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遗憾
望着周九如熟睡的容颜,千月眼中有掩饰不住的笑意。看来,这最后的一次药浴,非常成功。
此后,主子再也不用承受经脉撕裂的疼痛了。一直以来,凡事只要涉及到主子的身体安康与否,她就变得非常固执,不愿意变通。
她陪着主子一路走来,她知道主子为了能够活下来,像个正常人一样,经受了怎样的痛苦。现在主子终于脱离了苦海,除了高兴,她还有满满的成就感。
……
回宫后,太子直接去了勤政殿。周九如不想风尘仆仆的去见孟皇后,就先回了太初宫,好好的梳洗了一番,然后对着镜子,左看右看。
一袭粉蓝交领襦裙,粉底绣白玉兰花的单鞋,头发梳了双平髻,未簪钗环,只用粉色珠带缠绕,整个人都焕发着清新淡雅的气息。
是阿娘喜欢的风格,周九如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带着宫人前呼后拥地上了步辇,前往坤宁宫。
沿着漫长幽深的宫道,行了大约小半个时辰,步辇停在了一处庄严肃穆的宫殿前。
迎着阳光,正殿的牌匾上坤宁宫三个字,闪烁着五彩金光,自有一番威仪凛然的气势!
坤宁宫的女官素心,领着六个宫女早已等候在宫门前。
见周九如的步辇临近,她连忙迎了上来,一脸庄重的见礼:“下官给公主殿下请安!”
“素心姑姑,快免礼!”周九如抬手道。
又打量了一番跟在素心身后行礼的六个宫女,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堪称完美。
便笑吟吟地赞道:“还是素心姑姑会调教人。”
“多谢公主谬赞!”素心坦然一笑,上前虚扶着步辇,小声与周九如说道,“大概今日,天气有些转热的缘故,皇后娘娘颇为烦躁,叫了御医诊脉,道是肝火旺盛。”
皇后昨个急晕了过去,醒来就一个劲地生闷气,说是等公主回来,定要好好地惩戒一番。
周九如领情地向素心眨了眨眼,娇俏一笑,道:“姑姑不用担心,待会只要母后见了我,保证什么火也不盛(剩)了。”
素心听得忍俊不禁。
到了东殿,临近皇后起居的地方,周九如下了步辇,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内室,绕过一座紫檀嵌玉鸾凤和鸣屏风,便瞧见端坐在罗汉榻上的皇后孟嵩,蹭得站了起来,红着眼眶望着自己。
周九如急走两步,还没等周围的宫人反应过来,她已伏身在地,咚咚的磕了好几个响头:“孩儿给母后请安!”
见状,孟皇后心疼的不行,蹙着好看的柳眉,向两边站着的宫人,怪责道:“你们都矗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地把公主扶起来。”
有两个宫人急忙上前搀扶周九如。
站在孟皇后身旁的奉贤夫人卢晴,也走了下来。
她望着小公主,忍不住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刚要屈膝见礼,被周九如一把托住了手臂,那亲昵的模样像似对待一位亲近的长辈。
卢晴原是文国公夫人卢氏的陪嫁婢女,也是孟皇后的奶娘,情分自是与其她人不同。
“天寿,听说昨日甚是凶险,是不是吓坏了?”孟皇后着急地问道。
又把周九如拉到跟前,全身上下仔细地摸了好几遍,确认没受伤,方舒了一口气。随之像哄孩子似的,嘟着红唇朝周九如的额头上吹了几口气:“瞧瞧,这额头都磕红了,你这个小魔星,存心让阿娘心疼是不是?”
当然是存心的,周九如自是晓得,自家娘亲的软肋在哪里。
她连忙扑到皇后的怀里,紧紧地搂住皇后的腰,语气软糯地赔着不是:“孩儿不孝,让母后担心了,孩儿认罚。母后可不能生气,生气容易老哦。”
说罢,调皮地向孟皇后眨了眨如水的凤眸。
孟皇后被她哄的没了脾气,只得嗔道:“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你若有个好歹,阿娘以后可怎么过啊?”虽是质问的语气,但从周九如扑入她怀中的那一刻起,她眼里的笑意,就立即漫延了整张芙蓉面。
见女儿的认错态度良好,孟皇后预先想好的处罚,也一时失忆,忘了提。
只得无奈地叹了叹,伸出葱白似的手指,点了点周九如的前额,故作凶狠地道:“就知道花言巧语地哄骗阿娘,若有下回,看我怎么收拾你。”
周九如乖巧一笑,向孟皇后拱手道:“请娘娘放心!孩儿绝不会有下次了。”
瞧她这百般痴赖的语气,一本正经的模样,孟皇后到底没能崩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生在皇室,女儿与儿子不同,她也不指望女儿有多听话,只要不过分嚣张跋扈就可以了。
想到女儿的性子,她觉得有些话,还是有必要再叮嘱一遍:“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会有下次了。”
“当然。”周九如忙不迭地点头应道。
皇后闺名孟嵩,亲近之人都称她元娘,出生诗礼传承两百多年的鲁地士族——兖州孟氏,父亲孟柘虽是庶长子,却凭自身才学成为一代大儒,受天下读书人的推崇和敬仰,被尊称‘泰山先生’!
母亲乃百年世族齐州卢氏族长的嫡长女!
她是父母唯一的孩子,出身名门,天生尊贵,年少的时候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长大后嫁于青梅竹马的师兄,相辅相成,一朝为后,母仪天下!
饶是这深宫内院并不是自己想要过的日子,但对一个女人来讲,儿女双全,又得夫君真心爱重,抛开这至尊的地位不论,也足够令天下的女人艳羡不已。
遗憾的是,女儿虽天赋异能,却因脑袋在母体受损的缘故,不但行走艰难,还时常迷迷糊糊的,经常丢失记忆。这十二年来,她每日过得战战兢兢,就怕一个不小心,失去了女儿。
为此,她没少自责,她觉得自己身为母亲,没有保护好女儿,没有给女儿一副好身体,没能让女儿如她一般顺风顺水的长大。
这份执念,已成为她这半辈子最大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