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跳高比赛场地围了好几圈人，很多人如果不看背后都不知道谁是运动员。齐然混在人群里有点露怯，但是更多的是庆幸。同一个比赛当中的参赛选手有好几个实力特别好的，那注意力就会投在她们身上，这样自己这个来凑数的就不会显得那么明显。
但是她想错了。
在齐然小学的时候，齐明磊总是会带齐然去一家特别大的体育馆里打羽毛球，因为他自己很喜欢打，所以美其名曰说是培养孩子，其实就是让齐然陪自己去玩。
齐然没什么运动天赋，他爸在羽毛球馆打得火热，她就在体育馆里溜达，什么都试一试，还练过一个月的跳高，但是仅限会一丢丢动作技巧，根本越不过杆，况且现在相隔多年，她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蹦起来。
因为这份胆怯所以齐然一直在人群最外围站着，想一会儿跳一下就走。
但是她发现她根本就站不住，因为她旁边有一个戴眼镜，身高和她差不多的男同学一直在挤她。起初齐然以为是自己和人群贴的太近了，那个男生想凑近看，她把他的前进道路挡住了，就往后挪了一下。然而她没想到的是，那个男生也跟着她挪了过来，她再挪，男人又跟，她继续挪，那男生继续跟，就是要贴着她站。与此同时那个眼镜男还会和站他附近的另一个男同学，明目张胆的相互对视递眼神并露出猥琐的嬉笑。
齐然终于看明白了，她很生气，转头刚要发作，就见从身后伸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狠狠地将那个眼镜男一巴掌拍倒在地，力道之猛，整个人直接向后摔出去好几米。
眼镜男五官扭曲，眼镜也飞出去了，后排的几个人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摔在地上的人，谁也没理他都转过去继续看比赛。
他的朋友目睹了全过程，直接呆了几秒，然后赶紧蹲地上把眼镜捡起来给地上的人带上并扶了起来。
眼睛男慌乱地找回视力，还没立定站稳，转眼就要过来干架的气势，他那个朋友在后面拉着他。
蒋松穿着校服裤子，一件黑色t恤，手搂在齐然肩上，阴冷地看着他。
对面的人视力逐渐从模糊到清晰，待站稳看清之后，瞬间头皮一紧，仅仅是身高和体型压制就让他瞬间萎了，根本没敢抬头细看蒋松的表情。
他想走，真心的。
但是朋友还在后面，现场还有女生，于是咽了口唾沫顿了顿，硬着头皮骂了句脏话，然后转身就快步离开了，他朋友也赶紧跟了过去。
蒋松懒得理这种人，低头询问齐然：“你没事吧。”
齐然皱着眉摇摇头，疑惑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他怎么在这儿，他也不知道，他也还没有搞清楚，好好地坐在那，站起来转眼就到这儿了。
蒋松没回答。
齐然又问：“你不会也是来跳高的吧，高二的还没开始呢。”
“我不是来跳高的。”
齐然发觉肩膀上的重量，便侧过脸耸了下肩。
蒋松这才察觉到，快速垂下手臂。
“那你干嘛，看热闹吗？”
“你周末为什么没联系我？”
“啊？”齐然表情一顿，被他问懵了。
“你周末为什么没联系我？”
蒋松又问了一遍。
齐然嘴微张，蹙眉看着蒋松的眼睛，仔细思考这个问题，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在说什么，于是干脆直接问：“周末？什么事儿啊？”
“你说要请我吃饭。”蒋松一字一句地说。
齐然眼珠子一晃，半响恍然大悟，舒了口气说：“诶呦，我还以为是有什么重要事。”
蒋松微微皱起眉，似乎有点不乐意了。
齐然见状赶紧说：“别生气，别生气弟弟，你体谅一下，姐姐高三了周末作业太多，再说了，我不是告诉你等我联系你嘛。”
齐然转念一想赶紧又问：“你不会是周末在家等了我一天吧？”
蒋松没说话，但是表情已经回答了，就是这么回事儿。
周六齐然说让他留好时间等她联系，蒋松回家之后就总想着这件事，他怕齐然周末会找他，所以鬼使神差在家蹲了一天，白宏宇约他打球他都没去，也没等来这个电话。
齐然哭笑不得，觉得蒋松现在这个状态特别像家长出门前答应了回来给买玩具，但后来失约了的表现。
她语气略带安慰，又是一脸逗小孩儿的笑，哄着他说：“哎，别生气嘛，那你告诉姐姐，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明天你有比赛吗？”
“有，篮球比赛。”
“那挺累的吧，那要不然，”齐然看着他思考了一下，“大后天怎么样？咱们放三天假，第二天我请你吃饭，第三天你还能歇一天。”
“好。”蒋松很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就这么说定了，齐然问他想去哪吃，他说让齐然决定，于是齐然就告诉他等她想好会微信他。
事情已经说完了，蒋松还是杵在那看着她，上上下下打量然后目光闪避，齐然问他：“你打量我干什么？还有事儿吗？”
蒋松鼻息重重呼了口气，后退一步，右手拽起后脖领向前一拉，直接把他那件黑t恤脱下来了，但他里面还穿了件白色的篮球背心，上面写着大大的数字15。
齐然身子后倾，诧异地问：“你脱衣服干什么。”
“把这个穿上，下次见面给我。”
说完转身就走了。
齐然单手托着衣服，在微风中凌乱，想了老半天才想明白蒋松的意思。
她有点不高兴，她今天这身运动服只是因为她没去年那么干瘦了，变得有些贴身显身材，而且她的身材并没有很夸张。再说了，就算很夸张又怎么样？那男的猥琐，跟她穿什么衣服有什么关系，她就算是套麻袋出门，脑子里装着垃圾的人他还是会做出垃圾的举动。
她拿着衣服犹豫了半天，举着也不是，搁地上也不是，想了想算了，索性就套身上了。
蒋松这件t恤盖到齐然大腿中间，上面有股清爽的洗衣液味儿，还有股蒋松身上的味儿，反正还挺干净好闻的。
蒋松回来的时候，嘴角含笑，走路很轻快，而且，衣服变了。
白宏宇和伍旭坐在他附近，疑惑地问他：“你刚才干嘛去了，去这么长时间。”
蒋松走的时间确实很长，伍旭把他那三个饭团吃的精光，可乐也喝了半瓶，现在时不时就打个嗝出来。
“没干什么，出去找个人。”
“找谁啊。”伍旭问。
“有人欠我顿饭，去讨回来。”
“看来是讨到了，这状态都不一样了，看来下午咱们这球能打得对面直接起飞。”白宏宇不假思索地调侃他说。
蒋松笑了，看向远处那个黑色身影，心里泛起了一股期待。
齐然站在太阳底下晒了好半天，抬眼向前看，突然看见了跑道上正在跑1500米的赵琳琳，她赶紧冲到跑道边上，蹦蹦跳跳地给赵琳琳加油，赵琳琳路过她身边，配合地笑了一下，速度一点儿也没放缓，最后拿了个年级第6名。
赵琳琳边走边歇，来到操场中间瘫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说：“累死我了”
齐然上前揪起蒋松的t恤给她擦汗，边擦边说：“挺好挺好，跑完了跑完了。”
蒋松在远处看到这一幕皱了下眉。
“你，还得，什么时候，完事？”赵琳琳边喘气边说。
“我马上了。”
刚说完，高三女子组的跳高比赛就开始了，齐然把t恤脱给赵琳琳，作为一班的学生，她第一个上场。
与其说这是校跳高比赛，不如说是给那一群校队的同学准备的比赛。因为她们这群凑数的没人组织试跳，更没有自己的起跳高度，所以，只有裁判员给了个1米4的起始高度。但就这都没几个人能跳过去。
记录员发令，齐然集中注意力做准备，儿时教练的话语犹言在耳。弧线助跑，单腿起跳，背对横杆，倒肩展体，挺胸收腿，落地翻滚，潇洒起身！
回头一看，杆儿被碰掉了。
裁判员问她还来吗，她连连摆手说不了不了，赶紧下来拖起赵琳琳逃走了。
蒋松笑了。
在回去的路上，赵琳琳问起齐然衣服哪来的？
齐然挎着赵琳琳的胳膊回答她说，是一个朋友的衣服，她没说是班主任儿子的，因为还要和赵琳琳解释很多事，她嫌麻烦也不重要。
齐然忽然想起今天碰见赵文凯的事，就跟赵琳琳说了。
赵琳琳说：“你是说，赵文凯好像有女朋友是吗？”
齐然有些失落地点点头，说：“我猜是的，他们举止看上去就是情侣。”
赵琳琳无所谓，道：“那正好，你可别惦记了，按你的描述，长得这么帅，肯定不能是单身啊。”
齐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还是真忍不住低落。
赵琳琳看着她，岔开话题说：“一会儿篮球比赛在体育馆，刘辉说班主任让所有人都去。”
“为什么？以前不都是随意吗？”
“刘辉说，班主任觉得这是最后一次集体活动，最好所有人两天时间都在一块儿好好互动参与，所以尽量不能弃权，去体育馆当观众也要全都去。”
齐然明白了，他们俩回去到座位上收拾了一下东西，她把蒋松的t恤脱下来折好放进了包里，换上自己的外套。张雨轩因为腰闪了，坐不住，所以提前回家了。
体育馆门口，一群人进进出出，看来是上一场比赛刚刚结束。
进了体育馆，下一场比赛，左右两块场地，一侧是高二一班对高一三班，另一侧是高三一班对高三五班。
体育馆也不是很大，学生们挤在一起坐好，齐然她们俩因为不喜欢也不懂篮球，所以就找了个最后面的位置。
齐然扫了一眼对面的记分牌，发现一班对手竟然是五班。
她顿时表情严肃，目光在对面飘来飘去，终于在离开场只有不到5分钟的时候，看到了穿着红色球衣，徐徐进场的赵文凯。
齐然扯住着赵琳琳的胳膊狂摇，边指边紧张兮兮地跟她说：“琳琳，琳琳！快看！那个就是赵文凯！”
赵琳琳猝不及防地稳住身子，懵然眯起眼向前望去，推了下眼镜说：“什么？哪个？”
“就那个，6号球衣！”
赵琳琳扶着眼镜腿，好不容易找到这个鲜艳的6号球衣，凝神仔细一看，心里豁然开朗。
还真挺帅的，就是齐然喜欢的那种忧郁清秀的白面书生类型的帅哥。
“怎么样，还行吧？”齐然一脸兴奋，询问赵琳琳的意见。
“还行吧，就那样。”赵琳琳顿了顿，略显敷衍地回答了她。
齐然失望地啧了一声，不乐意道：“你什么眼光啊。”
赵琳琳其实是想通过自己的否定来给齐然不断洗脑，让她慢慢也觉得赵文凯不帅，这样就能降低高三恋爱的风险。
但显然刚开始齐然是十分不买账的。
齐然兀自转过去，直勾勾地盯着赵文凯的身影，她有点后悔坐这么远了。
没一会儿，她们这侧球场双方球员上场站好站位，准备跳球，赵文凯打后卫，随着一声哨响，上半场第一回合比赛就开始了，球被五班抢到，并瞬间越过中线，带到了一班这边。
暗恋是使人盲目的，齐然连哪边是她们班的篮球框都没有搞清，全程盯着赵文凯的身姿。觉得他跳也帅，跑也帅，用手向后缕头发的时候最帅。
赵琳琳看她一脸花痴，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不由皱了皱眉头，在心里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