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少爷的贴身侍卫(12)
沈白握住了剑柄将要拔出, 却被沈醇握住了手,他微怔时只见沈醇将剑从其中抽出,直接架在了玉自观的脖子上, 让对方连躲闪都来不及。
“沈兄,宰了我辛苦的就是你们了。”玉自观笑道。
“无妨, 阿白不能驾车,还有我呢, 既是杀了你, 自然没有什么相处不来的问题。”沈醇同样笑的纯良无害。
如果他手中的剑没有往玉自观的脖子处又靠了靠的话。
玉自观视线下移, 笑的比哭都难看:“在下知错了, 沈兄饶命。”
沈醇看着他半晌,在玉自观不自觉吞咽了一下的时候将剑收了回来:“玉兄乃是知进退的人。”
“是, 朋友妻不可欺。”玉自观笑道。
他不过是想开个玩笑,谁知道这俩都仿佛喝了十八坛陈年老醋一般。
沈醇将剑收了回去,不再理会他, 而是将沈白揽了过来低声询问:“可觉得难受?”
男子不是天生的承受方,更何况沈白这种皮肉紧实的。
“尚可。”沈白靠在他的怀中有些不自在。
“可觉得饿了?”沈醇问道。
“有一些。”沈白看着彼此的手指交缠, 实在有些坐立不安。
虽然他们平时相处也是极亲昵的, 可那是无人时,如今有那一人坐在马车前面,怎么都是不自在的。
“那便先用一些。”沈醇倾身打开了一旁的罐子,其中香甜的气息弥漫了出来, 他用碗呈了, 递到了沈白的面前。
“少爷还准备了这些。”沈白捧过时心中有暖流划过。
“自然要为你的身体考虑。”沈醇笑道。
“沈兄, 我亦觉得腹中饥饿。”玉自观的声音自外边传来。
沈醇递过去一个纸包道:“前面就到驿站了, 玉兄且忍一下。”
玉自观接过了纸包, 看着里面的干饼道:“在下从未吃过如此粗陋的食物。”
“今日不就吃到了。”沈醇笑道, “也算是增长了人生阅历。”
玉自观:“……”
在言谈上,他恐怕是胜不过这位沈少爷了。
他这般伶牙俐齿,他的爹娘至今未被气死,当真是好脾性。
他的祖父也好脾性。
马车前行,倒也不着急赶路,到了驿站休整一晚,第二日沈醇总算大发慈悲的让暗卫轮换赶路了。
玉自观坐在车内,本想着有两美人做伴,虽不能靠近,但总归是赏心悦目的,再加上车外风景如画,简直是人生一大美事。
然而坐了不到半刻钟,他觉得自己还不如驾车呢。
“这叫气,”沈醇揽着沈白,下巴放在了他的肩膀处看着棋盘,“下在此处便算是围住了。”
沈白认真盯着棋盘道:“若是这般延续下去。”
“会一直堵,无甚意义。”沈醇执着棋子一一落子于他示意,棋子蔓延,直到棋盘的边缘,这才让沈白看的明晰了。
“原来如此。”沈白说道,“为何不能下在腹中?”
“围棋有一句话讲的是金角银边草肚皮。”沈醇笑道,“从边角下会更有利。”
沈白若有所思,神情中透着认真,分不出一丝一毫的心神,沈醇侧眸看着他低垂的睫毛,伸手扣紧了他的腰身:“可能想明白?”
“算起来颇难。”沈白直言道。
“不着急,我慢慢教你。”沈醇笑道。
“是。”沈白说道。
马车行进本是无聊之事,他二人相处却是如胶似漆一般,玉自观坐在一旁,觉得自己颇为多余,不仅多余,孤家寡人一个,还显得颇为可怜。
好容易沈醇那处教学暂停,玉自观笑着询问道:“沈兄,在下可能寻一位美人做伴?”
“此行行程越少人知道越好。”沈醇看向他道,“玉兄想寻什么样的美人?”
玉自观不仅想找美人,还想找十个八个的,把这马车塞满了才好,但此时情况特殊,他们的行踪确实不宜外露于人:“听闻白兄从前是沈兄的暗卫。”
沈醇应了一声:“是。”
他从未在沈白身份上有什么隐瞒。
玉自观一挥折扇笑的风流:“不知沈兄的暗卫中可还有如此美人?”
在外驾车的还有隐藏在暗处的暗卫皆是觉得背后一凉。
“我喜欢阿白时还不知道他的容颜如何。”沈醇抱着人轻声说道。
沈白薄唇轻抿看向了他,心中不知是何情绪在发酵。
他最初对于少爷的印象是惊艳,那一幕久久的停留在心中,最开始心悦于他,总是有几分样貌的成分,但如今,不管少爷生的如何,他皆是爱他至深。
可少爷对他一开始是不知样貌的,却从人群中选中了他,即便他自以为貌若无盐,也是倾心相许,如此比较,倒是他最初的私心更多一些,可心里不知为何感觉喜悦和甜蜜。
521默默把这句话归结为善意的谎言。
玉自观观其神色,就差把“我不信”三个字脱口而出。
沈醇这样的人看似与谁都能相交言谈,看起来极易亲近,其实这样的人才是最难靠近的,若非志同道合或让他有欣赏之处,很难真的贴近他这个人的内心。
可玉自观看得出,他对沈白是真心的,至于有几分另论,但确实是有的,否则他只需凭主人身份和甜言蜜语,便可将沈白的心彻底俘获,暗卫的忠诚会让他永世都不会背叛,但是他却让沈白脱离了暗卫的身份,若非有人提及,很难看出沈白身上曾经暗卫的影子。
但正是因为如此,才稀奇至极,暗卫从外表看皆是相同的,想要寻摸内心,总要多多相处,可观沈醇平日与暗卫之间的交流,一日都不过两三句,若无吩咐时,更是一句不说,若非看上样貌,何从了解内心。
“在下比较肤浅,只好美人。”玉自观说道,“如沈兄这般的际遇和运气是没有的,若是倾心相许之人摘下面具貌若无盐,只怕当即便会跑掉,不若沈兄直接挑个美人于我。”
“暗卫一生不得摘下面具,我亦不知他们生的如何。”沈醇说道,“况且即便有生的好的,也未必如玉兄一般好男色,沈某并非胁迫之人,左右他们都在侧,不如玉兄自行分辨。”
玉自观哑口无言,转眸盯上了那正在驾马车的暗卫,那暗卫本是坐的端正,此时腰背却挺的更加的笔直,颇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罢了,他们若真的看得上我,早就明里暗里的勾搭了。”玉自观合上折扇靠在了车壁上道,“孤家寡人也好,可以想要多少美人就要多少美人。”
“阿白,可能想明白这一步?”沈醇不理他了,只抱着沈白低声询问着。
沈白方才的注意力全在他二人身上。此时低头时耳垂微红:“还未想明白,再等一会儿。”
“好。”沈醇应道。
玉自观敲着的折扇蓦然顿了一下,翻转了一下身体看向了车外,他不想待在这里。
暗卫轮换驾车,再加上夜晚休整,从云景山庄到南海沿岸足足走了一个月。
到了近海的地方,已觉海风呼啸之声,淡淡的海洋腥味,不刺鼻,倒觉得颇有几分清新的感觉。
马车行进到前,已然可见渔村,这一辆马车驶进来,让那些正在处理着鱼虾的百姓纷纷看了过来。
打听事情这种事沈醇擅长,玉自观也擅长,难得马车停下,他像是终于得了自由一样,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便已经凭着那副出色的样貌和巧舌如簧让一群妇人们围了过去。
马车临行时,外面放了一筐的鱼虾,个头颇足。
“此处往东再行十里有港口,那里能够租借大船。”玉自观坐在外面,半倚着车门,用手拎起了一只螃蟹道,“真不错,比我往日吃的似乎还要大上一些。”
那螃蟹张牙舞爪,险些夹住他的手,被他连忙甩进了筐中道:“如此凶悍,当真是死不足惜。”
十里路也不如何的远,马车行使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已经见到了那处停靠的大船。
“你预备如何出海?”玉自观看着那处的大船眼睛有些发亮,“我可是对海上一窍不通。”
“自然要雇佣一些常在海上行走的人。”沈醇说道,“还要问明他们那些航线暗礁的分布,潮流的方向,否则被人带到了何处卖了,你都找不回来。”
“明白了。”玉自观兴冲冲的又去了。
“少爷不自己去看看么?”沈白看着玉自观的背影问道。
“他有钱。”沈醇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又将沈白好容易走出的道给堵死了,“我出行虽带的银票不少,可若真要浪迹江湖,还是要省着些用的,要不然就只能劫富济贫了。”
“少爷带了多少?”沈白有些担忧。
沈醇从一旁取过了一个小木箱,打开时里面满满的放着卷好的银钱,张张都是极大的数额。
沈白:“……”
这些银钱都够再建几个云景山庄了。
“别看多,如今我们可是坐吃山空,不及玉璃城日入斗金。”沈醇笑道。
沈白看了他半晌,默默的扭过了头去,他觉得少爷有时候是真的很坏心眼。
“想什么呢?”沈醇低头问道。
“未曾……”沈白想要隐藏心思,却被轻咬了一下耳垂,“少爷。”
“他日日都在,让你我二人无法亲近。”沈醇揉捏着他的耳垂道,“倒让阿白生出了许多小心思。”
“少爷,别闹。”沈白握住了他的手腕道,“属下并未……”
“还不说实话?”沈醇反手托住了他的下巴问道。
“属下只是在想,少爷很会勤俭持家。”沈白无奈说道。
“阿白学坏了。”沈醇按了按他的头道。
沈白微微侧过头道:“皆是少爷教的好。”
521长舒一口气,从未这么喜欢过白白,这简直就是它一直憋着的肺腑之言。
“你真当人多我就奈何不了你?”沈醇扣住了他的腰,沈白下意识绷紧身体,只听他说道,“等到了船上的。”
沈白的耳朵一片通红。
玉璃城的城主的确财大气粗,他人出海多是租船,他回来时却是直接买下了两条大船:“若是一艘撞坏了,还有另外一艘,要不再买上一艘,以防危险。”
“玉兄自便。”沈醇说道。
然后他果真又去买了一艘。
三艘大船并立,当真是威势赫赫,几人登船之时引了无数的人前来围观。
“这三艘大船同时出航可是从来没见过的事。”
“这是从哪处遇到了大鱼群么?”
“也不知能否搭载一二。”
“听说是富家子弟直接买下来的,可能只是出海游玩。”
“说不定是寻宝,不是说海外有宝岛呢,其上遍布金子。”
“哪里来的宝岛,我在此处打渔打了三十多年,都没见过什么宝岛。”
“我也就听过这么一说。”
“还真有,二十多年前不就从海上漂过来一些东西么。”
“你说那些漆黑的破烂……”
诸人议论纷纷,雇佣的船手却是已经就位,在沈醇一声令下后直接启航。
天气倒是不错,碧海蓝天,让人心情极为的通畅。
沈白站在外面看着远方:“我第一次看海。”
“喜欢海?”沈醇站在他的身侧问道。
“很漂亮。”沈白看着海面上的波光粼粼道。
沈醇按了按他的头。
这只是在近海处,大船行进了一段距离,远眺去海洋仍是蓝色的,可若是从近处看,却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恐怖感,原本巨大的船只在这片汪洋之上仿佛是一叶扁舟一般。
沈白本是笔直站着,此时探头看了一眼,手默默伸了过去握住了沈醇的手。
沈醇垂眸看了一眼,反握住他的,将人半抱在怀里道:“害怕?”
“不怕。”沈白深呼吸着,“只是觉得人在其中很渺小。”
“人类本身就是渺小的,所以要对很多东西心存敬畏。”沈醇抱着他道,“不怕,我在这里呢。”
沈白抓住他的手臂,觉得有些安心。
至于玉自观,他原本倒是兴高采烈的站在甲板之上,让人蒸着螃蟹,现在却是抱了个桶吐的天昏地暗,三人虽不在同一处,但话语飘到玉自观的耳朵里,让他现在就想回到岸上去。
他真傻,他真的傻,他直接把金羽令给沈醇,自己坐享其成不香么?为什么非要奔波劳碌,一边看着别人恩爱,一边受这个罪。
日后谁若是再敢说他不孝顺,他就将扇子塞到对方嘴里去。
船只在海上航行,虽然船手皆是老手,可航线并不确定,沈醇所画的航线需要至少试上三个方向。
来回颠簸,吃的又是鱼虾那类的腥物,沈醇倒是还好,玉自观一个月以来却是足足瘦了一圈。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么?”玉自观整个人萎靡不振,“或许根本就没有传说中的瀛焱岛。”
“还有最后一条航线未试,打起精神来。”沈醇说道。
“你倒是日日春风度,活的颇为滋润,我身心皆受重创,却没有美人陪伴,再这样下去,只怕祖父还未延寿,我已早夭了。”玉自观自暴自弃道。
沈白在一旁不语,握剑的手却蓦然紧了一下,海上风大,船只颠簸并不易闻他人声音,少爷兴起时颇多,但也不至于日日:“你如何知晓的?”
玉自观有气无力道:“我自不会去听墙角,猜都猜的出来你二人关在房中做什么。”
沈白耳垂微红,强行按捺住了拔剑的欲.望。
“罢了。”沈醇见他神色着实憔悴,走到了桌边铺开了纸张,“你要美人,予你美人便是。”
玉自观侧目看他,见他只是在纸上写写画画,颇有些没兴趣。
他自幼时观赏过的美人颇多,画卷之上便是有描绘,又哪里及得上活人万一,也就那些笔墨记载的能够勾起他一二兴趣,只是这些年,如书中所写的容颜他也只见过数人,其中两个还成了一对。
沈醇在纸上画着,沈白在旁磨墨,只是无意识看了一眼,视线便匆匆别开了:“少爷……”
“阿白还是闭上眼睛比较好。”沈醇笑道。
沈白侧目,耳垂已是微红,玉自观本无兴致,此时观他二人情态,倒是起了几分心思。
他未起身,只待沈醇放下了笔,才有几分踌躇的凑了过去。
笔墨作画,多求写意,但沈醇所作之画却是精致至极,其上美人眉眼细腻至极,本是清雅脱俗之人,可衣衫微乱,领口处露出了极漂亮的脖颈,长睫微垂,似是痛苦又似欢愉,鞋子除去,白袜一只半除,露出了极为漂亮的脚踝出来,腿伸在近侧,似是被画外之人逼到了角落之处,又似向画外之人发出着邀请。
惟妙惟肖,引的玉自观上下观摩,连连称奇:“沈兄,这画中之人是谁?”
“只是仿照书中随意描绘罢了。”沈醇让开了位置道,“如此美人,玉兄可还满意?”
“哪本书中的美人?”玉自观以手轻轻在画面上略过,哪里还有半分虚弱之态。
“曾在坊间看过的话本,书名相思。”沈醇说道。
他随口一说,玉自观已然兴奋:“我知道是谁了,可是名为颜如玉?”
沈醇应了一声:“玉兄知道?”
“此书乃是我命人写出来的,书尽天下美人。”玉自观啧啧道,“只是那时脑海中只有些许印象,却不想画出来竟如此的活色生香,沈兄若是能将书中美人一一画出,再刊印出来,定能大卖。”
“若是再加上秘戏二字,自能赚的盆满钵满。”沈醇说道。
玉自观挥扇表示赞成:“正是!”
“若是再加上沈某人姓名,这天下岂不是人手一本。”沈醇看着他道。
玉自观观他神色,讪笑了一声道:“沈兄大志。”
“阿白,日后少跟他来往些,说不定哪日便被写成了书中美人。”沈醇揽了沈白的肩膀转身离开。
“是,少爷。”沈白应道。
“喂!”玉自观伸出了手,却只能看着他们离开。
他那书中所描写的都是虚构的美人,怎会把真人……这图画的真好,若非看过不少美人,也不能画的这样活色生香,啧……
瀛焱岛尚未找到,船行一个月,倒是在一处林木颇为茂密的海岛上停了下来,倒不是船工偷懒,而是船上需要补给淡水。
“在船上晃荡了一个多月,都快忘记陆地是什么感觉了。”玉自观踏上实地的时候说道。
沈醇牵着沈白下来,看向他时道:“玉兄看起来又清减了许多。”
“看多了美人图的后果。”玉自观以扇扇风道。
沈白以一种极为微妙的神色看着他。
玉自观扇风的手一顿道:“白兄别误会,玉某清减是因为感叹画中美人不是真人,得了相思才会如此。”
沈白闻言,默默的往沈醇身后挪了一些。
521解读情绪:有变态。
“我这还说不清了。”玉自观有些挠心挠肺。
在岸上待了一夜,足以缓解焦虑的情绪,清晨时船只再度启航,这一次则是朝着最后一条航线驶了过去。
“公子,要是照这条航线来行驶,会遇上暗礁群。”舵手说道。
“那处海道可能航行?”沈醇问道。
“那处暗礁密布,少有人去试。”船工说道,“即便试了,也是有去无回。”
“船先行到暗礁处,若是有人想要回去,直接聚集在一艘大船上离开便是,若是不想回去,安全返回后付十倍的工钱。”沈醇说道。
那几位船工态度之中皆有动摇,他们皆是靠海吃饭的人,出海一趟都是赌上性命的,自然银钱比其他工人要多上许多,若是十倍,那便是比得上出十次海了。
“若是全都留下,也都按十倍来给么?”一人问道。
“自然。”沈醇说道。
几人纷纷对视,除了心动之外,眸中还有一些其他的情绪。
出门在外,有道是财不外露,尤其是在陌生的环境中,更是讲究这种规则。
沈醇的手搭在了一旁的栏杆上,再抬起时其上留下了深深的指印:“诸位还有什么疑问?”
这大船要在海上航行,自然要经得住风浪,因此木材皆是用的极坚硬极好的,即便是绳索在上面摩擦,也要经年累月才有痕迹,如此轻易的在其上留下这样深的痕迹,可见对方不仅不是那等手无缚鸡之力的少爷,反而内力颇深。
那些人动起的心思收了回去:“我几个是愿意的,随后我再帮您再问问其他船上的。”
“多谢。”沈醇笑的极是客气。
船工散去,沈白的手始终搭在剑柄上:“他们动了杀心。”
“难免的事。”沈醇拍了一下他的手道,“如今应该是不敢妄动了,但还需提防。”
“是。”沈白说道。
重金许下,倒没有什么人说是退出,只是船按着航道行使,周围海水的颜色却有越变越深之感,低头看去,人会有一种极其眩晕的感觉。
“前面就是暗礁了,小心行进!”舵手极其小心,但此处暗礁与潮流皆无什么规律,船只难免磕碰,震颤的左右摇晃。
杯盏一阵阵的剧烈晃动,有一些直接掉落在地上碎裂掉了。
沈白一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此时也是蹙眉,忍住那微微恶心的感觉。
幸运的是头顶倒是无云,只是海风颇大,刮在人的脸上甚至有些生疼。
沈醇从风中接过了一些飘过来的碎屑,在指尖研磨了一下看向了远方:“方向应该对了。”
“什么!”玉自观探头出来的时候几乎用呐喊的,“你们别在外面了,进来说话!!!”
声音飘出很远,沈醇拉着沈白进了船舱之内,这才挡住了那极为强劲的风。
风吹的发丝有些凌乱,沈醇随意捋过,沈白垂眸,松开了剑柄帮他捋着发丝。
玉自观看了一个多月,如今早已习以为常:“沈兄方才说什么?”
“我说这条道就是通往瀛焱岛的。”沈醇说道。
“何以见得?”玉自观问道。
“风中吹来的是火山灰。”沈醇说道,“虽有不少人传瀛焱岛乃是宝岛,但根据史书典籍中记载,那座岛很有可能有着火山,而且是周期喷发的。”
“什么?”玉自观觉得自己颇有些孤陋寡闻,“海中还会有那样的山?”
“海底都会有。”沈醇说道,“若是我没有猜测,过了这片暗礁就能够看到了。”
他说话间,船身剧烈碰撞了一下,外面的船工喊道:“触礁了!”
“看来要换船了。”沈醇抓着沈白的胳膊,感受到刚才的震荡时说道。
他起身带着沈白去了舱外,玉自观欲言又止,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并无数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
“船底漏了,这船恐怕要沉。”船工纷纷往下抛着绳子,放着小船道,“公子快转移到后面的船上吧。”
小船颠簸,在海水之中摇摆不定,数位船工上去,划着桨驶向后面的大船,却不想那小船驶到一半,一股风浪卷过,直接翻了过去。
幸好那些船工熟识水性,纷纷出水,朝着大船游了过去,倒是安全上岸。
“公子请!”船工指着下面的小船道。
“你们先行便是。”沈醇说道,“玉兄可要先行?”
“我不去!”玉自观看见刚才那一幕已然心神收紧,如今再看那小船,浑身写满了抗拒,“在下不会水。”
他是实实在在的旱鸭子,若是船被打翻,可能直接就沉底了。
大船灌水,船身倾斜且不断的下沉,沈醇说道:“两船之间距离也不算远,玉兄可以飞过去。”
“若是飞不过去,岂不是直接入海。”玉自观看向了沈醇,蓦然唇角扬起了讨好的笑意,“沈兄……你我好歹兄弟一场,可否帮在下一个忙。”
沈醇看向了沈白,他虽未询问,沈白却明白了他想问什么:“少爷自便。”
只是带人过去,他当不至于如此小气。
“可以。”沈醇看向了玉自观道。
玉自观瘪了一下嘴,觉得自己想跳海,但大船一直在摇晃下沉,再不抓紧,只怕真要掉进深海里喂鱼了:“劳烦沈兄了。”
“不劳烦。”沈醇搂住了沈白的腰身,飞身而起时在玉自观惊诧的目光中将他夹在了腋下,朝着另外一艘大船落了过去。
他轻功极好,不过是瞬息便落在了那面的甲板之上,沈白倒是淡定,玉自观面朝下,好容易被放开后十分不满的盯着沈醇看。
他看了许久,沈醇并不理他,沈白的手指在腰间的剑上摩挲了几下,就听玉自观道:“我想起来了,你第一次把我弄进风回谷地牢时是不是也这么夹的?”
沈醇悠悠的看了他一眼道:“不然呢?若是衣服拎坏了,玉兄赤.胸裸.体的待在地牢之中,实在有伤风化。”
玉自观:“……”
交友不慎。
沈白唇角微抿,没忍住往上扬了一些。
那艘触礁的大船到底还是慢慢的沉入了海底,在人看来无比巨大的东西,沉入了以后似乎连一点儿边角都没有留下,唯剩的几块木板被海浪席卷,也不见了踪影。
有了那处触礁,剩下的两艘大船再想往那边航行时更加小心了几分,一路虽仍然有些磕碰,但到底平安无事的通过了。
再接下来的海域便畅通无阻了很多,船行半日,在海的边际看到一座岛屿。
“宝岛!是宝岛!”船上的船工发出了惊喜的声音。
“那一定就是传说的宝岛,听说其上全都是金子!”
“金子!我们要发财了么!”
他们欢呼雀跃着,沈醇远眺着那里微微蹙起了眉头。
随着大船的靠近,船上的欢呼声逐渐平息了,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座岛上的场景,那是一座遍地都是焚烧痕迹的岛屿,虽然其中长出了郁郁葱葱的林木,但明显树龄都很小,难以遮掩这座岛上曾经发生的变故。
大船抛锚,放下了小船,沈醇直接携了沈白飞身落在了岛屿之上。
“这里应该是被彻底焚烧过。”沈白打量着那些痕迹说道。
“去里面看看。”沈醇说道。
“是。”沈白应道。
“你们两个就不能等等我!”玉自观呐喊道。
“你负责看船。”沈醇说了一声。
玉自观:“……”
行吧。
沈醇飞身而往,在林间穿梭,此处到处都是焚烧过的痕迹,难掩的灰烬弥漫,远远的能够看到一座火山口。
他停留在了一个树干上,沈白同样落在了他的身侧道:“少爷,没有发现人迹,这里会不会不是瀛焱岛?”
“此处火山喷发应该是在二十多年以前,即使有人迹,也可能被喷发的火山彻底覆盖了。”沈醇说道,“再找一找。”
“是。”沈白看着这座宛如废墟的岛屿道。
二十多年前的火山喷发,其上的人要么离开了,要么被埋葬在了那些岩浆灰烬的下面,最后一块令牌,只怕没有那么容易拿到,若真是拿不到……
沈白握紧剑柄化解着那种心思,如今已是这种情况,也不会更糟糕,少爷从未因此而放弃,找就是了。
虽是生了林木,但海风颇大,吹的那些灰烬满天飞舞,远远看去,这座岛屿像是被烟雾覆盖一般。
沈醇寻觅了许久,仍不见其中踪迹,二十年前的事情,再加上这里被大火整个焚烧过,即使曾经留下人迹,也早就被分解的差不多了。
炽炎令……
【宿主,您在想什么?】521问道。
【要不伪造一块炽炎令好了。】沈醇说道。
521问道:【那您为什么还要来岛上一趟呢?】
【恢复药剂的药效发挥先要让沈白觉得合理。】沈醇说道,【然后才是江湖中人。】
若是连瀛焱岛都不来,又如何说自己找到了炽炎令。
但已经来了,结果就另说了。
521恍然大悟:【需要系统提供材料么?】
【不需要,谢谢。】沈醇在岛上四处搜寻着,火山之中自然会有红色的矿石,那是上佳的材料。
他以佩剑翻找,剑在插入一个地方的时候却好像落空了。
沈醇弯腰,将那块覆盖的火山灰移到了一旁,看着地表露出的石板时以掌风拂过其上的尘土。
石板颇为规整,其上有着剑气留下的痕迹,沈醇在旁边搜寻着,按下旁边一处时,那石板缓缓的挪动打开了。
打开的声音有些滞涩,传出颇远,沈白闻声而来,在看到那出现的地洞时开口道:“少爷找到了。”
“嗯。”沈醇看着那通往深处的台阶,从袖中取出了火折子,伸手丢了进去。
火折子落入深处,仍是明灭着,不见熄灭。
“看来其中有别的地方是流通的。”沈醇伸手牵住了沈白道,“来。”
他二人走了下去,沈醇重新拾起了火折子探向了前路。
洞底颇深,深入其中可见不少放置在两侧的烛台,其中许多灯油已空,但仍留下了不少,沈醇一一引燃过去,倒是让道路亮堂了许多。
烛火微微摇晃,两人行走在其中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的大。
墙壁之上有剑痕密布,沈白分辨着道:“有人在此发生过打斗之事。”
“剑痕多在半尺,毫无滞涩,出手的一方修的是极狠辣的功夫。”沈醇的手指抚过一道剑痕道,“风回谷的武功以飘逸著称,温靳胜在内力浑厚,此剑锋不是风回谷的。”
他们转过拐角处,沈醇脚步停下,但见那处倒了一具白骨,胸口处的肋骨已断,死因明显是贯穿心脏。
“胸骨发黑,兵器上淬了毒,这样大的力道,用的不是剑,而是短兵。”沈白打量着那处伤痕道。
“再往前看。”沈醇说道。
他二人继续前行,洞中所遇的尸骨也越来越多,有被一剑刺死的,也有中了毒的,其中还落下了不少的暗器。
沈醇用帕子包裹着一根针,经历多年,其上仍然漆黑无比。
“少爷发现了什么?”沈白看向了那根针。
沈醇将帕子下滑,露出了针上的一处刻痕道:“这是长恨山惯用的武器。”
长恨山走的是诡道,近年来弟子并不多,且有隐退江湖之感,几乎被排除在了五大势力之外,直到前段时间的灭门,才被重新提及。
沈白呼吸微滞:“长恨山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在觊觎炽炎令了?”
“应该是。”沈醇将那针丢在了地上起身道,“长恨山由盛转衰,或许就是因为这一役。”
弟子几乎皆出,来到了这瀛焱岛上寻找炽炎令,不巧的是碰上了此处火山喷发,几乎覆盖了整座岛屿,外面的人或坐船逃走,或被大火吞噬,地道之中的争斗还在进行。
一路尸骨遍布,越到后面尸骨越多,交错堆积,可见生前战斗的惨烈。
“用剑的一方很有可能是瀛焱岛的人。”沈醇打量着前方道,“长恨山的人没占得了什么便宜。”
“既是长年生活在此处,为何不尽快脱身?”沈白思忖着问道。
此处地洞极深,瀛焱岛的人想要脱离,其实也容易,但看当时的战况,他们选择了死战。
“或许是为了保护什么东西。”沈醇猜测道。
“炽炎令?”沈白蹙眉道。
“应该不是。”沈醇携了他的手继续前行,烛光被落在了身后,箭羽插的通道中乱七八糟,此处的机关无人修复,已然算是彻底废弃了。
再行数十米,前方隐隐约约透出了一道亮光。
一道石门阻挡,亮光是从其下透出的,沈醇在墙上寻摸,按下一处砖石时,那石门被打开了来。
本来倚靠在那处的尸骨纷纷散落倒地,石门之后露出了一方极大的石室,初一打开,便觉刺骨之感。
“是冰。”沈白看着其中缭绕的水汽道。
“是冰玉。”沈醇拉紧了他的手腕小心踏了进去,置身其中,宛如坠入严冬。
冰玉遍布,最显眼的却是那台阶之上的一处冰玉制成的棺材。
沈醇靠近,却被沈白微微拉住道:“少爷小心些,属下走前方。”
“老实跟在后面。”沈醇一弹他的脑门道。
沈白默默歇了声音,跟随他的步伐靠近。
冰玉棺旁也倒着一具尸骨,落在他身旁的剑炽热火红,隐隐有嵌入冰玉之感,同样是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死在此处的人身份兴是不低。
沈醇小心靠近,却不闻任何暗器射出,而站在了那台阶之上看向冰棺之内,他的眸微凝了一下。
沈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在看到棺中之人时瞪大了眼睛。
棺中所躺乃是一位女子,虽已不闻任何的气息,可肤如凝脂,不见丝毫死后的衰败之感。
此处应该已经封闭了二十多年才是,她却还像是活着一样。
让沈白惊诧的不是这个,而是那棺中躺着的女子的样貌与他的面孔有七分的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