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吴桐一觉醒来，舒服地抻抻胳膊，一不小心抻到了伤口，“嘶”了一声。
胳膊已经被包扎好了。虽然流了点血，但是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
他轻轻活动了一下，把手放下。
衣服已经被脱掉了，裤子也是脏的，吴桐起来换衣服。刚换完裤子，动作就被一声惊呼打断。
宋良仁一进来就看到吴桐手臂上那扎眼的绷带。把带的饭盒一把扔下。
“这是怎么回事？！”
吴桐：“你听我……”
宋良仁惊叫，“啊！你这头发怎么这么多土？！这裤子怎么还破了，还有血迹？！！”
吴桐：“……”
吴桐：“你听我解释……好吧，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帮我洗个头吧。”
……
宋良仁用肥皂盒往他头上舀水。
“从实招来，你这到底是怎么搞得。”刚才护士给吴桐换药，宋良仁看着那伤口就触目惊心，偏偏吴桐还没心没肺地乐。
吴桐低着头，声音闷闷地，“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宋良仁：“说。”
吴桐就把昨天晚上的事讲了一遍。
听完，宋良仁：“……”
他义正言辞：“桐桐，说谎是不好的行为。”
吴桐云淡风轻，弹走水珠，“我也没少骗你啊。”
“对哦……”宋良仁点点头，“……不是！对什么对，你这伤到底怎么回事，不许编故事。”
吴桐被他的反应逗得笑了好一会。心说，我这回才是真要编了。
他想了想，给了个晚上看热闹没看清脚底下摔跤，为了不撞到一边杵拐的老头，于是只能从台阶上滚下去，又为了保护这一张俊脸，只能用手臂护着头，最终搓着水泥地出去了的解释。
宋良仁听得直皱眉，“这么倒霉吗……”
吴桐佯做流泪状点头。
宋良仁相信了。
“好了，”宋良仁给他擦干头发，“医生说今天就能出院了，我先回家收拾一下，下午来接你。你胳膊这样，也别活动了，等我来一起收拾。”
“明白。”
宋良仁拍拍他，关门离去。
他刚走一会，门又开了，吴桐正吃着水果，还以为他忘了什么东西，囫囵道：“怎么又回来了……”
他停住。
面前的并不是宋良仁，而是昨天和他一块走了好几公里的难兄难弟，顾花生。
顾花生换了一身整洁的衣服，露出来的地方还能看见伤口的痕迹，额头粘着创口贴。东西一放，大咧咧坐到床边的凳子上。
吴桐看他一眼，从他带的果篮里挑出一个橘子，扔给他。
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就是不一样，瞬间就熟络了。顾花生挥挥手，掰下一瓣塞嘴里，表情立即一阵狰狞——真酸！他挤眉弄眼好半天，缓了过来，把剩下的默默放到桌子上，说，“昨天，谢谢。”
吴桐等了一会，“我以为你是来发奖金的。”
顾花生：“我……啊？”顾花生措手不及。
吴桐眨了眨眼，“不都是这样吗？见义勇为，助人为乐，你说你们是官方机构……”他挠了挠下巴，“这种奖励措施，不会没有吧？啧。”
顾花生：“……”
他还“啧”了一下！顾花生瞬间回到了昨天每每被吴桐气到的情景中去。他怎么忘了，这货是枚不折不扣的祸害！
然而，心虚的是，他们还真没有……
这简直触及到了顾花生的知识盲区。这种情况，不光是他，从超管局建成的那天往下扒，都没人遇见过。毕竟，之前也没有需要普通人帮忙的案例。不过，毕竟他也在染缸里浸了这么多年了……
顾花生直起身，清了清嗓子，“有，我可以申请。”
“但是，”他立马接上，“有一个条件。”
吴桐看向他。
“你得加入超管局。”顾花生说。
“你也知道，我们是秘密机构，秘密嘛，肯定不能被别人知道。一般来说，对于你这种情况，我们都是要清理掉记忆的。但是你的情况比较特殊，你帮了我们，但是如果给你发了奖金，你回过头把这事忘了，肯定会奇怪怎么会多了一笔钱，这对我们来说，非常危险啊。所以，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你加入超管局，不用清掉记忆，还能得到奖金，怎么样？”
顾花生自觉这一番话娓娓道来，有情有理，情绪饱满，比他年终述职演讲说的都好，鼓动力极强。果然，吴桐直勾勾地盯着他，愣住了。
“啪啪啪。”
吴桐鼓起掌来。
顾花生笑容还没勾全，就见吴桐边摇头，边语气赞叹道，“好不要脸啊！！！”
顾花生：“噗——”
“你说什么？！”
吴桐无辜地眨眨眼，“我说错了吗？我是在夸你啊。”
顾花生怒道，“不要脸是夸人，谁会信啊！谁愿意这么被夸啊！”
吴桐：“我啊。”
顾花生：“……”
“要钱，就要加入你们，不然钱也没有，劳动力也白出了。我怎么想不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来呢。”他好像真的在思考。
被他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些不要脸。
不是！什么脸不脸的！
顾花生长吁一口气，脑海中不住循环播放昨天晚上吴桐发动符术的场景，又回顾了一番一手扶持超管局的辛酸泪，半晌，才平心静气地说，“其实，我这次来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加入超管局。”
“你很有天赋，所以我想邀请你，加入我们。”
这次，顾花生神情诚恳，语气极为认真。
吴桐呷呷嘴，也很配合，略加思索了几秒，干脆道，“不要。”
顾花生：“我们六险两金……”
“不要。”
“我们工龄够了分房子！”
“不。”
“我们没有任务每天都是假期，不仅如此工资照发！”顾花生拿出了杀手锏。
吴桐一字一句：“我、不、要。”
“真的不要？”
“不要。”
顾花生故作强硬，说，“如果你决定了，我只能给你消除掉记忆，你知道的，这是秘密，不能外传。”
吴桐：“我说也不会有人信的。”
顾花生：“信不信是别人的事，消不消是我们的事，这是规定。”
“哦。”吴桐点头，“那就消了吧。”
“……”
顾花生默然，顿了顿，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太危险了？”他自问自答，“是很危险，但是我们死亡率已经逐年下降了，运气好的话，可以顺利退休……”
顾花生：“……”
他越说自己越没有底气，“而且……拯救世界……深藏功与名……”
可恶啊，都豁出生命拯救世界了，结果全世界都不认识你是谁，这种事说出来只有傻子愿意干啊！……他好像不小心骂了很多人。
吴桐眨眨黑亮的眼睛，看着他。
顾花生无声叹了口气，算了。
他从地上捡起头盔戴上，拿出准备好的喷雾瓶，掀开盖子，黑洞洞的喷嘴对着吴桐的脸，“这个喷上去你会睡一会，睡完就忘了，不用害怕。”
说完，他拉下了护目镜。
“其实，我不答应只是因为无聊——”
吴桐话说一半，一阵白色烟雾喷了出来，被吴桐全都吸了进去，头一歪，立马就睡着了。
顾花生：“……”
他第一次恨自己手快……
无？聊？
奇耻大辱……
就没有比他们更加有聊的工作了好吧！你起来啊！！！
病房中没关窗户，风卷着窗帘飞舞，带着夏季的气息荡了进来。
吴桐睡了神清气爽一觉，伸伸懒腰，睁开眼睛，视线逐渐恢复清明。
他看着素白的天花板，缓了几秒，回忆了一番，“？”
他又仔细回忆了一番。
吴桐：“……”
不能说是全都忘了，只能说是……历！历！在！目！
超管局这是什么劣质产品！
正当无语着，房门被推开了。
出院手续早就办好了，宋良仁手脚麻利地收拾完吴桐的东西，吴桐终于迎来和医院告别的日子。
宋良仁拎着包下楼。电梯停在三层，进来了一对母子，儿子坐在轮椅里，母亲推着他进来。人们给他们让出地方。吴桐他们在角落里，所以他们没看见他俩。但宋良仁认出了他们，用胳膊肘捅了捅吴桐，吴桐点点头。
“竟然醒了，真好。”宋良仁在他耳边小声说。
那名坐在轮椅里的正是撞了吴桐的司机，他应该生魂还没来得及离体，超管局为他固魂，所以醒来的较快，正被他妈推去后花园晒太阳。那女人容光焕发，似乎一瞬间年轻了十岁，就是白了的头发没再能黑回去。
车开上路，吴桐打开车窗，外面行人来来往往。有说有笑，也有闷头往前走的。
“你家小白呢，不是说出院她要一起过来。”
正好是十字路口，宋良仁踩了刹车，等红灯。
“她说突然有事，之后来看你。”
吴桐点点头，没多问。随意一瞟，瞟见路边行人等待的位置，没有树木和楼房的遮挡，烈日下，半空漂浮着一团黑色的雾气，人们穿过，无知无觉，甚至有人还带走了一些。
他的眼睛看的似乎一天比一天清楚，但是这些已经和他没关系了。
绿灯亮起，车开出去，吴桐也收回了目光。
市政对他们家这条路进行了抢修，现在已经可以通行了。一回到家，吴桐就被宋良仁推回房间。宋良仁一个人忙活到了晚上，两人吃完饭，又收拾了半天，要下去倒垃圾，吴桐拦住他。
“总不能一直不出门吧，医生说要呼吸新鲜空气，遛遛弯，今天吃完饭我还没动呢。”
吴桐把医生搬出来，还是非常管用的。
宋良仁拗不过他，“快去快回！”
吴桐头也不回打了个呼哨。
夜凉如水。
吴桐看着一轮皎月，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轻声笑了笑，他原地站了会，走回去。
就下楼倒个垃圾，他自然没有带钥匙。伸手敲门，“我回来了。”
却没人回应。
不知道又去收拾什么才没听见。
吴桐弯腰，从地毯下掏出备用钥匙。打开门。
一开门，就被风吹了一下。
客厅整面窗户都碎掉了，风灌进来。
窗台上，站着一个黑色的怪物，满口獠牙，身上皮肤龟裂，中间是金黄色的纹路。宋良仁在它怀里，紧闭着眼睛，不知道什么状况。几乎是看见的一瞬间，吴桐立即冲了过去，但是对方比他更快，直接从六楼一跃而出，跳到十几米外，边上的房顶，几下便逃走了。
吴桐紧紧抓着窗沿，碎玻璃扎破他的手掌，他却跟没感觉到一样。脸色阴沉地快要滴出水来，紧紧盯着黑怪消失的方向。
突然，他眸色动了动，似乎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按下几个数字。
超管局前台，崔眠正看节目，悠哉地摇摇椅，忽然电话响了。他把声音调小，接起来。
“喂？”
“我找顾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