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自信
结扎？
沈诗意大脑过滤坐月子期间发生的事, 不记得有慕寒去结扎这件事，倒是记得自己向他抱怨生孩子太痛苦、宁死不愿意再次生孩子。
对上慕可的视线，她摇摇头, “我不知道他去结扎！慕可姐，你怎么知道的？”
慕可道：“无意中得知。”
话题结束，沈诗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突然被告知慕寒在她坐月子时去结扎，惊讶程度仅次于慕寒说爱她，她心情有些复杂。
沈诗意不出声，慕可观察她的神情, 发现与平常无异, “真不用我介绍优质男青年给你吗？”
将手中的杯子放回到桌上, 沈诗意拒绝：“不用, 我目前也不太想谈恋爱。”
慕可瞟了眼她的挎包，“你打电话叫慕寒他们回来吧。”
“好。”
沈诗意打电话给慕寒, 在慕可面前，她也是不多说一句废话。
从沈诗意进门到现在，没有隐藏过对她弟弟的冷淡，维持表面上的客气, 不当他是陌生人来无视, 大抵是看在孩子的份上, 慕可看破不说破，佯装没发觉。
通往花园的路走了一半, 父亲说要回去，小汤圆一脸懵。
当他们回到房间, 沈诗意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慕寒拧起眉，“姐，诗意呢？”
“走了。”慕可没挽留沈诗意在这呆着。
“她来看你, 你不让她多呆一会？”
慕可随手塞给小汤圆一本书，“阳台那里光线足，有太阳，有吊椅，你去那里坐着看书。”
小汤圆微怔，然后乖巧地去阳台看书。
他姐将小汤圆打发离开，显然是有话要跟他说，慕寒问：“姐，你想说什么？”
慕可又拿起一本书，砸向她弟弟，“算你运气好，我问过诗意，她不想找人结婚生子，目前也不想谈恋爱，你还有机会。”
想过许多次，让她弟弟自己过一辈子，彻底不管他和沈诗意。
终究是她一手带大的，差不多是她的第二个孩子，她于心不忍，能帮则帮。
装修是件麻烦事，光是和设计师沟通，就要花费一堆功夫。
坐在咖啡厅里，沟通了几个小时，沈诗意注意力逐渐松散，设计师仍在对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将她的要求记录下来。
蓝天白云已变成黑漆漆的夜空，窗外楼下的行人步履匆匆，她不由自主地去想慕寒结扎这件事。
他去结扎，怎么不跟她说一声？
听慕可的语气，他好像谁也不说。
好一阵打字，总算记好沈诗意刚提出的要求，设计师见她望着窗外出神，小心地道：“沈小姐，您还有什么要求不？”
沈诗意收回在窗外的视线，“今天先到这！草稿大概什么时候能给到我？”
“最快月底前。”
“行。”
沈诗意结完账，没有要走人的意思。
设计师是个有眼力劲的，抱着电脑赶紧离开。
今天的行程结束了，沈诗意在咖啡厅多呆半个小时，大脑处于放空状态。
回去酒店也是睡觉，她到处转悠转悠，买点东西。
下周末，她要搬进租的房子住，直到新房装修好、通完风。
林影拍的这部剧，外景挺多的，发了几张江边的照片给她，问她美不美。
距离近，沈诗意买了一些吃的，绕弯去看林影。
剧组工作人员在忙碌，林影暂时不能上场拍戏，闲着无聊，靠在江边的栏杆不停地拍拍拍，偶尔跟旁边的陆元说句话。
沈诗意伸手，往林影眼前晃了晃，“林大明星。”
听到好友的声音，林影惊喜地眼前一亮，“你今天不是要忙装修的事吗，居然有空来找我！”
“忙完了呀。”沈诗意将食物递给林影。
林影拿出一杯饮料，剩余的东西让陆元拿着。
靠近电视塔的江边，向来是s市的热门景点，林影和陆元在这拍戏，圈了一小段路，四周还是围了很多人，拿着手机对准他们拍摄，个别热情的，大声地叫他们的名字。
镜头前，随时随地都要保持最好的姿态，不小心黑个脸，必定是上热搜的节奏，面对围观群众，林影和陆元不时地就朝他们友好一笑。
林影喝着无糖的热饮料，边保持友好的笑容，边跟好友说悄悄话。
陆元站到别的地方去，不听她们说话。
沈诗意问林影的工作情况，内容不用刻意躲避谁。
突然，有个打扮知性的中年女认来到她们面前，毕恭毕敬道：“沈小姐好！”
“？”沈诗意略感疑惑。
林影团队里的人在这几年有变化，她最近也都认熟了。
眼前的中年女人，她没见过。
但除了林影团队以外的人，这个剧组没人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大人物。
林影看出好友的疑惑，“诗意，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腾飞集团市场部的经理，来找我，跟我经纪人谈产品代言的事。”
沈诗意疑惑不退。
林影代替好友问：“吴经理从哪里认识诗意？”
中年女人笑道：“沈小姐以前经常去我们公司，我见过她。”
原来如此，沈诗意礼貌浅笑一下，“你好！”
打完招呼，中年女人又回到刚刚的位置，没去打扰沈诗意和林影。
沈诗意挪动身体，贴着林影，“我印象中，你没有接腾飞集团的产品代言，新谈的吗？”
“实不相瞒，这四年他们一直找我谈产品代言。”
“谈四年，还没谈成？”沈诗意讶异。
“倒也不是，我没答应而已。”林影的演艺事业保持平稳地上升，不缺代言，没接腾飞集团的代言，是出于私人角度的考量。
“跟钱过不去？”
“如果腾飞集团的老板不是慕寒，我一定毫不犹豫地接下代言，问题老板是慕寒，我接了，相当于我矮他一截，以后骂他都没那么理直气壮。”
沈诗意低声在林影耳边道：“对了，我今天去疗养院探望慕可，她告诉我，慕寒是花真金白银找我，不仅是问问我朋友有没有我的消息，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林影点头，“确有其事！你刚走那会，慕寒来问过我，用三个代言和两部投资过三亿的电影来作为交换，只要我告诉他你的地址，他就把代言和电影给我。还有，我之所以查到你在巴黎工作，是慕寒先查到你在米兰。”
蓦地，沈诗意记起去米兰出差时，下班后喜欢去一条河流散步，她有次观赏姿态优美的天鹅游泳，一抬头就看见慕寒在河对面。
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没当一回事。
林影转头正视好友，“慕寒具体花了多少钱找你，我不清楚，旁观者来看，他应该花了不少钱，但以他那个身家，就是点毛毛雨。”
“是毛毛雨，我没想过，他还会找我找到米兰去。”
打完告诉慕寒她不回去s市的那通电话，沈诗意只想过，慕寒和小汤圆需要一个适应期，慕寒极可能会因为小汤圆去找她，找不到就算了。
林影问：“慕可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些，不会还像以前那样，想撮合你和慕寒结婚吧？”
“没有，她还想介绍优质男青年给我认识。”
“……”林影放下饮料，“介绍优质男青年给你，她安的什么心？”
“说我找人结婚生子，慕寒就对我死心。”
“死心？”林影声音压到最低，“你们俩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
“他前几天找过我，说想跟我结婚，是爱我的。”
早知道慕寒想跟好友结婚，林影不意外这一点，真正意外的一点是，慕寒说爱好友，这个东西是好友曾经渴望得到的。
林影想了想，“你不会是答应他吧？”
沈诗意反问：“我是那种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吗？”
“当然不是。”
“我当场跟他说，我们不用吃回头草。”
无数想夸赞好友的话语到了嘴边，林影想到慕可要给好友介绍优质男青年，将话都咽回去，改问：“慕寒想跟你结婚，慕可叫你找别人结婚生子，他们姐弟闹什么矛盾？”
“没闹矛盾。”
“他们姐弟不应该站在同一阵营？”
“同一阵营也要看是什么事吧。”
“自己弟弟想要结婚的人，身为姐姐的，将那个人从弟弟身边推开，一般人做不出来做这种事，你还是不要相信慕可要给你介绍优质男青年。”林影不相信别人无缘无故的好意，尤其慕可和慕寒是亲姐弟。
“谈不上信不信，我不需要慕可介绍异性，我又不是接触不到。”沈诗意要想恋爱，不用到现在，国外生活那时，多的是机会，取决于她想不想罢了。
“哎，之前王婕说的卫诚，不是你追求者之一吗，你们没有后续？”林影没见过卫诚，一切消息来自王婕，以及杨果杂志社破产那事听来的。
“要什么后续，没有联系了。”沈诗意最后一次和卫诚联系，是杨果造谣她勾搭卫诚，卫诚打电话来向她道歉。
“话说，杨家、周家和周飞扬朋友这些人日子不好过，是慕寒下的手，弄得满城风雨，我不知道你听到多少，但我经常听到。他为你做这种事，像不像杀鸡给猴看？”
“跟我没有关系，不是我叫他做的，也不是我逼他做的。”沈诗意不在慕寒那个圈子，听到的消息不多。
“慕可要给你介绍优质男青年，不就在那个圈子找人嘛，当前这种情况，有哪个傻子愿意上赶着当鸡的，也不怕一露头，就被慕寒砍头。”越说，林影越觉得慕可压根不是想给好友介绍。
“……你说得好血腥！”
“事实嘛！”林影掰起手指，“我跟你说，慕寒的腾飞集团是科技巨头，他姐的南屿集团也是科技巨头，跟他玩得好的那一票人，哪个是简单的，撇开他自身的能力，他的关系网，一句话就能捏死别人全家。”
“我们是法治社会，不要说砍头和捏死。”
“总之，慕可说要给你介绍优质男青年，绝对是假的，她肯定是在套你的话，给她弟弟找机会。”林影不认为慕可这样做有错，大家立场不同。
习惯自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想要的东西要靠自己主动争取，个别东西耗尽力气也得不到，沈诗意有些难以相信，“我……值得他们这么费心思吗？”
“有点自信，你不差劲，你值得别人费心思。”林影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如果以前你把工作上的自信，分一点去感情上，说不定你不用求着慕寒结婚，铁定是他求着你。”
林影没和贺琅结束恋爱前，也经历过好友这个阶段，总觉得自己哪里都比不上贺琅，他条件比自己好太多，没了她，他能找到更好的，随时有人替代她。但这股不自信，在她事业成功时，立刻被丢掉了。
她就是她，独一无二，若贺琅真心爱她，他是找不到一模一样的替代品。若贺琅不是真心爱她，他甩掉她，也不用难过，这种人本来就不必留恋。
然而，现实是她甩了贺琅。
与其担心别人会不会甩自己，不如抓紧时间提高自己，眼界开阔了后，会发现你曾经视为珍宝的东西，别人不一定会视为珍宝，可能会看成一块破石头。
沈诗意垂下目光，“有道理，说到底我以前是太不自信了。”
“感情这东西，你太没自信，会给对方造成非常强的自信，对方认为你离不开他，一旦你自信了，他就该怀疑人生，会丧失自信。”林影靠近了些好友，“无论你跟慕寒复不复合，或是进入下一段恋情，你要做自信的那方。”
“嗯，我会的。”
凉意渐浓的秋季，最适合睡觉。
周日，沈诗意难得睡懒觉，赖在床上不想起。
可是王婕给她发来一个活动方案，叫她帮忙看看，她只得赶紧起床洗漱，坐到电脑前。
王婕：【文景帆公司近期要做的活动，我已经转市场，你是专业人员，帮他提意见，完善方案，他给我的酬劳，我全部给你。】
文景帆是王婕血缘关系较远的表弟，王婕又说给酬劳，沈诗意不介意消耗点时间在上面，干脆花了一小时来修改方案。
方案发出去不到十分钟，王婕转了五千块给她。
应得的酬劳，沈诗意没有拒绝。
点击收款，她回复：【以后还有这种好事，记得找我。】
王婕：【我不做中间人，我叫他直接找你。】
关闭电脑，沈诗意准备出门之际，小汤圆来电。
小汤圆问：“妈妈，你今天有没有时间？”
沈诗意躺回到床上，“怎么了？”
“我可不可以去找你？”小汤圆昨天见母亲的时间，仅有几分钟，回来姑姑的房间，母亲就不见了。
“我晚上有时间，妈妈请你吃饭。”
“谢谢妈妈！”
约定好晚上吃什么，沈诗意便出门。
忙完事情，她去餐厅等小汤圆。
她默认小汤圆这次出门，会是由司机带他到她这里来。
岂料，慕寒也来了。
现在看到慕寒，她心情仍如昨天在疗养院的复杂。
尤其昨晚和林影聊过后，有种说不上来的奇妙感觉，倘若她以前没有不自信，真的是慕寒求她结婚，不是她求他结婚？
小汤圆牢牢占据母亲旁边的位置，“妈妈，我要吃牛排！”
最想坐的位置被小汤圆抢先，慕寒退而求次地坐到沈诗意对面的沙发，解释道：“我不想过来，是小汤圆硬要我过来。”
“硬要”这两个字，小汤圆不是很懂父亲的意思。
出门前，父亲问过他：“你跟你妈妈约吃饭，家里只有爸爸一个人，你想不想爸爸也过去吃？”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想！”
不懂意思，小汤圆也没当面问，而是疑惑藏在肚子里，打算回家再问父亲。
面对慕寒的解释，沈诗意不咸不淡地哦一声，将菜单给小汤圆，“你要吃哪种牛排？什么味道的？上面有图片，你指给我看。”
小汤圆飞快确定自己想吃的牛排，而后把菜单推到父亲面前，“爸爸，你看。”
慕寒没看菜单，问：“诗意，你点了吗？”
“点了。”沈诗意背靠沙发，视线瞟向窗外的世界，“麻烦你不要坐我正对面。”
二人沙发，不坐在她的正对面，慕寒只得坐旁边的位置。
她没让他走人，仅让他换个位置坐，留他下来吃饭，他已经很满足。
小汤圆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妈妈，为什么爸爸不能坐你的正对面？”
公众场合，小汤圆又在，沈诗意做不到当着他的面，像上次在酒店，叫慕寒滚。
听到小汤圆的疑惑，她扭头看他，“因为你爸爸太高，挡着我看风景。”
靠窗位置，餐厅视野最好的地方，母亲一说，小汤圆被勾起看风景的兴趣，盯着外面的建筑物，发现一块led屏幕播放林影拍摄的广告，用手指给母亲看，“妈妈，林阿姨在上面！”
娱乐圈惯有红气养人的说法，林影从大红起，演艺事业没遭遇过危机，一方面所有精力放在事业上，不允许自己行差踏错，另一方面知道自己不是天赋型演员，更加珍惜饰演的每一个角色，挑选剧本非常慎重。
一部一部作品积累，人气即使下降，观众缘和国民度会提升，演艺事业给林影赚到的钱，足够她下半生衣食无忧，给她自信的底气，气质和气场也修炼出来了。
林影为快消品牌拍的新季度广告，普通质地、设计感不太强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穿出了大牌的效果，乍一看，她像在给哪家大牌拍的宣传片。
犹记得林影出道初期，整个人缺乏自信，怯生生的，可生活逼着她必须要豁出去，不豁出去，s市的车房永远买不起，她没红时，团队算是草台班子，没一个上得了台面。
沈诗意看不过眼，利用林影自身的优势，给林影设计公众形象，怎么样，快速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有小红的角色，又如何脱离角色，靠演员的魅力将角色粉丝转为演员粉丝，用人气置换资源。
那时，她经常教林影，怎么在镜头前表达自己，抓住大众的心理，去展现大众想看到的模样，她还帮林影做宣传方案，扩大粉丝群，增加国民度。
回想那个时间段，贺琅在林影的人生占据的分量，林影爱贺琅的程度，只比事业少一点，有时候林影失控做出一些让人抓狂的行为，会影响事业，她都想办法解决。
事业上升以后，林影慢慢地减少爱情在人生中的分量，还劝她不要太在意慕寒，太过在意，一定会患得患失，充满不安全感。
她既然那么怕别人抢走慕寒，为什么不想办法事业一步一步地往上走。慕寒即使不幸被人抢走，她也剩下事业，有的是资本，再找下一个喜欢的男朋友。
这个话，不用林影说，道理她懂。
她没有为任何人放弃过工作，成长经历告诉她，钱不是万能的，但它能解决大多数烦恼，没钱，连填饱肚子都是妄想，更别说拥有一套为自己遮风挡雨的房子。
她在爱着慕寒的同时，工作也在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不过，林影以前说的话，很对！
正视一眼在跟服务生交流的慕寒，沈诗意认为林影现在的说话，也很对。
爱情中太没自信，肯定是她跟着对方跑，而一旦拥有自信，不稀罕某些东西，是对方跟着她跑，她不用去找对方，对方会来找她，她想要的东西，根本不需要开口索取，动什么心思，对方也会主动送上。
听见慕寒对服务生说要一瓶红酒，她打断他们，“我已经不喜欢喝红酒了，把红酒换成西柚水。”
服务生浅笑道：“好的，女士！”
点好菜后，慕寒问：“诗意，你现在喜欢喝什么酒？”
手机连续传来震动的声音，沈诗意边从包里拿出手机，边回答：“我不是以前的我，我不喜欢喝酒。”
“我记住了。”
“记住？”沈诗意抬头看了眼慕寒。
见他认真记住的样子，她不由想起他们恋爱时，他也会像现在这般记住她的喜好，其实林影又有一点说得对，她是值得别人费心思的。
但慕寒那个圈子的环境，她抱着不自信的心理进入，也被别人的言论影响，渐渐弄得她极其不自信，眼睛只看得到对自己不好的东西，忘记慕寒对她费过的心思。
回头想想，假如慕寒没对她费过心思，她一头热维持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