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可以商量
茶端上来，点心也端了上来，大家都说着老太妃这一路的辛苦。
那边便有丫鬟传话开饭，正厅里各种闲话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众人纷纷站起身来，朝老太妃行过礼便要离开。
“家里没有外人在，都是自家几个人，今天难得大家一起吃个饭。”老太妃不再要求大家执着礼节，吩咐道。
正准备离开的众人又停了下来，簇拥着老太妃来到饭厅。
此时外面天色全黑，厅间烛火通明。
中间餐桌上摆着十分丰盛的菜肴，很多下人屏声静气在旁边伺候，见老太妃到了方才取下盖在菜上的盖碗，接着又打开传菜盒从里面拿出几个菜，帮主人盛好饭，动作熟练整个过程没发出一点声音。
原来王府的规矩真是大，自己在牧云堡中当真是胡闹，幸好祖母没有责备。武哥儿注意到，今天这顿饭就只有自己、大哥儿、母妃，老爹和祖母坐着，其他人都站在一旁伺候，帮着递茶水或者餐巾什么的。
安静吃完饭，一路上武哥儿搀扶老太妃来到起居间，旁边立即有下人递上温热的毛巾擦拭手，接着又奉上一碗茶水漱口，另外一个下人捧过一个铜盂接水后，才真正端上新沏的茶水来。
做完这些后，老太妃看着武哥儿笑道：“如今你也不用在我跟前立规矩了，该到你父亲跟前去尽个孝道，方是正理。”
武哥儿知道老太妃让他到父亲跟前做什么，便辞了老太妃，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庆亲王爷的书房。
这是武哥儿第一次进入王府，看着眼前陌生的老爹，脑子里不由浮现前世那个老教授的影子来。
说实话，内心深处他是没怎么接受这个便宜老爹来当自己父亲，自己记忆中最多的印象，是他先后派来一文一武两位老师教自己。然后那个喜欢华丽骈文的酸腐先生被自己赶回了京都，紧接着又来了一位喜欢暴虐并且动不动就用暴力手段来惩戒自己的老流氓。
从这些行为看，他应该没有完全将自己看成至亲骨肉，否则那个老流氓怎么下得去手？
庆亲王爷面相严肃，长相清秀，常年官场宫廷生活将他打磨成不苟言笑，除了老太妃到来的时候。此刻他正坐在书房里等着武哥儿前来，按照王府规矩，他应该来给他请安。
“孩儿见过父亲！”武哥儿进门后朝庆亲王行了一礼。
“坐吧！”庆亲王难得一脸的温和，朝眼前这个像极了自己的少年说道。“这些年你做得很好，你祖母来信告诉过我，我一直都在注意你的消息。”庆亲王看着他，眼角掩不住一丝疲惫。
“接你回京都的事，你祖母和你说过了？”
“是！”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这话一出口，书房里就是好一阵寂静。
“父亲，孩儿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父亲怎么想！”
“你长大了，有些担当了！”庆亲王喃喃道，他没想到这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作为老爹，这些年自己对他的教育，其实并没有上什么心，全靠母妃教养。早年间的传闻怕是有些言过其实，京都里那些传闻怕是他老师嫉妒报复作祟的结果。所以他忍不住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这些年辛苦你了！”
武哥儿很坦然观察前面有点白发的中年人，他能用温和态度和自己说话，说明他对自己有点期待。
“还好！孩儿感谢父亲派来两位老师！”武哥儿这话说得有点冲的意味。本来这些年隐藏得很好的情绪，被老爹这句话给撩了出来。他一直都在尽力克制自己不对老爹发生怨怼，可没办法，情绪在这一刻就爆发了出来。
“你好像对我有怨气？”庆亲王难得地笑了起来。“你小时候有多胡闹你自己不知道？”
武哥儿微感错愕，老爹这是盯上自己小时候的那些淘气了？现在说话明显张口就来。
“听说你治好了你祖母的病？”庆亲王又问道。
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连老爹都知道了，可了不得。武哥儿点头说道：“治好算不上，只是缓解了祖母的一些症状，感觉人舒服一些，药还是要坚持服用不可停。”
庆亲王点点头表示认同，他并没有怀疑武哥的医术是怎么来的。他敢给母妃看病治病下药，那应该是有一定的基础。今天不妨让他给自己瞧瞧。
“那你替我看看，这些年我感觉自己浑身不得劲，还有头晕的情况。”说完他伸出手想让武哥儿帮他把脉。
武哥儿原本是一名外科大夫，这把脉的技术可不怎么高明，不过老爹有求，他还是伸出手装模作样去诊脉。
庆亲王笑道：“你想治病救人，开医院，先从家里做起，你若是能把家里人的病全给治好了，以后开医馆接病人，跟太医比医术的事情都可以商量！”
这话有如给武哥儿打了一针镇静剂，心便一下安定下来。今天晚上还犹豫怎么开口和老爹说开医馆的事情，还在担心父亲会不会同意。没想到老爹这么通情达理，完全没有官僚主义作风啊，瞬时对这个封建家长式的老爹好感度一下拔升了好几个台阶。
忽然又想到自己在回京的路上跟祖母开玩笑的话，什么都瞒不过这个封建家长。现在老爹也知道了，看来老爹并不是自己心里所想的那样，这些年自己身边只有老太妃，但父亲，路虽远心一直在自己身上。
“此事有门！”武哥儿心里雀跃道。搭在老爹手腕上的手摸了好一阵，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然后转到他的背后，在肩颈处轻轻揉捏着。揉完了这处又开始捏肩膀掐后背，然后又抓住庆亲王的手用力往外甩去……
给老爹通体按摩、舒经活骨，遇到穴位的地方还有针对性轻轻揉捏，这样几个回合下来，武哥儿两手累得不轻。第一次做这种用阴劲的活儿，比起抡斩骨刀切土豆片的感觉可好不到哪去。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门外传来叩门的声音，武哥儿知道有人找父亲有事，手不觉慢了下来。
庆亲王示意武哥儿可以停了，朝门外说道：“进来！”
“王爷！”来人一脸的疑惑，因为书房里这个少年自己从来都没见过，不知道是不是刚进王府的七公子？
他想开口禀告，又不知道该不该当着这个少年说，眼睛看向武哥儿人却欲言又止。正犹豫着，听见庆亲王说道：“今晚你做得很好，我很舒服，你先回去吧！”
“明天我来给您做个全身检查吧？”武哥儿问道。
然后来人看到，这个漂亮少年朝王爷拱手一礼，出书房时还将门给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