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裴政立即堆起笑意：“澈儿，你一向是个懂事的，你哥哥一心在外征战，若是柳姨娘真的生出个小子来，将来你回娘家，岂不是都靠着你弟弟？若你弟弟平安出生，将来再混得好些，那也是你的靠山呀。你如今借一件御赐之物给你弟弟，实则也是为你自个儿打算。”
瞧瞧，这一套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雪澈却道：“爹爹，皇上赐我的左不过都是些玩意儿，哪里有您的官帽官袍有威力呢？您何不把管帽官袍放在姨娘身侧。”
裴政却道：“这几日我都宿在碧池苑，管帽官袍始终都在，只是没什么用处，这才想要问你借一件御赐之物来镇压的。皇上是不是赏赐了你一只玛瑙小红鱼？你借给你弟弟用一用，等用好了再还你。”
周氏气不过：“只怕借走了便再也不会还了！”
裴政寒着脸：“你若是不会讲话只管闭嘴。”
雪澈捏捏周氏的手，笑道：“爹，既然您都开口了，想必是柳姨娘十分需要吧？但这件事呢，肚子里的孩子不会讲话，究竟如何只有柳姨娘本人知道，若是她想要，女儿便借，若是她可要可不要，女儿便不借。若是借的话，也要柳姨娘亲自来借，并立下字据，否则便罢了吧。”
裴政有些为难，半晌还是让人去传柳姨娘。
柳姨娘自然不想来，可想到能白得一件御赐之物，便也来了，她心想借走之后自然有一万种方法不还的。
而雪澈态度却也温和，立了字据便道：“我回院子里便把小红鱼收拾出来，让您给柳姨娘送去。”
柳姨娘一想到那御赐之物便喜不自胜，娇柔笑道：“多谢老爷夫人以及四姑娘惦记着妾身肚子里的孩子，妾身一定争气，为老爷再生个儿子。”
她偷偷瞥一眼周氏，瞧那周氏脸上黑沉一片，不由得开心极了。
有了肚子里这个孩子，将来自己的未来一片大好，这周氏算个什么东西？！
没一会儿，柳氏便脸色不虞，只说自己肚子有些发紧，裴政赶紧扶着她回去了。
雪澈转头就瞧见周氏手中揪着帕子，浑身僵直坐在那里。
她轻笑，走过去拉拉周氏，周氏却别扭地转身呛声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你爹问你要你就给？难不成你也真的要依仗那什么劳什子弟弟过活？你大哥哥若是知道了，也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
“娘，您觉得女儿是傻子么？既然她要，我给就是了，只是这御赐的东西，不是什么人都要的，何况这红色玛瑙心术不正之人拿了反倒会冲撞自己，她费尽力气想要，我给她便是。”
那玛瑙放在库房里也是闲着，若是真能让柳姨娘难受上一回，倒是也中用了。
周氏立即欢喜起来：“澈儿，还是你聪明，娘倒是糊涂了！”
想起来自己当初怀第一个孩子裴舟之时，裴政正值升迁之时，每日早出晚归，虽然也关心她，可终究不如现在那般体贴柳姨娘，周氏心中自然有些意难平。
她不是狠毒之人，不会去对腹中孩儿下手，可柳姨娘这个人必然会借着孩子对付自己。
雪澈回去之后很快让人把玛瑙小红鱼着人送去了碧池苑，还特意让丫鬟叮嘱：“我们四姑娘十分喜欢这玛瑙小红鱼，还望姨娘让下人小心看管，切勿碰坏了，等用完之后，再送还给我们姑娘。”
柳氏心中冷笑，这裴雪澈还是做梦呢！送回去？老爷亲口帮她要过来的好东西，往后用处大着呢，无论如何都不会送回去了。
但面上她笑意温柔感激地说：“回去转告你们姑娘，多谢你们姑娘，妾身一定好好地保管。”
那丫鬟依依不舍地走了，柳氏打开盒子，裴霜言首先眼睛一亮，呀地一声：“这当真是御赐之物，娘，这小红鱼栩栩如生，像是真的一般！”
且那玛瑙触手生温，色泽清透，每一片麟都雕刻得十分生动，形状好看的很，仿佛那鱼尾巴下一刻便会摆动几下。
柳氏母女二人欢喜异常，围着玛瑙赞不绝口，可没一会儿，那喜悦就消散了。
裴霜言定定地说道：“那贱人得了皇上一大车赏赐，这玛瑙小红鱼才算什么？听她院子里的丫鬟说，宫里头赏的东西每一样都是好的，对了，娘，上次帮助咱们偷了她金元宝的那个丫鬟说，裴雪澈有个聚宝盆，是她外祖家的秘密，说是周家之人就是因为那聚宝盆才有这般数不清的财富的。”
柳氏一愣，眸子里瞬间显现出贪婪之色来。
“周文岫已经十分阔绰了，但她的嫁妆再多，也不过是周家的九牛一毛，原来都是因为这个聚宝盆。言儿，我们这样费尽心机，也不过能得上十之一二啊……原来我们竟犯蠢了！”
裴霜言眸子里都是阴毒：“娘，若是她们母女二人不在了，那她们的所有东西岂非都是咱们的了？别说是一只玛瑙小红鱼，就是十只百只，又有何难？”
柳氏皱紧眉头：“可你知道，近来那个裴雪澈似变了个人似的，忽然之间变得聪明了起来，实在是难以对付……”
“呵呵，娘，人都有弱点，那裴雪澈个贱人再厉害，她还是被我抓到了把柄。她辩解说自己与那个姓言的书生没有什么来往，可实际上自打那件事之后，他们之中来往数次，我让人暗中下手都没能得逞，也就这几日，裴雪澈的人才撤了。你要说他们没奸情，鬼才相信！三日后便是会试之日，我要让他们两个身败名裂，错过会试，要他们心痛愧疚，而后再设法杀了他们！”
柳氏被她语气里的狠毒吓了一跳，但却立即点头：“言儿，你若是真的能做成，只管放手去做，横竖娘肚子里有了你爹的孩子，纵然被发现也有这孩子做挡箭牌呢。”
母女二人商议到了大半夜，裴霜言这才回自己的院子里就寝。
夜深人静，柳氏梳洗一番躺到床上，今日裴政要处理公务需得再晚一些，她侧躺在床上，一手抚摸着那只玛瑙小红鱼，一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吾儿乖乖，定要长长个男孩儿才好，这般才能帮助娘成为裴家的主母，狠狠杀了周氏母女，以报当初他们抢了娘的幸福之仇……”
忽然，柳氏觉得腹中猛地一疼，她慌忙爬起来，那疼痛却又消失了。
柳氏心想兴许是自己过于紧张了，没一会儿裴政也来了，她温声软玉服侍裴政洗漱了，双双躺到床上，又忍不住亲热一番，过后裴政酣畅入睡，柳氏得意地一笑，才闭上眼没一会儿，竟然就梦到几个恶鬼追着自己没命地跑！
这次，是真的梦魇了，她在梦中哭喊奔跑，鞋子衣裳都掉了，胆都要吓破了，却怎么都醒不过来，这场噩梦足足持续半个时辰，对柳氏而言却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好容易醒来，柳氏嚎啕大哭：“有鬼！老爷，有鬼啊！有鬼缠着我！”
裴政吓了一跳，这次的柳氏与前几日病弱柔软的样子都不同，她头发披散，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了，脸色煞白实在可怕的很，裴政都有些怕了，强行喝道：“什么鬼？莫要乱说！你要是实在不舒服就请大夫！”
好半晌柳姨娘才安静下来这次却是真的怕了，更紧地抓着那御赐的玛瑙小红鱼，浑浑噩噩地睡着了。
可这才勉强睡着，那恶鬼又张着血盆大口冲她扑过来，其状可怖至极，柳姨娘猛地睁开眼惨叫一声，那声音尖利差点没把屋顶震破！
裴政才睡着，忽然又被这样吓醒，脑仁子都是疼的，此时再也忍不住了，喝道：“你到底在弄什么？你要御赐之物，我也替你要来了，怎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柳姨娘也不知道，她害怕，委屈，又难过，本身就是有孕之身，此时浑身颤抖，也不敢入睡，嚎啕大哭。
第二日着大夫来瞧也看不出什么来，驱魔的瞧了更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御赐之物是世间镇邪最好的东西了，若是那都镇不住，更没有旁的法子。
柳氏连着几晚不敢睡觉，整个人如鬼魅一般，裴政实在看不下去，回自己书房睡去了。
雪澈与周氏知道了柳氏的惨状，只觉得好笑至极。
这人贪心十足，若是再不悔改，那红玛瑙只会给她带来更多的灾害。
会试前三日，言轻就察觉到了异常，有人给他递信，那信上赫然是裴家四姑娘的字迹，说是有要紧事与他商议，约在了会试前一日于大喜胡同里第三家的小院子里相见。
他反复地看了那封信，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而雪澈是在会试前一日收到了下人的回禀。
“姑娘，我们这几日为了不打扰言公子，便没再跟着他，可方才有个言公子附近的住户来说言公子得罪了人，被人绑到了大喜胡同里的一家小院子里！这可如何是好，言公子明日便要参加考试了呀！”
雪澈一惊，立即道：“走，我们带人去看看，多带几个家丁！”
瑞琴劝道：“姑娘，您别冲动，万一被人瞧见了多不好，奴婢帮您安排多派几个人过去看看便是了。”
雪澈匆匆往外走：“旁人我不放心，他毕竟救过我的命，我师父说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他姓言，跟我师父的亲戚一个姓。我不能不救。”
瑞琴迷糊了：“您师父？姑娘您什么时候有的师父？”
“反正你别管了，马车备好了？别耽误了，现在就去！”
雪澈匆匆上了马车，赶往大喜胡同，裴霜言从隐蔽处站出来，勾唇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她与那书生互相爱慕，今日我就成全他们的爱情，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个大家闺秀是如何与人私通，还在外安置了偷情的院子的。”
她才说完，丫鬟忽然递上来一封信：“三姑娘，林世子给您递信了。”
裴霜言一喜，近来事物繁杂，她与世子好些日子没联系了，心里头正担心会不会出事，此时恰好得了世子的信。
她打开一瞧，与世子往常给自己的秘信字迹一样，暗号也对，立即道：“快快，伺候我梳妆打扮，我要出去见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