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离他远点
水面上浮着熟了的土豆片还有毛肚，还有几片被油浸红的白菜叶。
楚熠抽出张餐巾纸擦了擦嘴角，魏嘉恒眼睛明亮，透出一丝精明的光，两人再次视线相互碰撞，在无声的交流后，魏嘉恒嘴角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
这抹笑在他转头面向林安的瞬间消失，拿起公筷夹起锅里翻滚的肥牛放到了林安的碗里。
“咳咳。”林安刚吃到了一小粒辣子，眼泪都被呛了出来，“楚熠当初……咳，严格来讲，我们俩第一次认识是同时到便利店兼职，然后，咳……他从网上拼租，和我租到了一起——不行了给点水，我快要辣死了。”
楚熠闻声从从桌子旁边拿过来一个干净的的空杯子，但装着凉水的水壶在魏嘉恒左手边。魏嘉恒握住水壶，拇指食指捏住杯壁，从楚熠手里抽走了玻璃杯。
“thank you啦楚哥。”魏嘉恒把水倒满，递给了林安。
林安咕咚咕咚喝下去，长舒一口气，感觉自己劫后余生。
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看见魏嘉恒和楚熠都在盯着自己。
魏嘉恒表情里露着关切，楚熠抿着嘴，淡淡地移开视线涮了两片羊肉。
“大家吃啊，别看我，我就是不太能吃辣。”
魏嘉恒又开了一瓶啤酒，拿起虾滑挤到锅里，附和道：“林哥说得对，咱三个大男子吃到现在一半都没有解决掉，这可不行。”
“不过这儿的房价不高啊，租一个月也不会很贵，楚哥，你为什么想到合租啊。”
“因为合租更便宜。”楚熠把熟了的羊肉送入口中。
“诶！有多便宜？我还没合租过，说来惭愧，毕业到现在我都还和父母住一起。”魏嘉恒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楚熠应该也不想说出来他被追债这件事，林安想了个理由：“楚熠那会没钱，我合租费一个月350，他就过来了，只能说是缘分吧。”
“缘分。”魏嘉恒若有所思地咀嚼了一遍这两个字，转移了话题，“原来这么便宜啊，不过也难怪，十八线小城市，我朋友他家住的地方，一个月得好几千，要我肯定不会……”
后来从房租聊到了房东，又从房东聊到了周姐和曹哥，从周姐和曹哥又聊到了魏嘉恒高中的班主任，再后来林安也不知道聊到哪里去了，可能是吃草的牛比饲养的牛肉质紧实，也有可能是这个月的白菜比上月贵了一斤贵了三毛。
魏嘉恒就跟个永动机一样，小嘴叨叨个没完，林安也是好久没有吃火锅了，虽然辣锅有些辣，但是很开心，一直在回应魏嘉恒，只有楚熠闷头吃饭，在被点名的时候菜抬头说上几句。
临走的时候魏嘉恒还把火锅店赠送的优惠券送给了林安，说今天吃的太撑没力气送他回家了，挥了挥手，跑过去等公交了。
林安也觉得有些撑，没有公交直通小区门口，好在也离得不远，他决定走回去。
楚熠默认同意了。
俩人并着肩往前走，这个商场几乎都打烊了，街上人不是很多，还有几对小情侣搂搂抱抱，左一口右一口。再往远处，亮着“足浴”和“ktv”亮闪闪的牌子，显得夜晚没有那么清冷。
林安没有开口，他瞥了一眼楚熠，又收回这一瞥。刻意放慢了步子，楚熠也跟着他把步子慢了下来。
正当他以为两个人要一路沉默到家门口，楚熠开口问道：“魏嘉恒，你对他印象如何？”
印象？也对，楚熠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看魏嘉恒有多聒噪，所以问出这个问题他也能猜到。
林安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刚毕业充满激情的大学生，很有活力，很有青春劲儿，就是话太多了，总体来讲，人不坏。”
他说完这句双方陷入了沉默，两个人又往前走了十几米，楚熠突然在一棵树前停住了脚步：
“接下来我说的话可能猜测不全面，但是我希望仔细听进去，魏嘉恒，我建议你远离他，他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
“啊？”魏嘉恒就是个傻憨憨啊，楚熠为什么会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
林安舔了舔嘴唇，发现唇瓣被刚才辣得有点肿，于是改舔了舔下颚：“他今天有什么反常举动吗？”
楚熠老正经人了，绝对不会没有根据说出这种话，他相信楚熠，但是公平起见，还是得听一下楚熠的想法。
楚熠没有顺着林安的话回答，反而问了一个其他的问题：“魏嘉恒的实习是周姐安排的吗？”
“呃，不是，那天周姐下午才来，曹哥和他谈的，然后曹哥说，魏嘉恒主动选的我。”
“主动？”
“嗯，怎么了？”
“他和我说的是原本想找我的。”
楚熠话音刚落，林安微愣，楚熠在这种事情上没必要撒谎，那魏嘉恒两边说法不一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是口误，还是故意的？
楚熠看着林安皱着眉头思索，那双眼睛左右移动个不停，时而点下头，时而又晃一下脑袋，忽然今天吃饭时积攒的烦闷全部散去了。
起码林安一直相信的都是我。
楚熠眼前闪过魏嘉恒挑衅的一笑，这会感觉魏嘉恒笑得像个小丑，心情全是愉悦。
他摁住林安晃悠的脑袋，在他翘起来的头发上揉了揉道：
“不管他是为了什么，你别和他走得太近，至于其他的，我这边再观察一下。”
今天这是第二次楚熠主动和他肢体接触了。
林安支吾地“嗯”了一下。
这声“嗯”小而短促，楚熠以为自己把对方揉疼了，赶紧把手收了回去。一起住得时间久了，尤其知道了这孩子从小到大孤苦伶仃，楚熠不免对他感到几分可怜，下意识多关心一点，包括上回帮他擦了下眼泪，偶尔握着他手回家，想来想去都是关照的行为，好在大家都是男的，谁也不会在意这些。
但是林某人不一样啦！
林某人基本上就没被人揉过头，楚熠这一揉，麻麻痒痒，他刷的脸就烫了。
这种暧昧时期他最受不了了，自己一个人贼害羞，还不能表现出来，不仅不能表现出来，还会胡思乱想琢磨对方的心思。
林安怕楚熠看出来自己的不自在，把帽子戴上了。
“抱歉。”楚熠把手插回口袋里，两个人继续顺着街道走。
又走了大概几十米，楚熠加快步子到了除了123的便利店，回来时手里多了一盒奶。
林安：？
他把这盒奶塞到林安口袋里，在林安疑惑的目光里解释道：“下回少吃点辣的，距离吃完火锅这么久，脸还是被辣红了。”
林安：……
这和火锅没关系，楚大兄弟。
尽管这么想，他还是把奶撕开，喝了一小口，再舔干净唇边的奶渍，砸了咂嘴，伸出手指戳了戳下唇，发现还是红肿，小声地埋怨了一下。。
一旁的楚熠尽数把林安的小动作收到眼底，忽然间，他身体僵硬了几分，缓慢地扭过头，也学着林安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楚熠脑袋里不适宜地冒出一个念头：
他想喝林安喝剩的那盒奶。
所以魏嘉恒到底为什么要撒谎？
林安托着腮帮子看着在一口一个小包子的魏嘉恒。
魏嘉恒的实习期他带完了，不用天天和他捆绑在一起，这家伙还是很缠着他，只要见面，必寸步不离，周姐天天调侃他们俩关系好。
明天是发工资的时间，这十多天，林安一直在观察魏嘉恒，除了话痨精力十足，其他的他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楚熠叫他远离魏嘉恒，但毕竟都是同事，他不能一句话都不和魏嘉恒交流。林安喝了一口免费小米粥，叹了一口气。
他是觉得魏嘉恒烦人了点，但是并不讨厌，如果楚熠没有点出来魏嘉恒在撒谎，他大概率会和魏嘉恒短暂地当个朋友。
毕竟以后不在一起工作了，可能就不联系了。
林安身边只有个楚熠，楚熠很有安全感，不过话太少，一说话总能噎到人。魏嘉恒开始会不适应，相处久了，有个人天天笑嘻嘻地和大奖分享快乐，也是不错体验。
会不会是楚熠判断错了？
林安出身地盯着魏嘉恒，有种想要询问的冲动。
魏嘉恒吃完最后一个包子，见林安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哥，别这么看我，我有点害羞。”
林安回过神，装作直男的回答：“这有什么，大家都是男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被哥盯着我还是不好意思，哥长得那么好看，如果我你是女的，不，是男的我也会心动的。”
“啊？”林安一瞬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
魏嘉恒“哈哈”一笑：“哥，你不会被吓到了吧，肯定不是那种喜欢了，是朋友间那种，哥，你不讨厌我吧？”
“不……”
“那哥，你喜欢我吗？”
魏嘉恒不知道什么时候拉近了和林安的距离，一只手按住林安的手腕，脸庞和林安靠得很近，眼睛里全是认真。
手腕被攥得发疼，魏嘉恒力气太大了，而且脸也太近了，林安能感受到对方呼吸出来的热气，他实在是不舒服，扭动了一下身子道：“你先放开我，我不讨厌你。”
魏嘉恒猛地又向前了一点，林安气都不敢喘了，这个时候，魏嘉恒眼角弯出个弧度，送开林安的手腕，食指放到了林安的嘴边。
他揩开走了一粒小米。
“哈哈哈哥，你粥喝到嘴边了。”
林安坐在椅子上身子了一口气。
胸膛里心脏跳得很快。
没有一点悸动。
那一刻，只有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