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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锦江千里短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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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双眉又浓又黑,眼神坚定而锐利,左手提一个圆形的雕花木盒,一双皮靴上沾满泥土,走得发了热,便将外衣半敞,不经意间露出腰间两把一尺长短刀。

    青年男子压了压头戴的遮阳帽,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锐利的目光在人群中如刀扫射,而双耳紧竖,将四周的动静尽收耳底。

    大街周遭虽然嘈杂喧闹,然而一切却尽在青年男子掌握之中。他知道从他进入街头开始,就有三个人跟随着他。三人中一人拿刀,一人执枪,一个背负双手,不管人流如何变动,三人始终都跟随在他左右和身后,对他形成一个三角形的包围圈。

    “让开……让开……”一条大汉推着一辆推车,一边大呼着从青年男子的对面直撞过来。推车之上是一麻袋一麻袋装成的货物,人们见它来得凶猛,纷纷躲避。眼看推车就要撞上青年男子,三面包围他的人见时机已到,突然动了起来。

    青年男子左面一刀如猛虎,使出一招“力劈华山”向他头顶劈下;后面一枪如龙,使的是一招“猛龙出海”向他后背刺来;右面一人屠刀斜斩,斩向少年提木盒的手腕。

    突袭的四人从四面出击,青年男子似乎已难逃此劫。

    遮阳帽下一双眼睛精光一闪,青年男子极速侧身拔刀后滑一步,使刀枪擦身而过。同时刀光一闪,青年男子右手拔出腰间短刀斩向屠刀。只听一声闷哼,持屠刀的手已断,屠刀叮当一声掉在地上。

    用铁枪之人见一刺落空,便将枪头左横扫青年男子。青年男子一个后退步闪到铁枪右侧,然后一个纵步向前,右腿抬腿踢在使刀人的腰部,将使刀人踢得凌空而起。只听啪的一声,使刀人撞在街边石墙,惨呼一声,掉落在地一动不动。

    青年男子将左手中雕花木盒一扔,恰好挂在一个卖百货的商贩的货柜之上,右手一刀压住铁枪,左手拔出另一把短刀,沿着枪杆方向向前冲,一刀刺在用铁枪之人的心口。使枪之人见青年男子数招之间连杀三人,有些不太相信地望着他缓缓倒下。

    周边之人见几人当街厮杀起来,又有人死伤,顿时惊呼起来,四散奔走。青年男子将双刀插回腰间,轻轻一跃取下雕花木盒,奔出街道,来到万里桥桥边的码头。

    古时因桥设市,因市设码头,码头往往在桥梁两侧。万里桥码头以桥梁为中心分上下两头,两头皆是林立的商家,一片繁华热闹。

    青年男子沿着河岸向下游走去,一眼望去,只见锦江宽阔浩荡,点点白帆来往其间,远处江水与天相接。

    青年男子走到码头石头堆砌成河岸的尽头,走进一家小酒家,进店选了靠河的一个位置坐下,随后点了半只凉拌鸡和一盘牛肉。

    还未上菜,门帘掀起,走进一条大汉来。大汉三十多岁年纪,身形魁梧,目露凶光,以青蓝帕缠头,上身穿青布对襟上衣,下着宽边大裤。

    大汉环顾四周,见到角落的青年男子,径直走到青年男子对面坐下。青年男子从压低的帽檐下看去,见到大汉衣服胸前绣着一只似蚕非蚕似龙非龙金色爬行物图案,不由叹了口气。

    爬行物呲牙张爪,说不出的凶狠奇异,给怒目而视的大汉平添了两分煞气。

    青年男子将帽檐压低,装作没有看见来人。

    大汉手指向青年男子弹了一弹,沉声道:“师弟怎么能趁师父外出,就不辞而别,让我们好找!”青年男子除下遮阳帽挥动几下,将散在面前的肉眼难辨的粉末拂去。

    青年男子将背脊挺了挺,慢慢说道:“大师兄,你我才刚刚分别几天,见面就送我五毒粉这样的大礼,我可承受不起。你和师父一起去北方办事,还顺利吗?”大汉冷冷道:“如果办事不顺利,我现在也不会坐在你的对面。冷小刀,看在多年师兄弟的份上,你交出本教圣物,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冷小刀摇头冷哼一声道:“大虎大师兄,你会放我一条生路?如果你有此意,刚才在万里桥主街你就不会请来三位杀手杀我,也不会刚刚坐下就向我暗弹毒粉。”

    大虎的脸色阴沉下来。此时小店中唯有两位来客,四周寂静无声,唯有江边不远处传来的汹涌涛声。

    冷小刀忽地高声道:“刚刚进店,我已听到大师兄呼吸略显紊乱,远没有平日里听来悠长匀和,想来和对手一战,你也受伤不轻。如果师兄有把握出手,想来也不会请来三位杀手突袭我。如果我猜得不错,大师兄是在等更厉害的杀手到来,对不对?”

    大虎被他说中心事,心里焦躁起来,再也按捺不住,大吼一声,将桌子掀在一边,左手尖刀向冷小刀当胸便刺,桌下一只快腿以掌边缘猛扫冷小刀胫骨。冷小刀右腿在他掌边缘一蹬,借力后移三尺,依旧坐在木凳之上。

    大虎见他后移,右掌在旁边桌面猛拍一掌,掌劲到处,桌上碗筷皆未动,只拍得木盒腾地跳起,落向大虎面前。冷小刀笑着道:“大师兄,好掌力,小心提手处机关!”

    此时,大虎已探手将木盒提在手中,但觉左掌中一麻,翻掌细看,手掌上钉着几只牛毛般的细针。原来木盒上设有机关,大虎抓提之际触动了机关发出的毒针。

    冷小刀知道大虎性情急躁,便故意以言语激怒他,让他心中爆乱而中了圈套。

    大虎哈哈哈大笑道:“老子一生用毒,几只小小毒针又奈我何!试问你在帮中学到的手段我有哪个不知道的?”

    “我这几只毒针,只是用金蚕的唾液浸泡了三天。说来也巧,从播州出发前,我特地带金蚕去了一趟百毒窟,给它喂吃了一条眼镜王蛇,一只绿蟾蜍,一只红蜈蚣,这样的毒恐怕就是师父也难以解除。”冷小刀悠闲地望着江外,看也不看他一眼。

    大虎露出恐惧而绝望的神色,转眼看自己的手臂,才几句话时间,他的手掌已变成乌金色,再等一会儿,乌金色已蔓延过手腕。大虎咬了咬牙,毫不犹豫地提起手中刀,一刀将手臂斩断。

    豆大的汗珠顿时从他额头上一滴一滴掉落。他恶狠狠望着冷小刀道:“你好狡诈,你好狠!”

    “小二,这位大爷的账记在我的账上。”冷小刀扔出一两银子,指指大虎,提起木盒道。店小二早已吓得躲在一边不敢出来,看冷小刀走远了,这才探出身来。

    时候已然不早,锦江边停靠的船只陆续扬帆出发,只有几条未装满客人的客船还在拉客。冷小刀找到一条去嘉定府的船上了船。船老板又装载了两位客人,见船客已差不多满员,便扬帆向嘉定府出发。

    客船离岸驶出几丈远,忽听得岸上有人大呼:“去嘉定府的客船,等一等,在下有急事下去。”

    船家见船已离岸几丈远,与汹涌得江流中为一个客人调转船头太劳心费力,便装作没有听见。岸上呼喊之人见船没有回转之意,转头见码头便有几片散落的废木块,便提腿一脚将二片稍大些的木块踢落江中,接着脚尖在落于水面的木块上二点,轻飘飘落在船头。

    来者落在船头,一身青衣,一手按剑,将脸藏在一张斗笠之下,只露出半张脸。船老板吓得慌忙迎上去,连连说:“大爷,快请船舱里坐。”船上之人见来人身轻如燕,都露出惊叹的眼神。一个小女孩叫道:“叔叔真厉害,好像蜻蜓在水面飞!”

    冷小刀心中一凛:“此人‘蜻蜓点水’的轻功之术倒也了得,不过最致命的恐怕还是他手中的剑。”

    九月鹰飞时节,天清气朗,客船从成都府到嘉定府的河道中顺流而下。这是一只客货两用船,船中一半空间放置了二三十袋山货,其余空间用于坐人。船中共五拨客人:一对母女、青衣斗笠客、一位左手须臾不离木盒的青年男子、六位货郎、三位头戴东坡巾的儒生。

    船中,小女孩活泼好动,不停走动;三位儒生则谈笑风生,一遇美景名胜便引经据典,吟诗作对;货郎们则杂嘴杂舌地谈论着市井日常事;而青衣斗笠客与青年男子却寂然端坐,沉默不语。

    走过半多路途,河边地势从平缓渐渐变得陡峭,眼前风景也是一变,两岸出现了刀削斧劈般陡立的岩石。

    岩石上挂满了五色斑斓的藤萝山草,煞是好看。

    船家将船缓放,母女、货郎和儒生都走到船舷边看山川河流风景,而冷小刀与青衣斗笠客依旧端坐不动。

    冷小刀冷冰冰的开口道:“你从福来客栈就跟着我,也看过了我的几次出手,现在风景又看了这么久,是出手的机会了。”一上船,他就坐在船舱角落,神态闲散而慵懒,一直在闭目养神。

    说话间,他倏地张开眼帘,露出的眼神锐利冷漠而又深邃,竟不像人类的眼睛,是那凶猛的野兽之眼。

    冷小刀占据了船舱中攻防最为有利的位置,稳坐船头右面圆弧形转角处,左手按在一个雕花木盒之上,背靠厚厚的船板,右手放在上身敞开的短衣中。

    青衣斗笠客脸上带着讥诮的神情,缓缓地站起来道:“从身法步履和口吻站位来看,阁下似乎看起来都不像一位初入江湖之人,反倒像一位有几十年经验的老江湖。”

    他的衣服是青色的,脸是青色的,连眼睛的瞳孔居然也是青色。

    青衣斗笠客冷冷道:“冷小刀,籍贯不详,十五岁被金耀天收为义子。而后二年,在一场伏击战中,不顾性命救得金帮主,从此进入金蚕帮核心权力圈,得金帮主传授用毒核心秘技。但你却趁着金帮主外出办事,盗出金蚕帮圣物远遁,实在胆大包天。今天你必须将偷盗的东西交出来,因为金帮主已发出江湖追杀令,否则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惨死。”

    青衣斗笠客讲话时口间发出嘶嘶的音响,好像一条青色的蛇在急速吐动蛇蕊。

    冷小刀缓缓站起来说道:“青蛇,现年三十二岁零四个月,家居汴京西灵巷三百二十五号。其人为家中独子,年少时因豪赌输尽家财,父母被气死后加入‘天外客’杀手组织,成为地字号杀手。青蛇目前共执行过四十六次刺杀任务,唯失败一次。其人以青蛇剑法独步武林。”

    正午的阳光从船舱照进来,打在他侧脸上,照出脸上隐隐可见的金色丝线,说不出的诡异。

    青蛇脸色不由大变,因为一个真正的杀手本应隐藏至深,而现在对手居然将他的底细掌握得如此清楚。

    “你到底是谁?”青蛇低声怒喝道。剑光闪动,他已闪电般攻出三剑。这三式是青蛇剑法之精髓,名为“青蛇三点头”,多少成名豪杰都死在其下。

    只听叮叮叮三声响,冷小刀掌中亮出一把雪亮短刀,接下了三招。冷小刀喝道:“今天就看看你青蛇剑法有什么惊人的本事!”

    青蛇剑法何等快捷,不多时,青蛇已使到青蛇剑法第十八式“青蛇吐蕊”。青蛇剑尖方才点出,只觉肋下一凉,冷小刀的短刀刀尖已触到他的肌肤。

    尖刀尖锐的锋芒让青蛇猛地想起了他的唯一一次失败的行动,那一次敌手在同样的部位用相同的手法将他重创。

    一瞬间,作为一位老道的杀手,青蛇已敏锐地认识到这个神秘的少年绝对不仅仅是金蚕帮门徒,其身后一定有一个庞大组织在支持他。

    只有一个庞大的组织方能将一个隐藏极深的杀手的身世和杀招弱点都清晰了解,这些事绝对不是一个人能办得到的。

    青蛇腰一转,藏在右边袖中的匕首已落在手中,闪电般扎向的冷小刀刺来的右臂。作为一位优秀杀手,他绝不允许第二次犯下相同的错误,所以青蛇针对那次失败想出了几种破解的招式。

    青蛇的速度够快,敌手几乎想不到他会以袖中匕首来破敌。

    冷小刀毕竟还有些年轻,江湖打斗经验还不太足,青蛇的匕首扎在了他用尖刀的手臂。

    青蛇低估了冷小刀的必杀之心和快速绝伦的速度。冷小刀的短刀没有因为他扎来的匕首而停顿,而是手臂被刺的同时将短刀深深地从青蛇肋骨刺入,刺中深入要害。

    青蛇疼哼了一声,身体左倾倒下。冷小刀一脚踢在他腰间,将青蛇从船舱空位踢出,落入滚滚江中。

    冷小刀拔出青蛇扎在右臂的匕首,将地下血迹擦干,坐回到方才的位置。

    他身边的木盒中突然有了响动,有物嘶嘶地鸣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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