，本就是临时建造的，在一顿狂轰滥炸，火烤箭射之后，已经是千疮百孔。
原本的临时大门早就成了木屑。
整座城墙也已经坍塌了大半！
这倒是反而让韩氏骨都侯率领大军撤退的脚步更快了些。
扔下满地尸体，韩氏骨都侯终于是集结了大军，一路朝北而去。
路过中军大帐，韩氏骨都侯暗叹庆幸，东西两门的追兵还没赶到。
没有任何犹豫，韩氏骨都侯一马当先，率领残部撤退。
他的目标是一路北上，跨过水，越过马邑，只需数日，他就能和后方压上来的大军会合！
“翼德！”
赵云和徐荣打扫好了战场，在土城中心和张飞碰面。
张飞遥遥地点了点头：“子龙，我先行一步！”
“翼德万事小心！”
“哈哈，放心吧，俺去了！”
张飞一拉盗骊缰绳，发出唏律律的马鸣声，身后游奕军快速跟上，追击韩氏骨都侯而去。
知道身后有追兵的韩氏骨都侯更加不敢犹豫，一定要赶在对方追上自己之前，跨过水。
只要跨过水，穿过马邑，他们就安全了！
来到水河畔，看着上次渡河用的船只没有被损毁，韩氏骨都侯松了一口气。
幸好对方没有算到这一步。
“火速登船，不要停留！”
一张张小船上，坐满了匈奴士兵。
水不算很深，大约五六米的模样，也不算很宽，也就十几米。
但对于这些常年生活在北地的匈奴人而言，对水还是有着天然的害怕，其中会水者，十不足一。
登上小船之后，很多匈奴士兵都是脸色煞白，也不知道是刚刚的一场厮杀导致的，还是因为坐船晕船导致的！
第一批人已经送到了对岸，大概有三分之一的人数。
这也方便了韩氏骨都侯清点人数，最终发现，自己的人马，仅剩下了两万出头！
除了极个别走散的，这次也算是损失惨重了！
如果换做之前，那就相当于这几场战斗下来，自己原本的兵力数量已经被打完了，还好，呼衍骨都侯死了！
这是韩氏骨都侯最后的慰藉！
“行动都快点！”
看着一群人在岸边磨磨蹭蹭的，韩氏骨都侯气不打一处来，这两万多兵马，可是他东山再起的筹码啊，可不能再有闪失了！
当第二批人马陆续登上船只后，成批的战马也被赶入水中游往对岸。
“哇哈哈哈，匈奴崽子们，某已经是苦等你们很久了！”
韩氏骨都侯神色一变，循声望去，在对岸西北方，一支轻骑打着火把朝着这边奔来。
顿时，韩氏骨都侯被吓得脸色惨白。
“来者何人！”
“对面的匈奴崽子听好了，老子是大汉左将军、太原尹刘备，刘玄德麾下，奋威将军，黄忠是也！”
“兄弟们，给我射！”
对方轻骑还没靠近，坐在马背上的骑兵已经是齐刷刷地拎起了弩机，一轮扫射，黑夜中，韩氏骨都侯看不清对岸的详情，只听到不断的箭矢入肉声和混乱的嚎叫声。
“黄忠！”韩氏骨都侯气的火冒三丈。
“给我挡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影响了我军渡河！”
看着还在河流上漂泊的大军，以及尚在河里游往对面的战马，韩氏骨都侯一阵无力感传遍全身。
自己这边，已经是数战之后，筋疲力尽的逃兵，浑身湿漉漉的，还没有战马！
对方，是以逸待劳，等候许久的骑兵！
这显然不是一场对等的战斗啊！
况且，在韩氏骨都侯下完令之后，对岸的匈奴兵匆忙组织迎敌，但对方的轻骑冲到自己这边百米范围之内后，只是重复地射了一轮箭，就当着他们的面绕到了东方！
“可恶！”
身为马上民族，韩氏骨都侯怎么可能看不懂对方的意图！
对方用的这种方法，正是他匈奴人当初掳掠汉人之时，最惯用的一种方法。
仗着骑兵的高机动性，用箭矢一箭一箭地射杀只有双腿逃跑的汉人！
不一样的是，铁石不多的匈奴人只能用粗制长弓。
而对方配备的，却是杀人于无形的连弩！
想当初自己掳掠汉人之时，是像赶猪猡一样地驱赶汉人，来满足自己这边变态的杀戮欲望，将汉人聚成团，看着对方成片倒下。
而现在，成片倒下的，是自己这边。
更可怕的是，当初围杀的汉人，尚有躲避四逃的可能性。
但对方的匈奴兵，背后是水，水上，飘的是他们的族人，在对方划出了一个半圆，不断地进行远程打击的时候，这些匈奴人除了无能狂吼之外，竟是做不到任何有效的反抗！
韩氏骨都侯气的牙都在打哆嗦。
可面对这种情况，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族人被屠戮！
但……
屋漏偏逢连夜雨，身后响起的马蹄声，更是踏碎了韩氏骨都侯最后的心理防线。
韩氏骨都侯想着对岸的情形，自己这边再想渡河，恐成妄谈，只能沦为对方的箭下亡魂，想着要不要率领这边剩下的三分之一兵马换方向逃跑时，张飞率部赶到了。
“迎敌，迎敌！”
韩氏骨都侯因为慌乱，整个人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看着对方组织起的防御，率部赶到的张飞不屑一笑。
“全体都有，举枪！”
一万游奕军，默契地从马背旁边的口袋中，取出了一支支只有一米长的短枪。
“给我投出去！”
张飞一声令下，一万游奕军纷纷掷出手中短枪。
很快，短枪如雨下，落在了对方刚刚组织起的防御线上！
“给我挡住，挡住啊！”韩氏骨都侯声嘶力竭道。
“聒噪！”张飞冷哼一声，紧了紧丈八蛇矛。
“我去斩将杀敌，尔等组织战阵冲杀！”
“诺！”
张飞一拉缰绳，一马当先，对方混乱的战阵，完全没有一个是张飞一合之敌。
丈八蛇矛起落间，张飞一人杀出了一条血路。
当韩氏骨都侯反应过来之时，张飞已经冲杀到了眼前。
瞳孔中不断放大的矛尖，惊得韩氏骨都侯亡魂皆冒。
“放过……”
话没说完，蛇矛已经稳稳地洞穿了他的眉心。
张飞手臂一震，蛇矛被他拉回，没等韩氏骨都侯倒地，再度一挑，硕大的身躯被他挑在半空中。
“主将已死，再有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声声暴喝从匈奴人的中心传出。
原本打算救援韩氏骨都侯的亲卫在闻听这声声暴喝之时，只觉耳膜破碎，肝胆俱裂，尤其在张飞一双如同罗刹般的豹眼望来之时，更是没有了一丝的战意。
更有不堪者，只是被张飞瞪了一眼，便吓得从马上摔落，口吐白沫。
竟是……被吓破胆了！
韩氏骨都侯一死，这些匈奴人再难组织起有效的反击，随着游奕军如同利刃一般刺穿战阵，剩下的匈奴兵望风而逃。
地上，人头滚滚！
而水中，吓得浑身哆嗦的这些匈奴兵，还只是刚刚靠岸。
身后，自己大人被杀，剩下的人死的死，降的降。
眼前，依旧在被无情地收割着性命。
搞的这些坐在小船上的匈奴人是上岸也不是，不上岸也不是。
很快，眼前被一轮又一轮箭矢射杀的匈奴兵终于是被彻底击溃了心理防线。
剩下的人，为了躲避箭矢，如同下饺子一般纷纷跳入了身后的水之中。
霎时间，基本上都不会水的这些匈奴人像一条条狗一样地在水里面扑腾。
更有甚者，因为没有抓住东西，很快被河流卷向了远方！
“我们投降……咕噜噜……”
“别杀我……咕噜咕噜……”
“咕噜噜……”
望着这群落水狗，黄忠发出哇哈哈的笑声。
“翼德，我这边完事了，你呢！”
“黄老将军，我这边也已经好了！”
“打扫战场，回雁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