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追踪
从检查室出来,姜渔又被带去了顶层的特需门诊。
对面坐着的老中医须发雪白,面色威严,就连院长都礼让三分。
又是把脉又是看舌苔之后,老中医才徐徐开口:“结婚多久了?”
姜渔左眼皮一跳,觉得莫名其妙。
看病还需要问结婚多久?
刚要开口询问,就听一旁的裴烈开口,语态如常:“半年。”
老中医白眉一挑,提起笔刷刷写下几行字,交给年轻的助理医生:“按方子抓药。”
助理医生恭敬地应下:“二位跟我来。”
姜渔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
抓好药从医院离开,回裴宅的路上,姜渔捏着底方,看着上面一长串不认识的药材名,皱着鼻子问:“不是,我究竟什么病啊?”
刚才那个老中医一脸威严,他也没敢问,稀里糊涂就被裴烈带出了诊室。
裴烈看了姜渔一眼,平静地道:“脾胃虚。”
“不可能吧……”姜渔小声嘀咕,“我挺能吃的啊。”
“能吃,但营养不吸收。”裴烈俨然半个专家,“你以前也这么瘦?”
“是啊。”姜渔还挺自豪,“我天生吃不胖。”
裴烈撇过脸,不置一言。
姜渔拿起另一张药方:“这又是治什么的?”
裴烈眸光深沉,言简意赅地道:“补药。”
确实只是强身健体的补药。
院长提议的时候,他的确动了心思。但生孩子这种事,总要姜渔心甘情愿。
姜渔闻言,满脸问号,曲起一侧手臂比划:“我一个肌肉猛男,还需要补?”
这是讽刺他是弱鸡吗?
如果不是山道上不能掉头,他都要杀回医院跟那个老中医理论理论。
裴烈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侧身将他额前挡眼的碎发撇到一边:“听话。”
姜渔的心跳因为这两个字快了几分。他低下头,把药方对折胡乱地塞进书包,又在脸上搓了两下。
闭起眼,却睡意全无。
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照得姜渔的脸滚烫。
隔了一会,听身边没动静,姜渔才把眼皮睁开一条缝。余光里,裴烈安静地靠在车坐上,阳光在他深邃的眉宇间跃动。
总觉得裴烈和以前不一样了。
先是说话变得平和,不再带刺,最近还越来越温柔,偶尔还会讲点冷笑话。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姜渔不记得了。这背后的原因,他也不敢深究。
正常的协议结婚,不应该是人前秀恩爱,人后相敬如宾吗?
反观他和裴烈,人前恩爱没少秀,人后拥抱接吻,甚至同床共枕,不该干的都干了。他就算再傻,也知道这不正常。
这几天,他对裴烈的那点心思,不仅没消退,反而还越烧越旺。
但裴烈呢?
姜渔有些不确定。
有好几次,他都要忍不住问裴烈是不是喜欢他。
然而问出口的那一瞬,裴烈拒绝他的话就会在耳边响起,声音冷漠,让他把即将脱口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姜渔侧头看着窗外,快速倒退的风景在他眼眸中闪过。
上赶着不是买卖。
算了。
晚间,姜渔盯着面前两袋中药,就差把“英勇就义”四个字写在脸上。
磨磨蹭蹭不肯喝,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真的要喝?”
“嗯。”
“一定要喝?”
“嗯。”
“非得要……”
“姜渔。”裴烈的声音沉了下来。
黑乎乎的药液,光看着就舌根发苦,姜渔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黎伯端来一盘蜜饯:“小鱼少爷赶紧喝吧,再放就要凉了。”
“……”
姜渔一口气把两袋药喝光。一旁的裴烈已经捏起一块杏干,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手便伸了过去:“张嘴。”
姜渔没多想,下意识张嘴,酸甜的杏干送进嘴里,舌头条件反射地卷起——
脸立刻僵了。
他,好像,舔到了,裴烈的手指……
裴烈面无表情地抽回手,就着被舔湿的手指,拿起一颗杏干放进自己嘴里,对黎伯道:“味道不错,以后家里要常备。”
黎伯笑着应下。姜渔狠狠地将嘴里的杏干嚼碎,一口咽了下去。
餐桌上的手机震了两下,缓解了姜渔的尴尬。裴烈扫了眼来电显示,看向姜渔。姜渔了然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那我先上楼了。”
裴烈点头,又嘱咐:“早点睡,不要熬夜。”
姜渔慢吞吞朝楼梯走,竖起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裴烈的话:“人找到了?”
心里咯噔一下。他压住回头的冲动,上楼回了卧室。
十分钟后,姜渔站在卧室窗边,目送裴烈坐车离开了大宅。
思索片刻,他给云景打了电话。
云景正在看一档综艺,笑得前仰后合:“小鱼,这节目太搞笑了,我一定要推荐给你。哈哈,太搞笑了。”
姜渔有些羡慕他这么没心没肺,拐弯抹角问:“就你一个人在家?”
“嗯。”云景把声音调小了些,“就我一个人。你哥刚走,说部里有事。”
姜渔松了口气,姜平很可能和裴烈一起出去的。
挂了电话,姜渔心不在焉地陪小拉玩了一会,又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哈欠连天,困得眼泪都下来了,还不见裴烈回来。
十一点过,他没忍住,给姜平打了个电话。
响了几声,姜平接起来。姜渔无声地打了个哈欠,问:“哥,还在加班呢?”
姜平眼尾扫着身旁的裴烈:“你怎么知道?”
姜渔假惺惺地道:“我刚才跟云景打电话,他一个人在家,听声音好像还挺害怕的。我怕他不好意思,就替他打电话问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躺在床上刷短视频刷得不亦乐乎的云景突然打了个喷嚏。
姜平默了两秒:“我很快就回去。”
“哦……”姜渔拖长声音,琢磨着怎么才能自然提到裴烈又不会引起怀疑,谁料姜平主动道:“裴烈在旁边,你要和他说两句?”
被拆穿心思的姜渔:“没有,不用,你们忙,我先挂电话了,大哥再见!”
裴烈在姜平接电话的时候,就耳尖地听出是姜渔的声音。听到姜平提自己的名字,大大方方地看了过去:“小鱼?”
姜平收回手机,半开玩笑地道:“是啊,查岗都查到我这儿来了。”
裴烈沉默地抿了抿唇。
姜平敛起笑,环顾狭□□仄的出租屋,哼了一声:“这个裴荣还真是狡猾。”
裴烈挑了下眉。裴荣惯会躲藏,否则也不可能让他找了几年都一无所获。
“算了,你先回去吧。”姜平拍了拍裴烈的肩膀,“我的人会留下来,找找有没有遗留的线索。”
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谢了。”
今天要不是裴烈通知他,姜平还不知道裴荣一直躲在这里。
裴烈语气平淡,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协助警方办案是每个遵纪守法的公民应尽的义务。”
姜平被噎了一下。他对裴烈的事有所耳闻,知道裴烈这几年一直在找裴荣。原以为裴烈知道裴荣的下落后会自己私下料理,谁知却第一时间通知了警方。
姜平心里隐隐有了答案:“行,那希望裴总这个好公民以后能继续协助我们调查。”
好公民挑了下眉:“一定。”
-
回到半山已经快12点了。车刚进大铁门,裴烈就远远望见二楼卧室还透着光亮,不由拧起眉。
姜渔的卧室门没关严,门缝里透出一丝光线。裴烈推门,卧在床尾的小拉立刻警觉地支起脑袋。
他做了个手势,小拉乖乖地没有叫,摇着尾巴跑到他脚边,亲昵地蹭了蹭。
裴烈弯腰在它脑袋上摸了摸,抬眼,就见姜渔半躺在床上,头低垂着歪向一边,已然是睡着了。
手机还攥在手里。
卧室顶灯没开,只开了盏台灯。
一室的柔光。
静静看了一会,裴烈走上前。
感到一道阴影笼罩在头顶,姜渔一个激灵醒了。
他迷迷糊糊揉着眼,仰头看着面前的人,怔了两秒,撑手坐起来:“你回来了?”
裴烈“嗯”了声,坐在床沿和姜渔平视。手指插进男孩睡乱的头发里揉了揉。因为刚从外面回来,指尖还带着些许凉意。
姜渔却觉得正舒服,学着小拉,脑袋在裴烈掌心拱了两下,闭上眼,此地无银地道:“你和我哥一起出去的?我给他打电话才知道。”
裴烈没有拆穿他。
“你们……顺利吗?”姜渔继续问,心里打起小鼓。
裴烈沉默两秒:“不是很顺利。”
姜渔心里“啊”了一声,明白裴荣再一次逃脱了。
“这不是你需要担心的事。”裴烈收回手,视线下移至姜渔睡衣前襟松开的一粒扣子上,声音有几分低哑,“还能睡得着吗?”
睡、得、着、吗?
这几个字已然成为了两人间的某种暗号。
姜渔擦掉睡着时留在嘴角的口水,压下打哈欠的生理冲动,又把心底那个喊着“不能再越陷越深啦”的小人一拳揍翻,苦恼地道:“睡不着了,我一般醒了就很难入睡。”
一本正经,眼神真挚。
实际他现在困得沾上枕头就能着。
他真想给自己点个赞,睁眼说瞎话的技能又精进了。
卧在裴烈脚边的小拉支起脑袋望着姜渔,如果能说话,它此刻一定会摇着尾巴说:“主人,你太狗啦。”
裴烈垂眼,眸光中藏着笑意:“我上楼换件衣服。”
目送裴烈走出房间,姜渔的脸才后知后觉红了起来,一点一点滑进被子里,蒙住了头。
夜色深沉,月凉如水。
同一时间,某经纪公司大楼。
毛总半夜把simen叫到公司,破口大骂:“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再去招惹裴烈,尤其是他那个老婆。上次在裴氏的教训你都忘了?耳光抽得还不够疼?”
“圈里有资源有地位的又不止裴烈一个,你干嘛非得一棵树上吊死?”
“现在好了,王雷被降了职,谈好的杂志拍摄和代言也泡汤了,都是你自己作的结果!”
simen沉默,一脸委屈。
一旁助理气不过,小声辩解:“老板,他们裴氏集团也太欺负人了,把simen拉进黑名单连大门都不让进,这分明也是打您的脸啊。”
毛总的脸黑了几分,一本杂志甩到了simen面前的茶几上:“整个华城谁不知道,裴烈新婚燕尔,把他老婆宠上天。你非这个时候往上凑,是不是不想在圈里混了?不想混就直说,等着上位的新人一大把,你真当公司离了你就不行了?”
simen瞥了眼,茶几上的杂志正是姜渔和裴烈接受专访的财经特刊。姜渔笑得一脸灿烂。
毛总按着太阳穴,缓了缓语气:“你的戏马上要开了,安心读读剧本,琢磨琢磨演技,其他活动先暂停。”
助理还想说什么,被simen拉了回来。他攥紧拳头,冷声道:“知道了。”
离开公司坐上保姆车,忍着一晚上的助理憋不住了,登录微博小号,把simen遭遇的“不公待遇”添油加醋发到了超话,但隐去了姜渔的姓名,只隐晦地说某“豪门新晋老板娘”仗着背景欺负simen。
回复很快过千,simen粉丝都在猜这个“豪门新晋老板娘”是谁,还一度把心疼simen刷上了热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