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都有病
“2088年4月1日，全球知名富商楚枫，将世界上最后一颗技能泪丸，喂了猫。”
早上九点，大雪纷飞，这条拉仇恨的新闻，还在电视机里，连续不断地滚动播放，尽管已经播放了三天三夜。
楚枫靠坐在沙发上，抬手按了下遥控器，站起身走到专店门口，透过玻璃门神情淡漠地望向外面。
事实上，他的“泪丸”专卖店，已经停业了一个星期。
喂猫的那颗泪丸，不过是三天前，他在沙发底下，无意瞥了一眼，发现的。
那天，店外围着一群嚷嚷着要无偿给他治病的人。
楚枫被扰得有些不耐烦，手指捻着那颗泪丸，冷着脸，推门而出。
门外的吵杂声音戛然而止。
白色泪丸比普通玻璃珠要大上一些，一众贪婪的目光很快直逼楚枫的指尖。
“那是最后一颗！”有人瞪着眼睛大喊了一声。
紧跟着更吵杂的声音纷纷传入耳，内容无非都是：“楚老板，卖给我，多少钱都可以！”
楚枫冷眼瞥扫一圈儿，便把手里的泪丸，毫不犹豫挥了出去。
泪丸毫无征兆越过众人头顶，被突然腾空跃起的一只黑猫，吞了。
“我吃了啥？”黑猫落地后，挠挠头，问了一句。
除了楚枫，所有人都后退三步，惊得张大嘴巴！
那竟是“鹦鹉学舌”技能丸，品级上乘，如果人吃了，天赋好的话说不定会延伸出“腹语”、“魔音”这样的大招，妥妥的战斗利器！
最后却成了猫粮。
而本可以继续自产自销的泪丸店楚老板，却不肯治病。
没错，技能泪丸，原材料便是楚枫的眼泪，除了天生的，想后天拥有技能，除了吃泪丸，别无他法。
可是他八岁后，不幸患上了情感缺失症，丢失了很多情绪感知，也不会哭。
而之前所售的所有技能泪丸，都是他八岁前，哭出来的库存。
与全世界的仇恨，就这样结下了。
长裤兜里的手机震动，拉回了楚枫的思绪。
他拿出手机，指尖快速翻动，是他父亲传来的简讯：
“费斯少即将前往信江省，寻找拥有哭泣技能之人。”
哭泣技能，毫无疑问，可以自由操纵目标流下眼泪。
于楚风而言，为了日后不被控制，那个人，他必须要赶在费斯少之前找到。
而费斯少，也正是楚枫最大的威胁。
他本在华国东南区大陆，最高执权者邓宪成司长，麾下任高级教官。
为人野心勃勃，两年前辞去教官后便集结了一众技能在身的人，成立了一支暗黑势力组织，企图对抗整个东南区大陆。
费斯少非常需要楚枫的泪丸，来壮大组织的战斗实力。
可是楚枫如今处在被动，关于那个哭泣技能，除了知道所属者人在信江省，其他一无所知。
楚枫捻了捻手指，再抬头时，透过玻璃门，视线里竟然出现一支缓缓走来的战队。
打头那个，一脸麻子。作战服似乎不合身，看着有些别扭，帽子戴在他的头上有些小，更显得滑稽。
楚枫浅浅地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正愁不知道怎么打入敌人内部，敌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店门一开，一阵寒风扑面而来，刺得脸生疼。
楚枫穿得很厚实，可还是显得很单薄。他斜倚着玻璃门，不冷不热睨了一眼。
那张脸比雪还白，浅棕色的瞳仁，迸射出的视线危险又凌厉。
左眼眼尾处那颗黑色的小痣，平白为他整个人，又添了一分清冷。
就见那支兵队停下后，麻子脸冲他拘谨得一乐：“打扰了楚老板，你目前孤身一人，又不喜欢雇佣保镖，所以邓司长派我来接你回总部，给予你人身保护。”
这几年，整个东南陆区都在传，楚枫和邓司长有些交情，具体什么交情，却谁都不清楚。
楚枫一贯的面无表情，像模像样地思考了一会儿，便很厌懒得又瞄过去一眼：“等着，我换身衣服。”
眼前的麻子脸先是神情一紧，似是被那一眼吓得，紧跟着喜笑颜开，迅速点头哈腰道：“不急不急，楚老板。”
楚枫心下嗤笑：“我急。”
他回身拉开玻璃门，却脚还没抬起来，身后忽然响起一阵惊惧的嚷嚷声：“那是，什么东西！”
等到他转过身，赫然看见半空中，漂浮着一只钢丝小鸟笼，里面飞出来一只白鸽后，鸟笼竟然越来越大，倏地重重扣了下来。
那支队伍顷刻间成了笼中之鸟。
楚枫心里毫无波澜，只微微蹙起眉，麻子脸却瞬间变了脸色喝了一声：“楚老板，你！”
这一看就是另外有人，在背后使用技能操作的。
楚枫的眉间尽是无语，他已经有了产泪丸的技能，而这世上，还没听过有谁同时拥有两个技能。
这群冒牌货，够蠢！
而且蠢到没有下限，麻子脸竟怒气冲冲从兜里掏出一瓶辣椒水喷雾，手臂伸出笼子缝隙，对准了楚枫。
楚枫不慌不忙，甚至动都没动，只往远处又瞥扫一遍。
耳里马上传进麻子脸毫不犹豫下的一声口令：“直线追踪！”霎时间一条异常呛鼻子的辣椒水流，在空中闪电般笔直地朝楚枫冲了过来！
下一秒，一道无比痛苦的哀嚎划破了长空。
眼睛红肿酸涩，疼痛不已，眼泪瞬间喷涌而下！
却是麻子脸，伴着突起的一阵雪雾，疼得跪倒在地，强睁开一道眼缝。
赫然一道两米多高的梅花a扑克牌，宛如屏障稳稳地立在楚枫眼前，将麻子脸喷出的辣椒水，瞬间反挡回来。
辣椒水依靠直线追踪令，狠狠灌进麻子脸自己的双眼。
可惜，他的眼泪不值钱。
楚枫一脸淡然伸出指尖，轻轻一扒拉，那张梅花a倒了。
雪雾散去。
楚枫抬眼看向前方不远处，缓缓而来的两个男人。
落在后面的那个，是个少年，十七八岁的样子，身型比较瘦小。
而前面那个男人，个子很高，黑色短发定型得很利落。穿着一身正规绿色作战制服，肩章上隐隐的金色星辉，透着不可亵渎的威严。
能看出那人年龄三十岁上下，身材颀长，挺拔悍利。
脸，极其耀眼夺目。
他不急不慢走到笼子边上，摇摇头，“啧”了一声：“真是糟蹋了作战服。”
手臂轻轻一挥，一笼子人霎时间消失不见。
楚枫看着那个男人回过身，缓缓向自己走过来，随便一站却立得很直。
他摘下黑色皮质手套后，将手伸了过来。
“我们陆区总部，有责任保护老百姓的人身安全。那些人，是费斯少派人假冒的，楚老板。”男人边说边笑，嗓音很低沉。
但是说话拖长一点调子，听起来有点懒洋洋的。
嘴角上的浅笑，透着一点戏虐，衬得他那副明明飒爽又有礼的姿态，让人莫名，想踹。
不，不莫名。
对于原本计划趁机混进费斯少的组织，查探更多消息的楚老板来说，他知道自己想踹这个多管闲事的男人一脚，是真心的。
可惜，自己没有愤怒的感知。
除了深锁着眉头，楚枫只是垂下眼，静了两秒。
男人的手还停在半空，他到底厌懒地与男人的指尖迅速碰了碰，算是握个手。
“你、谁？”他把视线瞥向一旁，稍稍后退了一点，似乎在咬牙。
眼前男人垂下眼浅咳一声，手指抵住鼻尖，轻扯一下嘴角。
另一手，指尖一勾，地上躺着的那张梅花a不见了。
他身侧的男孩儿自觉地看向楚枫，声音洪亮：“楚老板，他叫秦战，是邓司长麾下的高级教官。我是鹿马，是跟班。”
楚枫不冷不热对鹿马瞥去一眼：“刚才那些是假的，我又怎么相信你们？”
鹿马一怔，急忙看向秦战。
楚枫也把视线递过去，就见秦战不慌不忙，追着他，又靠过来一点儿。
“……”
“这里，”他指了指肩章，笑笑，“这颗星，没人敢冒充的。”
楚枫扫了一眼，没再说话，转身拉开玻璃门进了店。
被拒之门外的是两个人，却只有鹿马在风中凌乱。
“老大，楚老板看起来心情不好啊，要不咱换个人忽悠？也不是只有楚老板有钱。”
秦战透过玻璃门，望着里面楚枫的背影，目光沉沉。
半晌，他摇摇头，顶了顶腮帮，翘了下唇角。
“不换，楚老板看起来，比较惹人怜爱。”
楚枫听见越靠越近的脚步声，靠着沙发并未回头，只从烟盒里敲出一颗烟来咬进嘴里。
一阵冷冽的风雪气息笼罩周身后，脖颈后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擦到了他的脸颊。
那只筋骨修长的手，攥住一只银色打火机在他嘴边晃了晃，啪得一声，打开了火。
楚枫并未客气，连那只手带火机一起拢了过来，点燃了烟。
“魔术技能……有道具还真是方便。”
秦战并未被这声冷淡的称赞而影响心情，他反而像进了自家门。
只垂眸看着刚刚被抓住的手片刻，便短促地笑了一声，从楚枫身后绕过来坐在他身侧。
“泪丸已经售罄，秦教官也已经有了魔术技能，还来我这儿干什么？”楚枫往旁边挪了挪，面无表情。
秦战似是察觉到楚枫清冷的面庞下，那一点不耐烦。
“邓司长有一养子，听说过吗？”他忽然问。
楚枫一顿，声音很轻：“听过，和你来找我，有什么关系。”
秦战突然短促地笑笑：“邓司长，是我的养父。”
眼前的人，瞳孔很黑，眼窝很深，看着人时，似乎总是很深情。
楚枫偏离那道视线，神情淡漠：“是吗？那我更不知道秦教官找我有什么事。”
秦战挑眉：“啧！听闻楚老板和邓——和我父亲有些交情，所以你一定也知道，他很抠门。这次他为了对抗费斯少，重组了一批作战队伍，但是，他不给出作战资金。”
“所以我今天来找楚老板，也想，沾点我父亲的光，为了东南区大陆人民，借一点儿。”
那副胸有成竹漫不经心的表情，楚枫没看出来一点人家要借钱的意思。
那张明明异常英俊的脸上，生生挂着一副欠揍的表情，好像写着：“楚老板的就是我的。”
楚枫静默了一会儿，垂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什么事。半晌，他直接起身到一个柜子前，随意抓了一把银行卡，走过来怼在秦战怀里。
“有些设密码的，我忘了，用不了你就扔掉。慢走，不送。”
有钱任性。
逐客令已出，可秦战指尖随意捻着卡，并没有动。
他突然冲着背对着他的身影，又拖长了调子：“楚老板，如今不止费斯少，那些依赖你的泪丸，后天获取技能的人，应该都在四下寻找那个，能操控你的，拥有哭泣技能之人，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楚枫长裤兜里的手指一顿，没想到这人还主动往这事儿上提？
他转过身居高临下睨了秦战一眼，唇角似笑非笑：“刚刚，就在办了。但是秦教官太热情，本来能带我去费斯少基地的人，现在成了道具！”
秦战难得一怔。
但他稍一想，便想明白，自己干了什么好事。
他抿着嘴角，不紧不慢又起身走过去，挨着楚枫靠着沙发背，松松懒懒地站着，那道低沉的笑声闷在了嗓子里。
看起来似乎有点庆幸：“真是抱歉，楚老板。”
楚枫无语，没听出来哪里抱歉。
秦战继续笑道：“不过，我会对你负责的。”
楚枫：“……”
听起来有点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