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深渊的购物体验（修后面的五百字）
脊骨能够察觉到叶鹅鹅不安的情绪。
但它却没有再解释什么。
如果到了这个地步都需要它解释给宿主听的话，那么它也只是在空口说着宿主从未见过的东西。
那种它话语里意有所指的安全感，是需要日积月累慢慢构造，才能让人明白的东西。
它也没有再用歌声进行安抚。
法则之主的歌声并不只是歌声，那更近似于一种幻术。
这种幻术能够起到短暂的麻醉作用，让崩溃边缘的人没那么容易被击败。
但如果一味地使用幻术来缓解压力，这个人很快就会变得对自己所面对的压力毫无抵抗力，随时都想着躲到幻术里藏起来，不会再想着如何解决自己的问题。
那不是它期望的结果。
好在叶鹅鹅身上有种特质，让人觉得她虽然在崩溃，但她也还能支撑下去，距离她真正的极限还有一定距离。
崩解和镇定两种截然相反的情况可以同时出现在她身上。
脊骨便继续道：“你的通灵值同样，原本有五十八，现在只有三十五。直觉值稍好一些，原本八十七，现在六十八。”
叶鹅鹅道：“等等。我刚刚忘了记录天赋值，你重新说一遍。”
脊骨便又说了一遍。
然后便看到叶鹅鹅的本子上写着：“天赋值二十五，通灵值三十五，直觉值六十八。”
脊骨提醒她：“你没有算灰色的数值。”
叶鹅鹅镇定得有点过头：“那些不再属于我了。”
再记录那些，对她而言是种负担。
脊骨道：“你跟其他玩家的不同。其他人白色数值条上面是空的，想要提升，难度为无中生有。你不过是重新整合自己所拥有的东西。”
叶鹅鹅道：“我不想再听这些。”
脊骨立即放软了声音：“好，不说这个了，我们开始讲其他的方面。”
叶鹅鹅察觉到它的迁就，忽然对自己的尖锐感到心虚。
她道：“抱歉，我是个很难相处的人。”
脊骨道：“那些好相处的人里，可没有谁的天赋值断成了三截。”
叶鹅鹅一怔。
脊骨道：“以你面对的压力而言，你的态度不算恶劣。”
叶鹅鹅不知为何突然感受到一种很特别的感觉，比歌声里在海面上飘荡的画面还要美好。她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那种情绪，大概那就是脊骨所说的，不用患得患失。
这是很难得的一次，她表现出了不符合普通人标准行为规范的一面，却没有受到惩罚。
甚至还得到了安慰，好像她是没有错的，她的表现可以被接受一样。
这种感觉，如同她早已绷紧了所有神经等待着那把从虚空中落下来的刀，却在刀应该落下来的时候看到另一个人帮她把刀抢走丢掉了。
危机解除。
于是紧如弓弦的神经松弛下来，释放出她本会用于对抗危机的能量，反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脊骨道：“既然你不愿意谈论你自身原本有的各种数值，那么我们换一个话题。谈谈你的怪物数值。”
也许因为放松了的缘故，叶鹅鹅比之前还要认真，飞快地做着笔记。
她自己都没察觉当下的心情对她有着怎样的影响。
脊骨道：“你的一个副本应该是某个怪物的巢。怪物巢副本的特点是，里面最强大的怪物不是主持副本的主要怪物。一般而言，它对玩家的主要态度并不是吞食，而是同化，让你变成它的同类。你应该是快要被完全同化的时候逃出来的，身上怪物数值偏高，有一百八十七个点。你的皮肤、血肉、神经，还有一小部分内脏都有不同程度的异化。异化来源于单一怪物。”
叶鹅鹅快速记录下来，问道：“不是说出了副本怪物就会死去吗？”
“它的意识死去了，但留下的异变还在。通常玩家会把这些异变当做技能使用，就我所知，有个变形类的流派甚至会主动将自己转化为贴近怪物的存在，越强大的玩家越类似于怪物。但是，过于依靠单独一种怪物，风险太大了。”
叶鹅鹅继续记录，问：“有哪些风险？是在遇到这种怪物的天敌的时候处于弱势吗？”
“深渊里没有绝对的天敌。它们只臣服于绝对的实力。”脊骨道，“风险的意思是，这种怪物差不多已经打通了你身体的每一寸，你的身体对它们来说就是随时可以入住的营地。下一次，只要把你送进环境相似的副本，比起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怪物的玩家，你能够坚持的时间更短。”
叶鹅鹅记录下来，问：“我能主动选择副本吗？”
“恐怕不行，所有人的副本都是深渊法则调配的。我是深渊法则恨不得永远镇压着的重犯，你却把我解救了出来。你觉得，深渊法则会如何对待你？”
叶鹅鹅对未知的危险有着某种程度上的麻木。她是真的不会害怕，道：“看来下次副本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我现在想知道如何在短时间内把我的天赋值提升起来。”
如果她有初中那种程度的思维逻辑能力，快速通关不一定完全不可能。
这样一来，她也就不用担心自己坚持的时间更短暂了。
脊骨的声音低沉缓慢：“这一次，我希望你能够先把怪物数值的内容听完。”
想做的事情被阻断，叶鹅鹅有的烦躁。但一想到脊骨短时间内已经迁就过她很多次了，她便努力压下所有的烦躁，道：“好。”
脊骨道：“怪物数值是可以降低的。”
叶鹅鹅：“还有这种事情？”
仿佛听到了做错了什么还可以挽回一样惊讶。
脊骨道：“怪物数值和天赋值、通灵值、直觉值一样，都是深渊之中流通的货币。”
叶鹅鹅抓起菜单扫了一眼：“上面没有怪物数值这种计费方式。”
脊骨：“赚取人类玩家数值的店和赚取怪物数值的店不是一个地方。”
叶鹅鹅赶紧收拾东西：“在哪里？我去看看。”
她在脊骨的提示下穿过一片人来怪往的热闹街区，走过一片相对安静的小巷，最后，来到了一片屋顶上茅草都比别处少几根的破烂房屋，看着房顶上的茅草发呆。
脊骨知道她会从别人都不在意的角度挑剔，现在带她来到人人都不喜欢的地方，都准备好了应对她有可能会抵达巅峰的不满情绪。
怎知叶鹅鹅面色如常，走进了一间开着的房屋，上前问道：“你们这里在卖什么东西？”
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脊骨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宿主也没有那么让人（骨头）头大了。
门里面却是空的，既没有怪物也没有人，只挂了几间房子的介绍，上面标着价格。
叶鹅鹅看了看计费方式那一栏，交易的是怪物数值，房租封顶也就三十怪物数值七天，比她拥有的少得多。
脊骨主动解释：“通常每隔七天深渊法则会自动把人拉进新的副本，所以每次租房的期限都是七天。”
叶鹅鹅道：“能租到有电的房子吗？我想给手机充电。”
“你选带有万用能源转化装置的就可以。深渊吞噬过很多世界，可以提供不同世界通用的能源。”
三十怪物数值租到的房子依旧是原始社会的款型。
石墙木门茅草顶，进去以后根本没有客厅卧室的划分，只有一间还算宽敞的圆形房屋。
房屋的中间是个造型类似于煤油灯的东西，旁边放着使用说明书。
那就是万用能源转化装置。
叶鹅鹅跟着说明书捣鼓了一会儿，煤油灯随着她的调整慢慢变形成插座。
把手机充电器插进插座里，屏幕亮了起来，显示了一会儿手机牌子的标志，随后画面变成了一个空荡荡的电池。
真的在充电了。
叶鹅鹅盯了一会儿充电中的手机，回过神：“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脊骨便继续跟她说了一些深渊常识。
叶鹅鹅一一记下。
等到脊骨说完的时候，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
银灰色的天空中挂着一弯紫色的月亮。
叶鹅鹅道：“我想出去逛逛。”
脊骨道：“我知道其他刷怪物数值的地方。”
叶鹅鹅看着月亮：“晚上出门没问题吗？”
在遍布监控的人类世界出门都很危险，何况这里是怪物们的世界。
“对别人而言，确实比较危险。晚上一些理智薄弱的怪物会进入狂躁状态。但它们是一重深渊的怪物。”
叶鹅鹅把房间里的灯连上万用能源转换装置，开灯看了一会儿草稿本，道：“我明白了。”
她背着书包出门。
走过一连串黑暗的街道后，她走进原始装修风格的店铺。
不知道是不是怪物工作时间与人类相反的原因，这家店铺居然是有店员的。
一个浑身黑毛的怪物站在柜台后面，道：“欢迎光临，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叶鹅鹅买了一叠草稿纸三只笔备用，目光落到柜台边的海报上：“这是你们这里有黑暗金属的歌卖？是卖唱片还是别的什么？”
怪物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手机大小透明卡片：“贴在手机后面，这个月的新歌就会自动传进你的手机里。深渊技术，值得信赖。”
叶鹅鹅刷了足够的怪物数值，拿着买到的东西离开。
走了一段距离，她道：“我好像迷路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天上的月亮变得血红，道路两旁的也不再是原始的房屋，而是连绵起伏的山。
接着，一个又一个人形从山上站了起来，一摇一摆朝叶鹅鹅走了过来。
有什么东西从那些人形的身上流了下来。
随着人形的靠近，腐臭的味道扑鼻而来。
叶鹅鹅终于看清，从那些人形身上流下来的是腐肉和尸水。
那些连绵的山峦，是一望无际的尸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