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婚(上)
第十五章大婚
言清出了殿，看着微湿的手掌，心下懊恼，到底是关心则乱，太过唐突了。
“王爷，乱贼逃了。”李川在殿外等候多时，上前报告。
本是瓮中捉鳖，谁知那小子轻功了得，虽中了一箭，但还是跑了。
言清闻言，抬眼看向李川，不掩凌厉。
李川低着头认错，知此事是自己办岔了。
言清到底没说什么，让人下去领罚，便往宫外走去。
叶琉掌权七年之久，不可能不设防，身旁两个婢女又都是高手，无论如何都不像会被拐走的样子，更何况她出言想留他一命，她是故意的。
他没去大周皇帝的生辰宴，是因为亡晋乱贼手上有样东西，是叶琉找了很久的。
提及合作，顺势来到北魏，想来也是为了那样东西。
言清坐于车辇上，眼眸微暗。
今日若他不在，叶琉肯定是想顺势被拐走的。
以身犯险。
偏他不能说什么。
言清揉了揉额角，他连夜赶回来，是担心她，反而坏了她的计划。
不过并不后悔，若是她受了更重的伤该如何是好。
只是戚氏，言清眼眸微凉，真是活久了。
慈宁殿
“回来了？”戚氏皱眉，这人回来明明还要几日，所以才让刘裕早点动手。没想到还是迟了。
“人死了？”这是在问刘裕，竹溪摇了摇头，“这倒没有。晋王压根没追，反而是先将大周长公主送了回去。”
戚氏哼笑一声，这两人早在四年前就暗通款曲。
“那依您看，今后该如何？”刘裕绑架失败，婚期将近，到底机会难找了。
“刘裕不是给人划了个口子吗？”戚氏对着铜镜笑，悠悠将发簪取下。
“传哀家口谕，晋王妃受伤实乃宫门不严，让她多加静养，大婚一事不急。”又加上一句，“叫人别太担心，多送些补品去凝华宫。”戚氏勾唇，眼神狠辣。
竹溪了然，这是要靠着伤口将长公主多留几日了。
翌日凝华宫
叶璇当真睡到晌午才醒，她看着头顶熟悉的帷帐，皱了眉。
“娘娘。”流岁上前轻唤。
“本宫昨日怎么回来的？”
“陛下将您抱回来的。”叶璇没让人跟，自己去了偏殿。本以为三公主晚上就在偏殿歇下了，被皇帝抱回来时流岁还惊讶了下。
“娘娘…”流岁将昨晚发生的事一一报上。
叶璇眉头皱得更紧了，言铄看似放荡不羁实则心思细腻，怎会在刚好安排人手的时候被她听见。
她跟着叶琉，也是想着那亡晋贼子没见过叶琉，说不定会找错人。叶琉那身子骨，要是被抓，岂不危及性命？
未曾想叶琉一杯茶就让她睡到晌午，有这心思怎么还会被掳走？
叶璇思及此处，微微眯眼，这人该不会早就知道有人会来，故意的？
她瞬时有些气闷，倒是自己担心错人了。
叶琉好歹当了近六年的掌权人，怎会被人算计还不自知。
彻底放下心，“去库房找些上好的膏药，送去偏殿吧。”
“娘娘不必担心，太后娘娘一早就送来了，还让长公主好好静养呢。”流岁眉眼弯弯，为叶璇扣上腰带。
“太后？”
“嗯。”流岁将口谕内容报了一遍。
叶璇冷笑一声。宫里明显不安全了，太后还让人再留几日，没安好心。
“娘娘可要用膳？”
她点头，流岁便下去准备了。
建章宫
“朕也是前些日子才知道刘裕等人藏在戚氏那里。”言铄不满眼前人冷眼看他的样子，为自己辩驳一句。
他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挖苦道：“更何况，叶琉显然胸有成竹，估计还要怪你多管闲事。”
言清闻言，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目光凉凉。
“晋王！”言铄突然吼了一句，惹得言清微微皱眉。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持刀进宫，你是没把朕放在眼里！”
言清坐在位置上动都没动，就看了一出言铄的独角戏。
“既已知罪，朕便罚你禁足，大婚前不许出府！”
言清微微眯眼，显然不想搭腔，言铄瞪着他，“嗯？”
“微臣领旨。”懒洋洋的语调，说罢，言清便起身离去。
“只是禁足。”竹溪将得来的消息细细道来，说到最后，带上了一丝可惜。
“一个傀儡，还能指望他还能想出什么别的招数吗。”戚氏打理着新到的百合，将花枝剪下，显然并不在意。
倒是她最近夜间总是梦魇，睡不安稳。
“去找江太医，给哀家看看。”
竹溪领命，退出内殿。
三月甘十
未央宫
今日大婚，天未亮，未央宫就忙了起来。
叶璇困顿地坐在高座上，小小打了个哈欠。
在这宫里住了几月，性子也住娇了，还是第一次起早。
叶琉难得穿鲜艳颜色，红衣倒是衬得她气色不错，人也好看不少。
叶璇看向阶下，起身下了高座。
接过流岁递来的凤簪，微微有些重。
端详面前人半天，蹙眉。
今日依照流程，要巡游三圈，再去宗庙祭祖。
叶琉头顶凤冠流苏，又有双凤步摇，这已是云楠想到的最轻松的发饰了。
算了。叶璇将簪子收起，“去把那把琴找来。”流岁应下。
流岁刚将琴找来，宫门外就传来礼侍太监的高呼，时辰到了。
云梵搀着叶琉出殿，叶璇跟着出来。
宫门外的言清静静站着，身姿挺拔，他本就面容出色，白皙的皮肤在红衣衬托下愈发亮眼，漆黑的眼眸在看到叶琉后微微亮了亮，而后归于沉寂，只是眼神再未离开。
云梵看着王爷沉稳的姿态，心中不禁感叹，没想到，昔日质子如今成了威名赫赫的晋王，殿下果然慧眼。
只是，云梵看着王爷走过来的姿势，感觉奇怪，觉得哪里不对。
云梵眼里划过惊讶。
这晋王，是顺拐了吗？
“咳咳。”云楠也是注意到了，忍不住笑意只好咳了声以作掩饰。
言清紧张极了，也不知自己闹了个笑话。
他满心满眼全是叶琉微微垂首的模样。
内心柔软，“我来接你。”语气温柔，自然而然。
叶琉微微一愣，她本来对嫁人一事态度淡然，合作而已。
晋王来接，是礼法使然，但他偏生说了出来。
真实感扑面而来，叶琉抬头看着晋王一脸认真，嘴角也勾起弧度，“好。”
言清牵起红绸另一端，因要巡游，轿辇用的是四方可见的，叶琉也不必盖红盖头。
两人上轿。
云南云梵跟在轿子后面。
出了宫门，天彻底亮了。
街道重兵把守。
这是与她的大婚，言清不容任何闪失。
百姓隔着士兵伸长脖子去看仪仗上的佳人，不愧是大周的长公主，单说气质，便望尘莫及。
晋王威名赫赫，不管是七年前的平苏之战还是之后攻下西晋，世间男儿无不将他试作榜样。世间流传的画像，自然也就夸张了些。今日见到真人，且不说并非青面獠牙，五大三粗，反而长了张俊俏脸，虽不及陛下，却是另一种风味的美人。
北魏民风淳朴，已有人大着胆子在人群里晋王殿下，晋王殿下的喊。活脱脱是他的追随者。
而言清呢，一直绷着神经，警惕四面八方。与她的大婚，他不许有任何闪失。
落在叶琉眼里，便是这人在凝神听民众对他的追捧。
言清对于叶琉的视线向来敏锐，抬眼望去，便看见她眼里未散的了然。面上不显，心下却有些疑惑，“晋王殿下~”锐利的女声划破天际，其中的爱慕之情可见一斑。
他这才明白眼前人误会了什么。
他并未…想张口，却又不好解释。言清只好侧脸，不再看叶琉。
然后，叶琉就看见言清的耳尖一点点红了起来。她眨了眨眼，有点讶然。
叶琉收回目光，这可真是新奇。
言清自然感觉到了面前人视线不再，轻轻呼了口气。
对于言清而言，民众的追捧也是第一次见，他向来低调。大半生都在战场上厮杀，少年鲜衣怒马，纵街游玩并不属于他。
军中并非没有爱戴者，可他于世人眼中是凶兽，是杀神。
他并非少年郎，对于别人的吹嘘追捧，他向来不放心上，但此次不同，被心上人误会自己是在听这些虚言。
可开口解释又如同此处无银三百两。
心下懊恼，耳尖微红，倒是有点少年郎的样子了。
自发跟在仪仗后的百姓越来越多，好在重兵在旁，也没出什么差错。
太庙
言铄和太后一行早已到达。不知是不是梦魇的问题，太后脸色灰白，即使是上了妆也难掩病色，“太医不尽心，不若砍了他的脑袋，看还有谁敢糊弄母后。”言铄神色认真，眉眼还带点忿忿不平，一看就是为了太后打抱不平。
可戚氏却皱了眉，只说了句“皇帝孝顺，哀家知晓了。”竟是连面子工夫都不做了，可见其烦心。
也不怪戚氏，本想借着留下叶琉的这几天好好磋磨一番，没成想日日梦魇，宣了太医也未见好转，伺候的人都查了一遭，什么问题也没有，若非没鬼，谁信，可到底查不出什么，只能将这笔账算在叶琉身上，对她更是不喜，果然，这夫妇没一个好东西，戚氏远远看着阶下的人影，眼神不善。
为示恭敬，宗室新妇都要爬这千层台阶，叶琉这病秧子，不死也得脱层皮，思及此处，戚氏的心情才勉强好了一点。
太庙之下，依仗停下，言清先行下车，云梵侍奉在旁，正准备上前去扶殿下，却见晋王殿下自然而然向车内伸手，神色认真。
叶琉微愣了下，便将手放了上去，不同于云梵，他虽只是虚虚握着，却有力，待到叶琉稳稳落地，便松了手，整个过程及其克制，不过几息。
云梵正在感叹晋王懂礼，实属君子，就看到二人停于阶下，克制懂礼的晋王向着长公主殿下再次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