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我轻一点。
方书咬着唇, 身体僵硬得像是块石头。
方书经常运动,自是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贺擎常年教车,日晒雨淋的, 手指指腹布满茧子, 粗糙坚硬, 贴在皮肤上, 给人的感觉又疼又麻, 宛如千万只蚂蚁在顺着神经攀爬。
方书忍了忍,没忍住,往回抽了抽腿:“我、我自己来。”
贺擎没松手, 干燥虎口卡着方书的脚‖踝,把他的腿拉回来放腿上,语气稍微加重:“别动。”
陈教练站在一旁,也不住的劝道:“你贺教练说的对。这方面他有经验, 听他的话, 别乱动。”
二比一, 方书不敢再乱动了。
他手指蜷了蜷,手撑着在沙发里坐直, 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贺擎, 飞快垂下眼帘。
陈教练帮不上忙, 也拉了条凳子坐下:“老贺, 你知道我带新学员去体检的时候遇到谁了吗?”
贺擎眼也不抬:“谁?”
“张新。”陈教练换了个姿势面对贺擎:“他以前也是嘉南的学员, 愣头青一个,得罪徐道富离开了嘉南。我还以为他转去了别的驾校,没想到他考了公务员, 还是交管职位。”
贺擎早知道这些, 没什么反应, 手顺着方书踝关节往上揉捏。
陈教练道:“他还向我问起你。你和他见过面?”
贺擎淡淡道:“找过他一次。”
“什么时候?”陈教练来了兴趣,正要继续追问,贺擎抬手轻轻在方书小腿上拍了下:“放松,腿别绷这么紧。”
方书脊背一僵,在贺擎的注视下慢慢放松身体。
贺擎收回视线:“前段时间,找他帮了个忙。”
看出贺擎不想多说,陈教练“哦”了句,和贺擎聊起学员练车的事:“他们没给你添麻烦吧?”
“还好。”陈教练教得还不错,手底下的学员拉通练习的过程中基本没犯什么错误,科目二考试的时候正常发挥,问题应该不大。
“你不用替他们说好话。我是他们的教练,他们是什么水平,我心里很清楚。”陈教练摆摆手:“他们之中有好几个都是考过三回的人了,这次要是再考不过,就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了。”
“你用不着这么杞人忧天。”不是他手底下的学员,贺擎不作任何评价。
陈教练叹了口气,转念想到今天带去体检的新学员:“不过贾迪一介绍的新学员资质不错,估计教起来不会太难。”
嘉南驾校的新学员资源大部分掌握在徐道富手里,其他教练能分到的学员很少,陈教练已经有段时日没接收到新鲜血液了,不免有些兴奋,来来回回说了好几分钟。
“没准某一天,我的新学员能和你家小朋友同场考试……诶,老贺你轻点,你家小朋友疼得都快哭了!”
贺擎抬起眼,方书皱着眉,细细的抽气,眼里的水汽又蒙厚了点,眼尾泛着红。
贺擎揉捏的动作停了下:“不用点力没效果。你忍一下。”
方书颤着眼睫毛点点头,小腿却不受控制地在贺擎掌心颤巍巍抖动着。
贺擎:“……”
贺擎沉默片刻,手上的力道放轻。
陈教练满意了,说道:“小朋友细皮嫩肉的,不比我们这些个大老粗,你要对他温柔点……话说回来,怎么一上午都没见到贾迪一?”
陈教练摸摸下巴:“我本来想拉他一起送新学员去体检,结果去办公室找他没见着人。他要是同我一起开车去,我也不至于被堵在路上回得来这么晚。”
“这你可不能赖我。”贾迪一的声音忽然响起。
陈教练回过头,就见贾迪一单手插在衣兜里,发丝凌乱的站在门口,袖口上还沾着灰,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今天是三个月一次购物的日子。驾校很多东西都用完了,一大早我就出去采购,两分钟前才回来。”
贾迪一是校长开后门招进来的嘉南驾校管理人员,驾校大大小小的器材用具都要经过他的手经办,职位闲散却没多少人敢得罪他。
贾迪一拍拍袖口上的灰,象征性敲了下门,摸出兜里的东西递给贺擎:“贺哥,你让我带的东西。”
陈教练勾头,好奇地看了眼:“风油精?”
贺擎抽不开手:“放茶几上。”
贾迪一弯腰把风油精放上茶几,起身时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方书,面上闪过恍然:“我说呢,贺哥怎么破天荒主动找我帮忙带东西,带的还是风油精,原来是给小朋友用的。”
贾迪一笑嘻嘻的凑到方书面前:“小朋友,你是不是又练车晕车了?”
当众被戳穿,方书撇过头去,耳朵尖又红了一点,脸颊也微微发红。
贾迪一“噗嗤”笑出声。
贺擎收回手:“你动动看,腿还疼不疼。”
方书巴不得离贾迪一远一点,闻言立即缩回腿从沙发上站起来,往旁边走了两步。
贺擎问:“怎么样?”
方书摇摇头:“不疼了。”
只是感觉还有点麻,活动一会儿应该很快就能缓过来。
贺擎“嗯”一声,起身去隔间洗手。
贾迪一回过味来:“小朋友的腿怎么啦?”
“练车练久了,肌肉僵硬。”陈教练接过话,三言两语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你一个大男人,做事怎么还这么不靠谱。”贾迪一埋汰了陈教练两句,拿起茶几上的风油精:“小朋友过来,我帮你抹点,对缓解晕车有用处。”
“?”
方书正在放下裤腿,一时没反应过来。
贾迪一已拧开风油精瓶盖,倒在手心,向他走过来:“你腿不方便,我帮你抹肚‖脐上。”
方书想也不想地往后退:“我腿方便,我腿好了,我可以自己来。”
“我以前也是在嘉南学的车,按常理来说,我是你师兄。师兄弟之间客气什么。”贾迪一把他抓回来,摁在跟前不让他动,卷着他的衣摆要往上掀。
不是客气。
方书急忙抓住衣摆不撒手,认真地看着贾迪一,强调:“我真的能自己来。”
贾迪一只当方书是放不开,没把方书的话当真:“都是男人,你害羞什么。难不成你还指望着陈教练和你家贺教练两个大老粗能帮你啊?”
不是。
他有手有脚,为什么非要别人帮?
方书心里升起股有理说不清的荒诞感,他张张唇想再次拒绝,陈教练道:“还是让贾迪一来吧。时间不早了,待会儿一起去吃饭?”
“老贺,去扬州烤鱼店吃鱼可以不?”陈教练扬声问贺擎。
隔间传出贺擎低沉的声音,伴随着哗啦啦的水流声:“可以。”
方书到嘴边的话只好咽下,松开手让贾迪一把衣摆撩起来。
贺擎洗完手从隔间走出来,就看见贾迪一抓着方书的衣摆,手心摊着风油精,往方书肚‖脐眼儿上抹去。
不知是不是风油精太过冰凉,方书单薄肩胛骨剧烈振了下,脚不自觉往后挪了挪,脸颊和耳朵上还有未褪下去的红晕。
“跑什么?风油精就是要抹在肚‖脐上才有效……贺哥?”贾迪一看着伸到眼前的大手,不明所以。
贺擎扫了眼方书,目光定在贾迪一拿着风油精的手上:“给我,我来。”
贾迪一:“?”
陈教练:“?”
方书仰头看了下贺擎,拉着衣摆要往下放:“不用,我……”
陈教练道:“抹个风油精才多大的事儿,风油精味儿大,贾迪一已经抹了,你就别去沾上味儿了。”
贾迪一正要附和,贺擎伸过手把风油精瓶拿了过去。
贾迪一:“……”
方书:“……”
要不是贾迪一还抓着方书的衣服,方书能拔腿就跑。
兜里的手机振动起来,贾迪一回过神,放开方书的衣摆,接起电话:“对,我人还在驾校……现在?……好,你先去办公室等我,我随后就到。”
“有教练要取点东西,找我拿钥匙开仓库的门。”贾迪一挂掉电话,把风油精放茶几上,转身去隔间清洗手上残留的风油精气味儿:“你们师徒俩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吧。”
贺擎随意应了声,在方书面前单膝蹲下,语气自然地说道:“衣摆掀起来。”
“……”方书脸上的红加深几分,快要和耳朵尖媲美。
许久,方书僵硬着手指,攥着衣摆,慢吞吞往上掀。
贾迪一抹上去的风油精还没有干,方书肚‖脐眼儿处的皮肤颜色明显比周围要深一些。
随着呼吸,小巧的肚‖脐眼儿在空气中微微起伏着。
贺擎往手心倒上风油精,掌心对准,贴了上去。
贾迪一担当的是闲职,整天坐办公室的,没干多少苦活累活,手上一点茧子都没有。
贺擎完全相反,手掌的茧子比指腹还多,方书几乎是挨上贺擎的手掌就刺疼得反射性往旁边躲闪。
贺擎手顿在半空。
方书别开脸,不敢看他。
贾迪一甩着手站在隔间门口道:“贺哥,给我两张纸。”
“抽屉里,自己拿。”
贾迪一走到贺擎的办公桌旁抽出抽屉里的纸擦手:“贺哥你们等我几分钟,我把钥匙交出去就过来跟你们一起去吃鱼。”
“你要去仓库?”陈教练慢半拍想起什么,跟着贾迪一一同起身:“我也要取点东西,正好一并取了,省得过两天再找你拿钥匙你不在。”
说得他多不务正业似的。
贾迪一翻了个白眼,临走前问贺擎:“贺哥有没有什么要取的东西?”
贺擎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没动,淡淡回了句:“没有。”
等贾迪一和陈教练走远后,贺擎稍稍抬起手:“过来,我轻一点。”
方书紧了紧手指,和贺擎对视几秒,乌龟附身,一点点移动步子回去。
贺擎的手掌再次贴上来,方书细腰颤了一下,却强忍着没有躲开。
过了十几秒还是十几个世纪,方书终于听到贺擎再次开口:“好了。”
方书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背放松下来,放下衣摆就要后退。
细瘦紧致的腰线忽的被握住,粗糙干燥的手指又按了上来,不偏不倚按在他肚‖脐眼儿上。
方书整个人僵在原地。
贺擎的手掌掩在他衣服里,不轻不重在他肚‖脐眼儿上抹了下,声音听不出什么差别:“有风油精流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