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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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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子在这个与世隔绝一般的私立医院里过得很快,转眼10天过去。医生来检查时,恭喜我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了,回家好好养着就行。

    我心里宽慰,却听秦嘉守冷不丁地问:“伤好了,还可以继续住院疗养吗?”

    医生笑道:“当然可以,秦先生。我们不是公立医院,医疗资源不紧缺,只要您愿意,包年住着都没问题。”

    秦嘉守若有所思。

    这些天我们早上6点起,晚上9点睡,三餐清淡规律,偶尔做|爱,生活得很简单,仿佛置身桃花源。那些让人头疼的烦恼不跳到面前来,好像就真的不存在。

    但,真的不存在了吗?

    我们都心知肚明,总有一天要出去直面暴风雨,只是尽量地推迟着那一天的到来。

    车祸发生后的第11天,警方出了蓝底白底的通告。

    果然是秦嘉安在李韵的车上做了手脚。1月31日凌晨,在周进把车开进地下车库以后,秦嘉安拎着工具箱出现在监控镜头中,钻进车底一番操作后离开。走了没两分钟后他又犹犹豫豫地折返回来,用指纹打开了大f的车门,从工具箱里取出一把尖嘴剪刀,剪断了后座的安全带。

    事关重大,警方调取了秦家的监控、走访了多位证人,经过多方对比、互相印证,宣告案件侦破。通告中图文并茂地附上了监控画面、作案工具,还有秦嘉安被捕后一张灰头土脸的审讯照片。

    舆论哗然,都在震惊他居然能这么蠢,堂而皇之地在监控底下作案,犯事后也不销毁作案工具,也不跑,傻傻地等着警察上门抓人。

    秦嘉守看见了通告,一点也没有意外。

    “他向来这样。长到这么大,被她惯得一点分寸都没有。多恶劣的事,他也只当一场恶作剧。”他铁青着脸,似乎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记忆,“普朗克就是这么死的,我也差点就没命了。只是当时有李韵给他兜着,这回终于玩脱了。”

    转天,更爆炸性的消息传来,秦嘉安死在了看守所里。当天是元宵节,看守所改善伙食,给所有嫌疑犯的晚餐多加了一小包柠檬红茶,就是点外卖常送的那种廉价纸盒包装的软饮料。据看守说,秦嘉安没有提前声明他对其中哪样东西过敏,神色如常地把这盒柠檬红茶全喝了下去。5分钟后就不行了,送到医院,没抢救过来。

    秦嘉守看到警方的声明后,一言不发,坐在黑暗的房间里看了半宿的月亮。

    我半夜醒来,看到窗前的人影仍在,走过去环住他的肩膀。

    “在想什么?”我轻声问。

    “这一个多月,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他梦呓一样地说道,“像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

    我叹了口气,抬头看到夜空中清冷的满月,想起了在滨海路1999号宿舍窗前那些仰望夜空的日子,也想到了那个抓着窗户差点就翻出来的少女。

    对她来说,这几个月,何尝又不是经历了人生的几个重要转折呢?

    “秦嘉安一死,程函就更不会放过舒悦了吧。”我说。

    “对。他手上可能还有亲子鉴定的报告,在他眼里,现在程舒悦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秦家唯一的继承人。”

    “你要是放弃继承权的话,程函的误会,就会变成现实。”

    秦嘉守沉默了很久,对我说:“我不是想推卸责任……现在这个情况,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舒悦最好。李韵和秦嘉安都不在了,她爸爸只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她生下来,立刻就会得到一大笔财富,也不用被父亲逼迫着去攀附另一个高枝,或许后半辈子能过得更自由一点。

    “但是我如果强硬地插手,让她把孩子打掉,一来,我不知道她现在的真实意愿,二来,我干涉得了这一次,干涉不了后面的每一次。只要她还有婚配的价值,程函就不会放过她。”

    我无言以对,莫名地想起了丹姨。有钱的女孩,没钱的女孩,走错一步,都可能再也回不到原来的轨道上。

    秦嘉安的死引发了更加激烈的冲突。

    供应商担心秦氏集团就此破产,从全国各地飞到a城集团大楼底下讨要货款。直播的,拉横幅的,吹唢呐的,甚至还有烧李韵照片的,每天轮番上演不同花样,警察和城管驱赶了一波还有下一波,跟野火一样烧不尽。秦氏集团的员工都没法正常在大楼里上班。

    滨海路1999号里面也没歇着,据毛裘说,程函把秦家的几位远房亲戚召集起来开了个家族会议,当场拿出了亲子鉴定报告,威逼利诱,要他们承认程舒悦怀的遗腹子才是正统的继承人。有几位亲戚大概已经被拉拢了,在家族会议上承认遗腹子的身份,还有几位犟着不肯认,其中领头的那位老爷子,刚出立马回头的岗亭就被人别停了车,吵了没两句就动起手来,老爷子被一顿胖揍,吃了大亏。事后老爷子报警,打人者坚称自己有路怒症,行事冲动,跟程函没有关系。

    但到底是不是无关,大家都心知肚明。第二天原来大唱反调的也偃旗息鼓了,默认了程函一家占了滨海路1999号的宅子。

    毛裘在电话里不住地叹气:“姓程的已经把保安队剩下的一半人都开掉了,都换上了他自己雇的保镖。”

    我吃惊地问:“也包括我吗?”

    “保安队原来的所有人,一个不留,包括你和我。过几天我交接完,也要走了。”

    我倒不是有多么舍不得这份工作,只是这么突然,我留在宿舍里的那些行李怎么办?我的百宝箱……

    我问:“什么时候要清退宿舍?我行李还都放在那。”

    “就这几天吧,你尽快来清走。我还在,你的宿舍争取给你留着不动,我要是走了就没办法保证了。”

    挂了电话,我就跟秦嘉守说:“我要回去一趟。”

    秦嘉守说:“不能让毛裘给你快递出来?”

    “他这几天够忙的了,别再给他添乱了。再说,我都忘了哪些东西要留着,哪些东西可以丢了,要看了才知道。”

    秦嘉守表达了反对意见:“不行,现在滨海路1999号情况太复杂了,你去,太冒险。”

    我不以为意:“我一个小保镖,有什么冒险不冒险的,他为难我干嘛?我又不是你。”

    他很坚持,不想让我走这一趟:“有什么东西这么重要?以后再去拿吧,等局势稳定点,你的身体也好一点。”

    我急了,说:“你送我的那枚纯金的领带夹,要是晚点去,肯定被人趁乱拿走了。”

    秦嘉守一愣,眼神柔软下来,“我再订一个送你。”

    “我还有个百宝箱,里面有……有……”

    事到临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里面的东西对我很重要,却忘了有些什么,为什么重要。

    他忍着笑意问我:“有什么宝贝?”

    “有装着老伍骨灰的一粒纽扣……”

    不知道是肋骨伤口痛还是心痛,我忽然难受得不行,眼睛一眨便要掉下泪来。

    秦嘉守抱着我的头,无奈地宣布投降:“去就去吧,唉。”

    我问来了毛裘的值班时间。今天他值晚班,我趁着他值班的时间过去拿行李,进出能方便点。

    我们打了个车,秦嘉守墨镜帽子口罩全副武装,送我到立马回头的站台外。

    他就真的不方便现在出现了,身份太敏感。

    他坐在出租车的后座没有下车,一百零一次地叮嘱我:“记住你现在还不能提重物,拿些要紧的小东西就走,不要贪多。”

    “知道了。”我握住了车门把手,就要下车。

    “等等。”他解下围巾,把带着体温的柔软织物围在我的脖子上,“早去早回。”

    岗亭处的人都换了一批面孔,看着眼生。我在门禁处刷了脸,显示我的权限已经被禁用了,无法通行。

    新来的保安都警惕地盯着我看。

    我只好说明了来意,给毛裘打了电话。毛裘现在还是队长,说话还管用。

    就这样通过了两道岗亭,我坐上了摆渡车,直奔宿舍。

    一路上我看着周遭的景观暗暗咋舌,才半个月没见,已经被糟蹋得差不多了。被雪压断的树枝横在路中央的半空中,要掉不掉,晃晃悠悠,几次擦过摆渡车的车窗玻璃。路灯坏了好几盏,也没修,就破罐子破摔一样只立着一个个不会发光的杆子。

    最离谱的是,一进庄园大门,我就看到正中央的喷泉池已经全部被挖开了,还没来得及回填,乱七八糟地围了一圈警示带。

    干嘛,真信了网上那个神棍的话,掘地三尺找秦嘉守?

    幸好我的宿舍还没有人进来过。

    我先找出了我的百宝箱,又从床头柜里拿出秦嘉守送的那枚领带夹。然后是我的笔记本电脑,近期写的日记都存在里面。再然后我翻到了从嵩山武校带回来的那包日记本……

    本来以为没多少东西,拉拉杂杂的,堆起来也有不少。

    我拖出床底的行李箱,把这些东西都填进去。

    我怕牵扯到伤口,起蹲弯腰不敢动作太猛,收拾得很缓慢。正在床头柜里扒拉看看还有什么剩下的东西,我听到“笃”一声。

    轻轻的,像指节敲击在木头上。

    我以为我听错了,愣了一下要继续收拾,窗户那边再次传来明确的“笃笃”两声,以及少女低柔的嗓音:“伍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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