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幻境
“我们什么时候出去？”莫如温小声问道。
“你这是缓过气儿来了？”姐姐问道。
“我好像缓过来了, 你们俩怎么样？”莫如温问双胞胎姐妹。
“我还得缓缓。”妹妹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行。
“时间快到了。”老周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凝重地说道。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五十九分了，还有一分钟就是男生的忌日了, 也就是说, 这个副本的boss马上就会出现了。
听到老周这句话，妹妹立刻大口大口喘气，想让自己缓过神来。
到了零点，老周刚想转身提醒其他的玩家，就发现四周起了大雾，这个雾来的很诡异，而且特别浓，刚刚还在他身后的玩家, 此刻一个也看不见了。
老周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他知道, 这一定是鬼使出来的手段。
其他的玩家们此刻也处于和他同样的情况，就连一直紧紧拉着手的双胞胎姐妹，也突然感受不到自己手里另一个人的温度了。
唯有庄愈此时可以看清一切。
他可以看到在大雾中, 玩家们惊慌地大喊着其他人的名字, 但得不到任何回应。
“开始了。”庄愈轻声道。
这时，一个男生的声音回应了他：“接下来就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毫无疑问, 这是这个副本真正的boss，那个死掉的男生阿生。
随着阿生的这句话，所有玩家都停下了动作, 他们的双眼变得无神，纷纷瘫倒在地，好像晕过去了一样。
庄愈知道，他们其实是被鬼拉入了幻境。
纪霄被突然弥漫开来的大雾遮住了眼睛, 他找不到其他玩家的位置。尽管在大雾来的第一时间，他就试图朝着庄愈的方向伸出手，想要拉住他，但是还是晚了一步，他只能抓住一团空气，庄愈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
纪霄皱起眉，他没有急着乱动，而是谨慎地站在原地等着大雾散去，他不知道雾里会突然出现什么东西，在这种情况下，他最好还是以不变应万变。
渐渐的，大雾散去了，纪霄的视野越来越清晰，但当他完全看清的时候，他有些愣住了。
因为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刚刚的那个山头的景象，而是校园里。
他好像回到了第一次降临这个副本的场景，坐在课桌上，讲台上有一个老师在唾沫横飞的讲课，周围都是他的同学，有的在认真听课，有的在偷偷讲悄悄话。
“纪霄，你看见楼下的公告栏了吗？”这时他的同桌趁着老师转过身写板书的时候偷偷凑过来对他说道。
“什么公告栏？”纪霄问道。
“你居然没看见？”见纪霄不知道八卦，同桌更加兴奋地给纪霄讲述起来：“隔壁班的林生你知道不？就是那个出了名的娘娘腔。今天早上不知道谁在公告栏贴了他的女装照片！没想到他真的是一个变态啊！”
公告栏，女装照片，变态？
这个关键词纪霄感觉自己是有印象的，仿佛在哪里听过。
可到底在哪听过呢？
纪霄试图想起这些记忆，可他怎么也想不出来。
“纪霄，你听到没？”同桌还在喋喋不休地讲述着：“不止如此，我还听说林生给他们班的一个男生写了情书，这情书被那个男生公开了，而且那男生还很厌恶地把情书砸到了他脸上，听说那个场景可刺激了！之前别人怎么刺激他他都不哭，这一次他哭的可惨了。”
纪霄不想听这些八卦，他依稀记得自己是要做任务的，可是，他究竟要做什么任务呢？
纪霄皱起眉，感觉头很疼。
“之前看纪霄长得像个小姑娘，没想到他居然还喜欢男的。这也太恶心了吧，两个男的，嘶，我想想都头皮发麻。”同桌厌恶地说道。
“我们是不是要做什么任务？”纪霄打断了同桌的话问道。
“任务？什么任务？”同桌满脸疑惑：“你是说昨天老师布置的任务吗？可是你应该早就做完了吧，像你这种学霸不是应该任务布置下来后立刻就做完了吗？”
“不是那个任务，是别的任务。”纪霄执拗地问道。
“那我就不知道了，除了老师布置的，别的我可不知道。”同桌撇撇嘴：“你再好好想想吧。”
纪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是记得自己有任务的，而且他还有要保护的人。
可现在，他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呢？
下课后，同桌拉起纪霄的手兴冲冲地往隔壁班跑。
“去隔壁班干什么？”纪霄不解地问道。
“带你去看热闹啊！”同桌笑嘻嘻地说道：“看看那个林生是什么下场。”
林生是什么下场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纪霄感觉很无趣，但冥冥中，他又感觉到，这件事似乎和他的任务有关，所以他还是跟着他的同桌去了隔壁班。
等他们两个到了隔壁班的时候，隔壁班已经是混乱不堪了。门口站满了前来看热闹的学生，同桌带着纪霄拼命往里挤去。
隔壁班的老师应该是不想掺和这种事，所以在下课后很快就离开了教室，此刻里面留下的只有学生了。
“变态！”
“同性恋！”
“真恶心！”
等到同桌带着纪霄挤进最前面的时候，纪霄可以看见，六班的同学把一个男生围在中间，用各种最肮脏的词汇辱骂他。
里面的男生长得很好看，但此时他的双眼已经失去了色彩，麻木地坐在地上，任凭周围人的辱骂。
“我就说像这种娘娘腔多半都是有问题的吧。”一个男生鄙夷地说道。
“你也配和班长表白，你一个男生做这种事恶不恶心啊！”一个女生指责道。
听到班长这两个字，男生似乎有了些情绪波动，他缓缓转过头，看向旁边的座位。
他们口中的班长就坐在旁边，他面色淡然，还在做着习题，似乎丝毫也不受旁边这个闹剧的影响。
“你还看班长干什么，班长都烦透你了好不好！”女生嘲笑道。
男生不听他们的挖苦嘲弄，只是定定的看着班长，似乎想要从他那里要一个解释。
“你们看啊，他还在看着班长呢，他是不是不死心啊。”旁边的男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他大声指出来。
所有人都哄堂大笑，觉得男生可笑极了。
“班长，人家还看着你呢，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旁边的男生故意问道。
“我没什么想说的，我还得做题呢。”班长淡然地说道。
“可是人家可是咬死了跟你有一腿呢。”旁边的男生可不甘心就这样就完事儿了，他继续说道。
“我怎么可能和他有一腿？”班长淡定地说道：“同性恋这么恶心，我才不是呢。就算我是同性恋，也不可能找一个娘娘腔啊。”
“就是啊！”听了班长的回答，旁边的男生满意了，他哈哈大笑道：“我们班长可是品学兼优，家境好，人也长得帅，不知道多少女生喜欢呢，怎么可能看上你，你可醒醒吧！”
“醒醒吧！”其他的同学也大笑不止。
地上的男生终于开口了，他颤抖着声音质问道：“明明你跟我说过，只喜欢我一个的，那些话你都忘了吗？你不敢承认？”
“我根本没说过那种话，林生。”班长顿了顿，随后他转过头，看向林生，好看的嘴唇里吐出的却是最冰冷无情的话：“你要是脑子不好就去看看病治治，不要再产生这些滑稽的幻想了。”
林生顿时像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他捂住耳朵，不想再听下去。
可班长似乎觉得刚刚说的话还不够狠，他又补上了一句定论：“我再说最后一次，我不是同性恋，我是个正常人，而且我也根本不可能喜欢你这样的娘娘腔，醒醒吧你。”
尽管捂住了耳朵，可这句话还是清晰的钻进了林生的耳朵里。它像一记重锤，砸的林生眼冒金星，也砸的林生失去了最后一丝希望。
两行泪从林生的脸上流了下来，他虽然是面无表情的，但能够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浓厚的绝望感。
“我明白了，柯尧，你就是个懦夫。”林生冷冷地说道：“你怕被别人知道你是一个同性恋，你怕被别人知道你和我有关系，你怕我毁了你的光辉形象，你怕你承认对我心动。呵呵，是我瞎了眼。”
“柯尧你记住了，我林生比你强，起码我敢作敢当，我坦坦荡荡。是你负了我林生，你不会有好报的。”
“哗——”一盆水被浇到了林生的头上。
本来还在说着话的林生被水呛的直咳嗽。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泼水的是一个女生，她手里拿着盆鄙夷地看着林生：“班长自己都说了不可能喜欢上你这么一个变态的，你还在这里胡言乱语，让我给你洗洗脑子。”
柯尧的手有些颤抖，但他的表情依然淡定，一点儿也不往旁边看去，仿佛林生被怎样欺负都和他没有关系。
林生一边咳嗽，一边用手抹去脸上的水。
可这回，他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为自己辩驳。他的心已经彻底死了，被他残忍的爱人亲手杀死的。
就在这时，上课铃响了，门口围观的学生一股脑做鸟兽散。
看过瘾了的同桌也要拉着纪霄离开，但他的手却被纪霄甩开了。
“走啊纪霄，老师要来了。”同桌焦急地说道。
“你走吧，我有些事要做。”纪霄说道。
见纪霄不动弹，同桌只好自己先走了，要是被老师抓到上课时间还没有到教室，他可死定了。
而很快，六班的上课老师也到了，她走进六班，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满身是水的林生。
老师皱起眉说道：“这是谁干的？”
泼了水的女生瑟瑟发抖起来，她怕林生给她招出来，一旦老师要找家长什么的怎么办。
林生从地上站起身，听到老师的话，他眼里闪过一道亮光，似乎重新找到了希望。他刚要张开嘴说些什么，老师继续发话了。
“这水谁泼的，给地拖了，湿漉漉的怎么上课。”谁知道老师根本没有管同样湿淋淋的林生，只是要求学生把地拖干净。
听到老师的话，女生眼睛一亮，她举起手：“老师，我不小心把水撒了，我这就来收拾。”
说着，女生麻溜地从教室后面拿出拖布过来拖地。
老师点点头，随后她对林生说道：“你怎么还不回座位去，杵在这里干嘛？”
林生这个学生她是知道的，平日里挺不合群的，学生参加的活动他都不去，好像被同学给孤立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其他人，是他自己性格有问题。中学生嘛，都是孩子，孩子讨厌自己不喜欢的人不是很正常嘛。
再说了，这个林生也没有爸妈，别人欺负他倒还好，没有人会告状到自己面前，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别的同学都是有爸妈的，如果自己管了，其他家长闹上门来怎么办？
还是算了，就这样吧。学生的事情让学生们自己解决。
老师没有看到的是，刚刚林生本来燃起的一丝希望，这下子是彻底破灭了。
即便是拖地的女生撞了他一下，语带得意地说让他别挡道，他也毫无反应，木然的往他的座位走去。
就在这时，一个人进到了教室，拉着他的手腕往外走。
“你是谁啊？哪个班的？”讲台上的老师不满地喊道。
“我是二年班的纪霄，老师，他的衣服湿透了，需要回去换一下。”纪霄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就是纪霄啊。”老师的面色缓和了点。她知道纪霄，回回考年级第一的学生，对待这样的好学生，即便不是自己班的，老师也会态度好很多：“那你带他回去换衣服吧。”
纪霄得到老师的同意后，带着林生离开了。
等到他们离开后，班里的同学都炸了。
“刚刚那个帅哥是纪霄啊，天，这也太帅了吧！”
“纪霄怎么会跟林生扯上关系啊？他俩明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
“不会吧，纪霄是不是被下了蛊啊，他怎么会帮林生这个同性恋啊！”
“你们别想太多了，可能纪霄只是单纯想帮助同学呢。”
班级里的讨论声越来越大，老师想装作听不到也不行了，他拍拍黑板制止道：“好了，与课堂无关的话题不要提了，专心听讲。”
柯尧看着两人离去，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嫉妒和愤恨。
纪霄会出来帮林生不是因为他同情林生，如果他同情林生，他早就会站出来了。
只是他在想要离去的时候，突然从林生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正是这股气息让他留了下来，他要把林生带走也是因为他想问问关于这个气息的事情。
“谢谢你。”林生小声对纪霄道谢。
“不用谢我，我想问你一个问题。”纪霄问道。
听到问问题，林生瑟缩了一下。
之前不是没有人问过他问题，但是他们问的问题多半都带有羞辱的性质。他们会问他，你是不是真的同性恋，你这么娘是天生的吗，诸如此类的问题，所以当纪霄说问他问题的时候吗，他瞬间就紧张起来。
但林生不会拒绝，他只能低着头，等着纪霄恶毒的问题朝他抛来。
“我们之前认识吗？”纪霄问道。
什，什么？
听到纪霄的问题，林生愕然地抬起头。
以为林生没有听清，纪霄又重复了一遍：“我们之前认识吗？”
“不，不认识。”林生摇摇头。
不认识？
纪霄感觉很奇怪，如果说不认识的话，为什么他会从林生身上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气息。
而且这种气息很奇怪，有的时候他觉得熟悉，有的时候他看林生却只有陌生。
殊不知，这种气息时有时无是因为庄愈。
在其他玩家都进入梦境后，庄愈就好像坐在监控室一样，他可以随意调换频道，观察每个玩家的幻境进展。
本来庄愈是只想盯着纪霄一个人的，奈何莫如温那边的幻境实在是太好笑了，引得他忍不住总是过去看。
莫如温和纪霄经历了同样的事情，被同桌拉去看林生的热闹，但莫如温的反应和纪霄完全不一样。
像莫如温这种热血青年，自然是见不得这种校园霸凌的场景的，所以莫如温直接冲进去大声质问：“你们这是干啥呢！”
里面的学生也没料到会有愣头青替林生出头，一时间也是愣住了。
“没事儿吧大兄弟。”莫如温一把拽住林生，把他拉了起来。
“没……没事。”林生呆呆地说道。
“你是谁啊，怎么多管闲事啊？”纪霄那个幻境中对林生泼水的女生尖着嗓子喊道。
“我是谁？我是雷锋，我是共青团员，共产主义接班人，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怎么，不行啊？”莫如温直接回怼道。
女生被莫如温怼的目瞪口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同学你是不是不知道他的事迹啊？”一个男生说道：“他是个娘娘腔，而且他还是个爱穿女装的变态，他还喜欢男的，你快离他远点吧，小心他喜欢上你，赖着你！”
“他是娘娘腔，爱穿女装，跟你有什么关系？”莫如温不可思议地说道：“这都是属于人家个人爱好，关你屁事，碍到你什么事了？你难道不知道女装大佬都是漫展上的宝藏吗？”
男生：？？？
“你不觉得他这样很恶心吗？”男生不甘心地说道。
“我一点儿也没觉得，这都是他的自由，我看是你吃多了闲着撑的了。”莫如温不屑地说道：“你要是闲的慌，就把村里那十斤大粪给挑了，反正我看你的嘴巴和粪坑一样臭。”
莫如温的战斗力太强了，男生被莫如温怼的哑口无言。
“那他喜欢男的怎么说？他喜欢男的，这还不够变态吗？”女生忍不住说道。
“还是那句话，人家喜欢男的还是喜欢女的跟你没有关系，你一个女生担心什么，他又不会喜欢你，你这不纯属操闲心吗？没事儿找个班上吧，上学已经束缚不了你了。”莫如温翻了个白眼。
“那我是男的，他要是喜欢我怎么办！”刚刚的那个男生总算找到时机回怼了。
“你不会以为人家是同性恋，是个男的他都能看上吧，你长得这么磕碜谁能看上你啊？”莫如温上下打量了一番男生说道。
男生彻底被气得说不出话了。
“可是他喜欢我们班长！”女生气的胸膛剧烈起伏，她指向淡然做题的柯尧说道：“他散播班长和他相恋的谣言，破坏班长名誉。”
“这事儿是真的吗？”莫如温转过头问林生。
林生咬紧了嘴唇，点点头。
“你看，他承认了！”女生露出胜利的笑容。
“我感觉你不像是撒谎的人啊。”莫如温挠挠头：“你有没有啥证据啊？比如说爱的小短信，情书，小纸条之类的？”
听到莫如温提的这几个东西，柯尧有些慌了，他不再淡定地继续做题，而是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林生。
林生也在看着柯尧，他想看看柯尧会有什么反应。
令他失望的是，柯尧依旧没有一丝一毫想要站出来说话的意思，他看着自己，眼里只有恐惧。
恐惧什么？恐惧自己拿出证据，让其他人知道柯尧，这个班级优等生和自己这个肮脏的同性恋娘娘腔有一腿？
林生自嘲的笑了，这就是自己全心全意爱上的恋人。
“你咋还笑了，你是不想起来自己放哪了？”莫如温问道。
“我……”林生有些犹豫。
即便柯尧对自己无动于衷，可他还是爱着柯尧，他不想毁了柯尧。
“哎呀，你咋这么费劲，我来！”莫如温大声问道：“他的座位是哪个啊？”
其他的同学都看愣了，这个学生是哪来的，怎么直接就反客为主了？
一个女生怯怯地指了指班级最后面的一个座位。
“谢谢啊。”莫如温大步走过去，拿起了座位上的书包，然后折返回来，把书包扔到了林生手里：“你翻吧，我感觉你书包里指定能有。”
林生呆呆地拿着自己的书包看向莫如温，他没想到莫如温这么直接，这下子林生开始举棋不定了。
他是不想毁了柯尧，可他也不想让莫如温失望。从来没有人给自己出过头，莫如温是第一个。
“怎么了大兄弟，你是不是坐地上手麻了？来，我给你翻。”见林生迟迟没有动静，莫如温拿过他的书包开始翻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个书包上。
难道，班长真的和林生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