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沈云扬回到宗门，发现顾景江竟然不在天玑峰，问了两个小童也不知对方去向。
莫非是到藏书阁去学习自己给他留的那些卷经了？他这样猜测。
沈云扬本来打算将蓬莱阁拍下的那两瓶木系灵液转交给对方，不过这事不着急，他便把系统留在洞府，打算先去宗主堂找师兄，把剩下的灵石和拍下的宝物送还。
宗主堂在天极宗正中，平日戒备森严。虽然明面上的护卫不多，阵法符箓却是排布得满满当当，若是有心怀歹意之人擅闯，一瞬间就会被劈得魂飞魄散。
好在两人嫡亲师兄弟，门外的弟子也没有通传，沈云扬直接进了屋。
“没有破境丹？”用神识探查过储物戒，林奕恒惊讶地挑眉。
这话倒不是质问，不过按天极宗的名气和财力，沈云扬不该会空手而归。
沈云扬便把自己碰上杜廷希二人的事情说了。
他已经完全不在意，知晓内情的林奕恒听他讲完却是沉下脸来，冷哼一声：“你做的对。无论是我还是师妹，都不是必须借助丹药才能突破。”
想想杜廷希所在的月影山庄，他不禁奇怪道：“月影山庄不算小门派，杜廷希做出如此违背天道之事，庄内竟然没有丝毫动静？”
沈云扬摇摇头：“杜廷希也算是大能，月影山庄不会因为他个人德行问题得罪这么大一座靠山。”
仙界的修士总体呈正三角形排布，每个大境界都能卡下一大波人，是以站在峰顶的修士只是寥寥。何况杜廷希自幼在月影山庄修炼，培养一个化神后期的修士不知要耗费多少资源和财力，没有哪个门派愿意放弃。
他不愿再提杜廷希，转而问起闭关的靖竹：“师父有没有说此次闭关多久？”
林奕恒猜测道：“想要洞虚到大乘需要的是心境上的突破。师父应该只是想用这个理由，把宗主之位传给我，估计过一段时间就会出关。”
沈云扬门下收了弟子，靖竹作为师父多少是该见一面的。然而尊不让卑，一切事宜都得等靖竹出关再说。
沈云扬明白他的意思。
林奕恒目前是元婴后期，较当世大能还有些差距。然而他毕竟是靖竹的首徒，靖竹停滞在洞虚境界时日已久，早就想放下宗门俗物潜心修炼了，如今沈云扬的突破倒是给了她机会。
“一年后虚空秘境开启，师父应该会让师兄你领队。若是能趁此机会一举突破，可谓皆大欢喜。”沈云扬分析道。
以林奕恒目前的修为和资历恐怕压不住天极宗诸位长老，好在有沈云扬在旁作为威慑。
代任一年宗主，加上秘境奇遇，林奕恒此后修为资历一样不缺，方能真正掌管宗门。
二人对未来之事做了一番安排，话说到一半，门外便有弟子通禀：“藏书阁长老有事求见，还带着顾师兄和几个外门弟子。”
来人推门看见沈云扬在，不禁愣了一下。
都说北珩仙尊去了蓬莱阁，没想到仙尊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云扬平日再是没有架子，也不是寻常能见到的。今日来通禀的这个弟子前些天刚调到宗主堂，对传闻中的北珩仙尊早就心怀崇敬，不禁偷偷抬眼去看。
年轻男子和宗主隔桌而坐，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按理说这不是个合礼的姿势，偏偏北珩仙尊做出来就一点不显得轻浮。
何况他一身蓝白道袍，一双杏眼加上天生带笑的嘴唇，端得是风流潇洒的英俊模样，任谁也不忍对他发火。
……没见宗主也笑眯眯看着北珩仙尊么。
这个念头刚在脑海中转了一圈，门外就响起藏书阁长老放狠话的声音：“仗着你师父是化神期修士就敢如此放肆？就是他沈北珩在，你做错了事也一样要挨罚！老夫不妨告诉你，宗主最为公正，不要妄想能免罪！”
……小弟子不禁为藏书阁长老哀悼了一秒。
沈云扬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走出屋门看向正在训斥几个少年的修士。虽然除了顾景江一个都不认识，他依然态度良好：“敢问长老，北珩的弟子犯了哪条戒律？”
那被称作“长老”的中年男修见到沈云扬出来，眉毛抖了抖，想起自己占理，便将那份心虚压了下去：“本宗藏书阁一层对所有弟子开放不错，可是二层只有内门及以上才能去！”
见林奕恒跟在沈云扬后面，他指指身后几个紧张的少年：“可是他们借着沈北珩亲传弟子的名号私自上二楼！”
沈云扬瞥一眼缩在一起的几个年轻人，又看看离着他们一段距离的顾景江，示意自己的徒弟来说：“怎么回事？”
他记性一向不错，隐约记得这个前来告状的长老早就看自己不顺眼，年轻的时候还真被他逮住过几回错处，不过在靖竹的庇护下小事化了，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顾景江听沈云扬点了自己的名字，组织了一下语言方才答话：“……弟子这几日按照师尊教诲在藏书阁学习，恰好遇上几位师兄弟打了声招呼，然后就被长老拉了过来。”
话里话外，是说自己并不知情，且不觉得自己有错。
那长老去问另外几个少年：“是不是他带你们上的二楼？”
见几人犹豫之下最终点头，他得胜一般看向林奕恒：“宗主，该如何处置这些人？按照宗门戒律，擅闯藏书阁，至少杖责三十，知错不改者，惩罚加倍。”
虽然今日沈云扬在这里，出乎了他的意料，然而话已经放出去，更不可临阵退缩。
沈云扬闻言，转头看向他：“双方各执一词，本该辩个清楚明白，怎么能直接定罪？”
藏书阁长老朝沈云扬瞪眼：“此事明显是你徒弟犯了错还不知悔改，你还想如何包庇？！”
听闻来人上来就给自己扣一顶大帽子，沈云扬一向弯起的唇角抿直，冷声道：“不管你怎么说，宗门定罪讲究证据。你若是没有，本尊可以叫人带看守藏书阁的守卫过来，给他一粒真言丹，真相立知。”
他连日赶路精神疲惫，只想早些回天玑峰去。然而这长老不分青红皂白要重罚他的弟子，想下他的脸面，他也绝不可能坐视不管。
沈云扬口中的“真言丹”乃是一种能让人只说实话的药物，一粒低阶真言丹足以对付藏书阁的守卫。
说这话时他已经有些厌烦，一双眸子冷冷地盯着那中年男修，把对方看得有些退缩。
林奕恒一见那长老神态，已经猜到了事实如何。然而就像沈云扬说的，定罪总要讲究证据：“来人，将藏书阁的守卫带过来。”
宗主出面，很快真相大白。最终的结果不出所料，顾景江并没有领这些年轻人去二楼，是他们私自打着顾景江的名号偷摸溜上去的。
反倒是那守卫渎职，知道顾景江是沈云扬的徒弟，以为他们是一起的，便放了行。
林奕恒看出师弟有些疲惫，让他先行离去：“此事我来裁决。”
真相如此，今日涉事之人除了顾景江都要受罚。擅离职守、诬告同门、以权谋私……一一要按照宗门戒律处置。
沈云扬也不和他客气，行礼告退后便带着顾景江回了天玑峰。
他本想让顾景江直接回他的住处去，思及自己有东西要送出，又道：“来我的洞府。”
顾景江一路跟在他身后，虽说平日话就不多，今日却是出奇的沉默。
沈云扬让顾景江坐，他自己也靠在椅子上。天玑峰灵气浓郁，最适合修炼疗伤。
被沈云扬留在洞府的系统见两人回来，“喵喵”叫着爬到了沈云扬的腿上。而沈云扬这些日子养成习惯，竟然顺势就把手搭在了白猫皮毛上轻抚。
“今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与那几个年轻人认识？”沈云扬看出顾景江心情沉重，只以为和那几名少年有关。
师父问话，顾景江不再沉浸于往事与自己的思绪中，一五一十将几人的关系解释清楚。
那些人里只有一人与他相识，正是前往天极宗路上，被他从劫匪手里救下的少年。
在藏书阁相逢，他本来没有叙话的欲望，打了个招呼就继续捧着手里的《炼气集注》仔细学习。
沈云扬离开之前，顾景江刚刚迈入炼气期，算是初初踏上修行之路。
他早做好了前路艰难的准备，却不料就在沈云扬离开的这么几天内，便有人要找筏子惩处他。
纵然今日正好赶上沈云扬在场，一次惩戒消弭于无形，真相也最终水落石出，然而藏书阁长老想要杖责他的心是真的。
顾景江没想过此事与沈云扬有什么联系，只是有些难过地意识到，这里仍然和凡间没什么不同，好像所有人都可以对他口诛笔伐，哪怕他什么也没有做错。
……
沈云扬却误解了他沉默的原因。
因为太过惊讶，甚至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你是说，你之前救过那个人，那人今日却为了逃避杖责污蔑你？”
这和沈云扬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就自己梦中的记忆，结合系统所说的前世，他本以为那位魔尊是个不择手段十恶不赦的魔头，却不料对方的幼年时期，竟然也做过被狗咬的吕洞宾。
顾景江有些迷惑，师父关心的重点是不是有些歪了？
然而……“是这样。”
沈云扬哑然。
不同的经历对一个人的影响有这么大吗？不同的道路真的可以造就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想想乾坤袖里那两瓶木系灵液，他竟然觉得自己那时候的心态，有些对不住眼前的便宜徒弟。
——顺道拍上两瓶灵液，希望他尽快成长，早日能与自己切磋。
沈云扬轻轻的眨了眨眼，将那两瓶灵液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清了清嗓子：“……好了，本尊给你带了有益修行的东西。不必为不识好歹的人难过，等你长大了，自然明白这些人对你来讲什么都不是。”
虽然他已经不再期望对人施舍好意能得到回报，然而小孩子的善心总是该鼓励的。
沈云扬虽然知道眼前之人八成听不进自己的话，却还是劝道：“别把他们放在心上，人生在世，有一两个在意之人足矣。”
沈云扬做好了顾景江不听劝的准备，已经打算让他自己回去好好琢磨了，却不料黑衣少年只是怔怔的盯着桌上那两瓶小小的灵液。
“师父……”
沈云扬正要赶少年回去，怀里突然扑进一个人。身体轻轻颤抖，声音还带着哭腔，直接把他弄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