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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台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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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意下午放学才看到消息,他反手回了苏婷一个“?”

    他想起来早上的事情,抿抿唇把手机扔回口袋,朝着校门去。

    费哗从后面赶上他,“卫哥,晚上吃什么饭?”

    “有事,不吃,无可奉告。”卫意直接走远。

    费哗顿住,盯着卫意的背影,严重怀疑他卫哥在外面是不是有什么新的好哥们儿了。

    “费哗,你还跟卫意一起玩啊。”一个男生喊住他。

    费哗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哪个兔崽子,“你管太平洋啊。”

    “切,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身后又传来小声的不满嘟囔,费哗并不当成一回事,找了家自己喜欢的饭馆走了。

    卫意远远看见了在楼下的向晚。

    小区里的旧木椅漆掉了一半,女生正坐在上面带着耳机喝酸奶。

    真是多管闲事,卫意顿住脚步,觉得自己是不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可他转念又想到去警局的那天晚上。

    他抿抿唇,走了过去。

    向晚将将抬头,注意到了卫意,她站起来摘掉耳机冲他打了个招呼,“你怎么过来了?”

    “晚饭买水煎包,抄小路路过。”卫意言简意赅。

    向晚点点头,她刚来没几天,人生地不熟。

    “你家换好锁了?”卫意双手插兜,视线漫不经心扫了圈四周。

    向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卫意说的是楼上那间出租屋,“如果只是换锁,本来上午就弄好了。但是警局这边还帮我们换个门,现在还在折腾。”

    说到这儿她有点惋惜,“上午白花了换锁的钱。”

    卫意嗯了一声,紧接着掏出手机看了眼,“有点晚了,我先走了。”

    向晚了然,“那拜拜。”

    卫意快步往前走。

    “哎,卫意。”身后传来呼唤。

    他脚步一顿,转过身。

    向晚抛了过去某样东西,“刚忘了,不是还没吃晚饭么,接着。”

    她抛得很准,卫意下意识伸手接住,只觉得沉甸甸的,低头时才发现是一盒还没拆封的酸奶,他怔愣刹那。

    “只剩白桃味儿的了,将就一下。”向晚把装着酸奶的袋子口拢在一起,发现卫意还低着头,以为他不喜欢,“要不喜欢给费哗也行。”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清清嗓子,“今天早上谢了啊。”

    “嗯。”卫意抬眼,“走了。”

    他快速转过身,步子更快,没一会就消失在小路转角。

    二中晚饭时间很短吗,这个念头在向晚心中一闪而过,卫意看起来很赶时间的样子。

    她轻轻呼了口气,戴上耳机,沸腾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点燃世界的摇滚乐毫不留情地冲击鼓膜,她面色淡淡,静静地吸着酸奶又坐了一会儿。

    比起轻快舒缓的音乐,她最近更偏好摇滚类的激情音乐。

    这类音乐会让她产生一种无比鲜明的情绪体验,仿佛刹那间,“活”了过来。

    但是不够啊。

    向晚瞄准垃圾桶,把喝光的酸奶盒扔了进去。

    哐当一声,精准落桶。

    她抿了抿唇,情绪高潮来的有多么汹涌,去后留下的就有多么狼藉,暂时点燃的那点活力很快殆尽,即使不愿意,她也得承认,自己的生活状态,糟糕透了。

    打架,进警局,被偷,情绪失控,

    过往十七年没经历的事情短短几天经历了个够。

    塑料袋里的酸奶只剩下最后一盒,向晚把吸管插进去,尝了一口才发现这瓶居然是个原味。

    她揉了揉有点昏沉的头,终于意识到不对。

    六盒酸奶里只有两盒是原味,她自己买完当时就喝了一盒,路上把另一盒也随手拆给只流浪猫了。

    肯定是给猫拆错了没细看。

    给卫意的时候应该仔细点看看的,她叹了口气,卫意看起来不像是喜欢喝酸酸甜甜的白桃味的。

    她叹了口气,盯着刚喝了一口的原味酸奶看了会儿,拎起只剩方便面的塑料袋,上楼去看新门安装的情况。

    “这是钥匙。”

    向晚道完谢接过,师傅很细心,门内门外垃圾都收拾干净了才走的,她关上门,躺到床上,闭上眼,什么都不想再想。

    她很累,不只是身体上的。

    每个关节都像是在某种奇异粘稠的溶液里泡着,没有生锈,却比生锈还要可怕,活力被悄无声息地蚕食,连一根小指头都不愿意再动弹,胸腔里涌动着温热。

    一片黑暗里,向晚陡然生出点无力和茫然。

    有一把看不见的刀子,慢吞吞地正在磨着她的每一根神经,近乎要把她逼疯。

    濒临疯狂,濒临失控,向晚抓着床单,呼吸略微加重。

    窗外的夕阳慢慢下沉,落到连绵的青山后。

    手机叮了一声。

    向晚捞过来。

    白皮蓝毛:“谢谢。”

    “大佬客气jpg”

    白皮蓝毛:“。”

    向晚从床上起来,敲了敲有点昏沉的头脑,看了眼手机,六点五十八分。

    她把米淘好,倒进锅里开火。

    一个人做饭,哪怕是买的小号锅,看起来也是倒不了多少水,用不了多少米。

    开完火,盖上锅盖,擦净手,向晚靠在桌子边上看手机。

    朋友圈倒是有更新。

    白皮蓝毛:415

    下面跟了一张图

    傍晚的云都像是着了火,熠熠烧红了半边天。各色霞光在山头浮动,织出一片如梦似幻。

    余晖落在操场上,一成不变的嫩绿的草尖儿泛着淡金色,上面的学生两两三三身形模糊。

    向晚点了赞,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今天傍晚的晚霞有这么好看吗?

    她把窗帘拉开,看见远处的霓虹灯已经亮了起来,她站在窗边静静端详了会儿夜景。

    手机又叮了一声。

    是警察上午拉的居民群。

    “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这是一伙跨省惯偷,经常是先踩点,再作案。踩点儿的时候会在门口做标记,这次用的是传单,大家以后注意一下自家门口,有什么异常一定要及时清理,尤其是独自居住的。后续的抓捕工作有消息了我们会进一步通知大家的。”

    向晚想了想,从网上下单了一根铝合金棒球棒。

    晚上九点,向晚按时到岗。

    “嗨,向晚同学。”是费哗。

    “今晚是你啊。”向晚把包放好。

    “嗯呐,卫哥有点事情。”费哗抱着吉他拨了两下。

    向晚把凳子拉远了一点,免得碰到干扰费哗,“你和卫意都是店主雇佣的吗?”

    只有头天晚上她见了老谭一次,就再也没见过了。

    “老谭哪有那么多钱啊。”费哗盯着调音器把弦调紧了点,又拨了拨,“他腿摔着了,我和卫哥就是帮忙来看看。主力还是你哈。”

    原来如此。

    “店主摔得严重吗?”

    “没什么大事,应该过几天就会来吧。”

    向晚点点头。

    费哗调好了弦,随手拨了两下,“我今天晚上大概会十一点走,吵你一会儿哈。”

    “没事。那我早上锁门钥匙怎么办?”

    “早上卫哥就过来了,明天不是周六嘛,早上五点多要接货,应该还要你帮忙哈。”费哗手下动作越来越顺畅。

    “应该的。”向晚的视线忍不住落在那把吉他上。

    费哗出声,兴致勃勃,“你也会弹吉他?”

    向晚摇摇头,“就学了两天连指法都没学完,三分钟热度,但是现在看着还是好看。”

    费哗乐了,“可不是,挎着吉他唱歌简直不要太酷。”

    他拨着吉他弹起调子。

    “徘徊着的在路上的”

    “你要走吗viavia”

    “易碎的骄傲着”

    “那也曾是我的模样”

    费哗的声音带着这个阶段男生特有的微喑底调和清亮,环绕在这间不大的杂货店。

    向晚拿着记货本在货架间查货物对数,忍不住也哼起调子。

    朴树的《平凡之路》是一首堪称神曲,甫一发行就俘获了大众的心,校园里的广播电台几乎天天放。

    她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恰好一曲终了,“你唱歌真不错。”

    费哗挑眉,“是吧我也觉得。”

    向晚被逗笑。

    “不过我再练练,肯定能更好。”

    向晚把本子放回去,“最近要表演吗?”

    费哗给了她一个肯定眼神,“聪明,27号是学校校庆,到时候一定要给我鼓掌哈。”

    费哗还以为她是郦城二中的学生。

    “其实,我不是二中的。”向晚垂下眸解释,她意识到不能再拖了。

    吉他弹错了音。

    “嗯?”

    向晚只能硬着头皮又说了一遍,准备好接受诘问。

    “哎,我以为什么大事呢?你这么个样子。”费哗一语带过,显然并不在意,转了话题,“校庆那天校外人也可以来,你来吗?”

    “来。”向晚猝不及防。

    “哎,那不就行了哈。”费哗又弹了起来,一脸陶醉,“你听听,哪里不好告诉我哈。”

    歌声轻缓,却奇异地安抚了向晚忐忑不安的心。

    一曲罢,费哗用手指划着手机屏幕去看简谱,一点都看不出来生气过的样子。

    “向晚骗我。”

    “卫哥你和她一起骗我。”

    “你们都骗我。”

    卫意担心再让费哗高声吟唱下去,自己晚上梦里都会余音绕梁,于是他毫不客气地给了费哗一下子,“好好说话。”

    “我不正在好好说话?”费哗捂着后脑勺,“卫哥,向晚真不是二中学生啊。”

    “嗯。”

    “那她为什么要骗我?”费哗生气之余还有点不解。

    卫意瞥了他一眼,“你会对陌生人说你家银行卡密码?”

    “那也不应该骗我啊。”费哗摸了摸脸,“我也没长得多凶恶哈。”

    卫意懒得在这点细节上纠结下去,“总而言之,她不是故意的。”

    费哗做作地捂着胸口,“但我还是被伤害到了。”

    啧,戏真多。

    如果原来,卫意肯定转头就走,压根不给费哗继续上戏的机会。

    “这重要吗?”

    费哗一连串套话张口就来,“这伤害了人和人彼此之间稀少珍贵的信任,伤害了我……”

    “行了。”卫意有时候真心觉得随身带胶带是一个极其好的习惯。

    他由着费哗念念叨叨了半天。

    “她不跟你说你就当不知道,也别说我跟你说过了。”

    费哗不解,“嗯?”

    卫意蹙眉后悔自己多管闲事,“我和她说不跟你说的。”

    费哗仿佛受到了一万暴击,“卫哥,你……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他捂着心口一脸怨念地看向卫意,仿佛他是什么了不得的渣男一样。

    卫意无声快速暗骂了一句,他是真的受不了了。

    “戏过了。”他发出最后警告。

    费哗见好就收,嘴上却还犟着,“我不。”

    卫意侧眸。

    费哗艰难地扛住了他卫哥能冻死人的眼神,百折不挠,“卫哥,男子三千米?”

    他心心念念劝了卫意好几天都没结果的运动会项目报名。

    “嗯。”

    一个字,费哗心花怒放,哪里顾得上生什么气。

    再说了,也就是一时不能接受而已,人又不是故意的,哪里有那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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