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兔子饲养手册
玉勾栏,丝绒毯,曼纱帘子,白玉一盏盛月光。
稚兔儿,枕兰香,呼呼大睡,那晓得他人作梦中想。
星轨台内,讹兔沉白已经躺在肖景的卧房里面一个月了,尝试过多种方式,让肖景注意到自己并非是一只讹兔,然而都失败了。
而这一个月,沉白出不去这间屋子,但是可以在屋子里乱窜。
起初的时候,肖景回房,看到乱糟糟的屋子的时候,抿了嘴,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但是看见床上没有那只可爱的兔子的时候,还慌张了一下,检查是否关好了门窗,又翻箱倒柜地找各种柜子匣子。
直到从房梁上掉下来一个雪白的小圆球,动作快过脑子,伸手接住了这个毛茸茸的小东西,他抬头看着那个约莫四五丈高的横梁,不可置信地盯着手里的兔子。
这是怎么爬上去的?他一边将沉白捧着放回到床上她的小窝里面,蹲下来点点她的鼻子。
“小东西,那么高,摔下来了可怎么办。你啊!”冰冰凉的小鼻子,带着一点点湿润,圆溜溜的明亮眼睛,肖景一下子想到了一个人,苦涩一笑,“胆子这么大,跟沉白一个样子。”
他进入这个世界十年了,快十一年了。一直没有遇到沉白,不知道她是否在这个世界,还是两个人这一次,各去了各的世界。
“不知道她在哪儿。”喃喃一句。
衣袖被沉白咬着,如果他能够听懂讹兔的语言,那肯定可以听到她在说:“我就是沉白!肖景你个笨蛋啊!”
肖景却只当做是小兔子在要求他陪她玩闹。
年幼的讹兔,需要饲主的长时间陪伴,这是讹兔带回家之后的饲养要求之一。
作为星轨台下一任国师的接班人,他的一天都在辅助今任国师进行神职工作,以及学习各种的必备或者非必备的相关东西。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伴这只自己一时心动带回来的,还不能结契的幼年讹兔。
食指勾着一只苜蓿草编的草球,在小兔子的眼前一上一下的动着。
肖景不止一次的发现,这只讹兔的智商死于比他见过的很多讹兔都要聪慧。
苜蓿草球,作为幼年讹兔最喜欢的玩具,基本没有哪一只幼年讹兔能够拒绝的,唯独他的这一只,每次都是看两眼,然后直接趴在小窝里,睁着双大眼睛看着他。
似乎在说:“你说是个傻子。”
关于他的那个契约一只讹兔的支线任务,他并不觉得这一只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当时一时听到笼子里的动静,觉得让十分可怜,就抱了出来。
“我觉得你不是能安安静静待着的,这个珠子送给你。上面有星轨台的符文,别人看着你脖子上的东西,也不敢动你。”一根黄色的丝带穿着一只琉璃球,上面勾勒了不少的弯弯绕绕的纹路,是独属于星轨台的证明。
一般人看到这个就知道佩戴者东西的人属于星轨台,也就不会得罪或者去冒犯他。
替她调整了在脖子上的位置,让珠子更明显了。
“你似乎很聪明,但是到处乱跑的时候小心些,尽量不要出星轨台。”
其实这些话,不只是对沉白说过,对底下的小童也叮嘱了,不能让沉白出了星轨台的方向。
毕竟大多数人不会动隶属于星轨台的人和物,保不齐就有那些瞎了心的想着试一试。
他沉白耳朵尖尖竖了起来,这么说就代表着自己可以出这个屋子了。
肖景不能认出她来,她便成人的支线任务还是要靠自己去完成才行。
一个月的时间,听肖景有时候说的三言两语,还有屋子里的这些书籍,她也搞清楚了现在自己的状况,能够让她变成人的特殊东西,肯定在那个国师的手里。
娇小的兔型,可以让她自由穿梭在任意的地方。
在众目睽睽之下,沉白靠着自己将星轨台的各个所在,摸了个透彻。
某个青天白日,肖月和肖景前去拜见皇帝的时候,她趁机跑进了肖月的寝殿之中。
浓纱幔帐,层层叠叠,明明无风,丝绦自起。飘扬摆动间,看不清楚屋内的景象。
小巧的沉白几次被这些垂落的布条绊住脚步,四脚踩滑,被纱幔裹住,挣扎了好一番才挣脱出来。
“这是什么鬼房子啊!谁家卧室整得跟个鬼屋一样!”
沉白一边绕着跑,一边骂道。
反正说的是讹兔的语言,也没人听得懂。别人听到也只是一些吱吱的讹兔叫声而已。
沉白没有发现的地方,笼在一层又一层的卷帘纱幔深处,青衣俊朗的男人正好笑地看着闯进来的这位“小偷”。
自进来之后,在香烟缭绕的梦引香的气味里,沉白还是闻到了一种触动灵魂的味道,丝丝缕缕,细长又坚韧地勾引着她的嗅觉,指引者她前去。
寻香而去,跨过种种障碍,在矮小的沉白眼里,一排排放满了书的高松书架之中,有一个博古架在最外层,上面放满了奇珍异宝,最上面是一个封存好的嵌琉璃宝珠的八锦盒。
味道就是从里面散发出来的,那里面就是系统提示她的东西了。
但是那么高的博古架,周围也没有可以借力爬上去的地方,这就让沉白犯了难。
正当她费力扒着博古架,昂头看着那个盒子的时候,脖子上的一圈绒毛连接着颈皮被人提溜着抓了起来。
“谁呀!快放开我!”沉白四脚乱蹬,被揪着脖子根本不能往后望去,“混蛋!”
被拎着一点点拉高,博古架上的一面玻璃镜子,反射出身后的景象。
俊俏的男人,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邪光,红棕色的眼镜里面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恶趣味。
头顶一对尖尖的耳朵,轻轻地抖动着。
等等?耳朵!沉白愣了,浑身静止了下来,满脸不可执行地看着镜子里反射出来的人影。
人有耳朵?他是人吗?
“嗯?小家伙,怎么不骂了?”男人笑了,声音清冷,手上的讹兔一动不动地,他还十分可恶的抖了两下,拎着沉白,走出了书库。刚转身,似乎想到了什么,另一手把那个八宝盒也拿了下来。
“偷东西偷到我这里来了,胆子倒是大得很啊。”
“阿月的徒弟捡回来的小东西就是你吧。”
沉白被他抖了两下,理智回笼,听完男人的话,心里一惊,“他能听到我在说什么?”
男人把她往楠木梨花垫子的椅子上一丢,自己躺回了那张软塌上。
“我当然能听到你说什么。”
八宝盒里打开,一匣子绯色药丸,指甲盖大小,他捡起其中一颗吞了下去,不消片刻他的耳朵就在空气里慢慢消失了。
“你从哪儿知道这东西的?那个小子没继任国师,他可不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
八宝盒被打开之后丝丝缕缕的香味就变成了浓郁的气息,充斥在这个房间里面。
沉白吞了吞口水,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盒子,抛开能让她化形一说,这个味道,着实的吸引人,太过于香甜了。
男人说话虽然带笑,但是沉白身上的皮毛不自觉地抖了两下,这个男人,不像是看上去那么吊儿郎当,沉白从心底里还是有些畏惧他。
“我看了他房间里的历代国师纪事,里面说第一批踏上大陆的讹兔,是因为国师能帮他们化形,才跟来的。我就猜,着里肯定有能让我变成人的东西。那个东西,好香”
说谎的最高境界是假话里面掺杂着真话,在加上讹兔本身天然自带的善于说谎的特性,沉白这番解释倒也说得通。
心知讹兔的习性,男人嗤笑了一声,也不说信与不信,丢了两个绯丸到沉白的身上,总之没有揪着问下去了。
送上嘴的东西,不吃白不吃,沉白一口吞下,但是除了身体舒服了一些以外,额没有任何的变化。
她转了个向,前腿搭在椅子扶手上,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男人,问:“为什么没有变化?”
“我叫月桃,我的主人是肖月,现在的国师大人。”月桃眯了眼,做了起来,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一下又一下的扒拉着沉白的前爪。
随后说出了一个事实,“我也是讹兔。”
果然如此,沉白被丢到椅子上的时候,就在想男人的身份,那对熟悉的狐狸耳朵,她就在猜想这个男人是不是讹兔化成的人形。
“你也是吃了这个药吗?为什么我吃了没有变化?”沉白苦恼地开口。
在她的记忆里,讹兔是一个可以对族人以外的生物撒任何谎言的,但是本性上对于自己的族人,都是非常信任的,这是刻在血脉上的,什么都无法改变的。
果不其然,月桃虽然浑身上下流露出来的那股不好惹的气息,对于沉白的问题他还是耐心的解答了,“这个只是辅助而已。”
绯色药丸有个好听的名字,玉灵丸。用的是海上仙岛得来的灵草加上各类千金的稀有药材混制而成。
玉灵丸可以帮助讹兔化形,但是只能帮助和人定了契约的讹兔化形,其实也只会死提升化形的几率而已,并非能够一定化形。
沉白沉默了,这不就是在说,她得找个人定下契约才能化形吗?如今这个样子,她能找谁定契?
“唉,我去哪儿找人定契啊——”沉白叹了一口并不存在的气,脑子里想的最佳人选就是肖景,但是她之前刚刚拒绝了肖景的心意,现在就要把自己个他绑定在一起,总觉得怪怪的。
但是好像除了肖景之外也没有其他人了,沉白这么纠结的主要原因其实她这具身体貌似不能和人定契,而肖景他也一心想找另外一只兔子。
“阿月的徒弟不是没有定契吗?这不就是最好的人选?”月桃把将八宝盒在手里抛得忽上忽下,给沉白提议。
沉白不怎么想同他打交道,没有说出来肖景那边的事情,踌躇了两下之后,心一横,半闭着眼睛,趴在椅子上,说道:“玉灵丸还能再给我一些吗?足够我化形的就行。”
“哦豁?真选了阿月的徒弟了?”
月桃倒也不客气,直接把玉灵丸分装了十四颗在小小的锦囊之内,挂在了沉白的脖子上。
他说出来的话,好似定契这种事情,完全掌握在沉白手里一样。
风铃声音不知道从哪里想起来,月桃眼睛里露出绵绵的情意,拍了拍沉白的脑袋,把她轰走,并让她以后都不准到这边来,这里是他的地盘。
沉白又一次被拎着,这一次是从窗户丢了出去。
一本小册子被丢了出来,上面写着:《定契方式》。匆匆翻阅了两页。
好家伙,原来人类能否和讹兔定契还真的全掌握在讹兔这里,只要人类全心全意伺候好了讹兔,跟讹兔从身到心的搭建起友好的桥梁,获得了讹兔的全部身心信任之后,就能够定契。
书里详细的记录了,人类在带回了一只讹兔之后,从全方位喂养讹兔的各方面注意事项。
不过,哪里是什么《定契方式》,明明是一本兔子饲养手册才对吧!
严重怀疑,这本书的作者是月桃自己,但是他为什么要把这个给自己呢?
不太理解
沉白带着一本书,一个锦囊,回了肖景的房间,书本丢在了肖景的藏书之中,锦囊放在了自己的小窝下面。
现在的计划,是如何让肖景定契的目标从别的兔子,变成眼前自己这只兔子。
于此同时,月桃也躺在肖月的腿上,嬉笑着跟她说了今日的事情。
摸着月桃银色长发的手顿了顿,她问道:“她真的是能和阿景定契的讹兔?”
“当然,阿月,你要相信我的直觉。”
月桃从她的腿上爬起来,目光从下往上,慢慢移到她的脸上,双手将她的脸捧起来。
双腿跨坐在她的两侧,缓缓靠近她。
“阿月,你最近是不是都不怎么陪我了?”
“哪有?”
“那你怎么不亲亲我了?”
冰凉与温暖相碰,八宝盒坠落在地上,绯色的玉灵丸从其中滚落出来。
急促而温柔的呼吸声交叠,诉说着情人之间的缠绵。
屋内的轻纱幔帐幽幽滑落,室内重峦叠嶂似地遮住了一件又一件滑落在地上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