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虽说温廷筠原本来太夫人的院子,就是想给太夫人送生日礼物的,可是却一点也不想当着众人的面送,所以听到有人问他送了什么寿礼给太夫人时,不禁面露迟疑之色。
众夫人本就都在盯着他看,等他回答,这会儿,见他面露迟疑之色,心里不禁纷纷猜疑起来。
长公主与皇上虽不是亲姐弟,但都是由淑妃一手带大的,关系非比寻常,长公主府里什么好东西没有?随便拿一件出来,都是极好的贺礼。
况且,此时又是别人主动问起,正是炫耀一番的好时候,可是温廷筠这个驸马爷的表现,却为何如此犹豫?
虽说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长公主与驸马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和离的话,更是常常挂在嘴边,但是冲着皇上亲自赐婚,和长公主原本就看好的温廷卿面上,也不该这么点体面,都不给温府的啊?!
难道两人成亲半年来,温廷筠的表现,连皇上也不满意了,这桩婚事可能有变?
众人看向温廷筠的眼神,慢慢变得异样起来。
刚刚收到长公主那么贵重礼物的太夫人看在眼里,心下虽然不以为然,但还是伸手拍了拍坐在自己身边的温廷筠的肩膀,慈爱的笑着对他道:“乖孙儿,让祖母和大家看看,你给祖母准备了什么寿礼,不管准备了什么,都是你的一片心意,祖母都会喜欢的!”
这种情况下,也由不得温廷筠再犹豫下去,只能有些无奈的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双手呈给身旁的太夫人,同时看着她,神色郑重的道:“祖母,我知道您老人家一直都很担心我,但是我想告诉您老人家,孙儿会努力长进,好好生活,不让您老人家操心,成为您老人家的骄傲的!”
太夫人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禁老怀甚慰,抬手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然后打开了手里温廷筠给她的信封。
刚一看到信封里的东西,太夫人就愣住了,她有些不敢置信的抬头看了看温廷筠,见温廷筠对她微微点了点头,才又低下头去,仔仔细细的看起了手里的东西。
屋里的人不知道信封里的东西是什么,只能看见太夫人手里拿着一张纸,可这张轻飘飘的纸,却让太夫人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
众人面面相觑,但却也被太夫人的情绪所感染,不知不觉间屏住了呼吸,屋里的气氛好似都凝固了般,让人心生不安。
躲在屏风后的小姐们,看不见这边的情形,听着刚才还一片笑语喧阗的内室,这会儿,却一下静了下来,也不知道温廷筠到底给太夫人送了多么贵重的礼物,竟然把大家都惊呆了,都不禁好奇得心里痒痒的,直恨不得伸出头去看看。
有两个胆子大的小姐,悄悄起身,挪到屏风前,透过屏风的缝隙,偷偷向屏风那边望去。
却见太夫人突然一把把坐在他身边的温廷筠搂进怀里,眼圈通红,神情却又是惊喜,又是欣慰的低声道:“好,好,我的乖孙儿长进了,祖母以后再不用为你担心了!”
因着她这个动作,手里拿着的那张薄纸,此时就按在温廷筠的背上,有坐的近的夫人们忍不住探头去看,随即发出一阵惊呼之声。
“恭喜太夫人啦!”其中一个看了那薄纸的夫人,语含艳羡的笑着说到:“驸马爷得了这差事,不仅以后您不用为他担心了,更是皇上给温家的体面啊!”
坐得有些远的夫人们,没有看清太夫人手里的东西,又听到那夫人的话,不禁都有些心急的笑着打趣道:“驸马爷送的到底是什么稀世的好东西,太夫人也别光顾着自己高兴,也拿出来让咱们大伙见识见识啊!”
“是啊,是啊,让咱们也见识见识!”众夫人都不禁纷纷好奇的随声附和。
高兴的有些失态的太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忙放开了搂在怀里的温廷筠,笑着点了点头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大家要看,就都看看,也都沾沾我乖孙儿的喜气,以后啊,人人都心想事成!”
说完后,便把她手里的那张纸,递给了离她最近的一位夫人,那夫人因着坐的近,原就是刚才已经看清楚了的,这时笑着接了过去,羡慕的用手摩挲了两下,这才又递给她身边的另一位夫人。
那夫人接过去,低头一看,眼中也不禁闪过艳羡之色,嘴里则笑着奉承道:“哎呀,原来是驸马爷的官书啊,太夫人真是太谦虚了,这可不就是了不得的好东西么!太夫人要是不稀罕啊,不如送了我吧!”
太夫人自然知道,她是在奉承自己,笑容满面的跟她打着趣。
屋里的众夫人一听说,竟然是温廷筠的官书,都不禁好奇的起身,围了上来。
本朝的驸马一向只有象征性的品级,没有实职,也没有俸禄,一是不让他们参与朝政,以免生出多余的想法,二也是让他们依附于公主,这样才能好好的侍奉公主。
所以一般有才学与抱负之人,和家里经济条件好的人,都不愿意做驸马,尚公主,没前途不说,婚后也没地位。
不过,尚公主,做驸马,对家族却是利大于弊的,既能提高政治地位,又能从公主那里获得财富,所以,想尚公主,做驸马之人,仍是趋之若鹜。
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外,之前也有几个驸马,因为特别受皇上喜欢,所以也被封过一些清贵,却没什么实权的官职,就如温廷筠如今的鸿胪寺录事一样,官职不在大小,在乎的是皇上的态度!
不过也有人心里疑惑,温廷筠那不堪的名声,和与长公主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的感情,皇上喜欢他什么?
大约是因为那个传闻,心里过意不去,所以才补偿给他的吧!
众夫人默默对视了一眼,心下纷纷猜测,不过,不管原因是什么,总之,这都是件令人羡慕之事。
这个寿礼,送得正可谓是即体面,又合了太夫人的心意,没有再好的贺礼了!
官书在众夫人手里传了一圈,又回到太夫人手里时,太夫人又拿着看了好半响,才嘱咐温廷筠好好收起来,又忍不住说了些以后去了衙门,要好好干,不要辜负了皇上的恩典,之类的话。
温廷筠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让太夫人放心。
他们这边祖孙两个忍不住说体己话的时候,屋里众夫人的心里,也都不禁纷纷打起了各自的小九九。
这温家兄弟俩,一个是名满天下,皇上钦点的状元郎,一个是皇上亲赐的最亲近的公主驸马,如今,又眼见着圣眷正浓,温家怕不是就要起来了!
而且如今看来,他兄弟两人的相貌气度,都是极佳的,屋里的夫人们,此时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思量起来,温家还有哪些少爷、小姐,自己又有哪些合适的人选……
太夫人情绪激动的嘱咐了温廷筠几句,待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才叫了身边的丫鬟,让人带温廷筠下去先歇了,毕竟屋里还有那么多小姐呢,也不好让人家一直避在屏风后面。
温廷筠其实早就待得有些不自在了,特别是后来屋里的夫人们打量他的眼神,让他发毛。
这会儿,听见太夫人让他先下去歇了,忙应了声是,起身随着丫鬟去了西次间的暖阁歇了,只等着一会儿的寿宴了。
待到寿宴开席之时,温夫人亲自来请了长公主过去赴宴,温廷筠则去了外院,跟男宾们一起坐席。
长公主身份尊贵,定是要坐在上座的,倒是把寿星太夫人挤到了次座,而且她在这里,大家也都放不开,因此长公主只是略坐坐了,就起身离开了,也算是极给温家面子了。
长公主这边派了小厮来,给前院的温廷筠递了话,说自己要回府了,他要是愿意,可以继续待在这里,等宴席散了再回去。
温廷筠一听,大大的松了口气,忙站起身来,跟大家告辞,众人知道长公主要走,也不好拦他,只是在背后笑话他,吃软饭,没地位,不过其中有多少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就不得而知了!
温廷筠倒是不在乎他们笑不笑话,他如今身份不同,说尊贵吧,不过是个驸马,说不尊贵吧,他可是个驸马,高不成低不就的,再加上他之前又是在青楼闯祸,又是街头闹事被抓到京兆府的传闻,宴席上的那些人,对他的态度都很奇怪,说不上是尊敬还是鄙视,倒是都无一例外的在窃窃私语着他的事情,让他觉得很不舒服,如今有可以早点离开的借口,他还犹豫什么!
况且这些人,温廷筠根本就不在乎,坐在回去的马车上,温廷筠满脑子想的都是东瀛皇太子来访的事情。
回了长公主府,温廷筠还在为这件事情兴奋,导致夜里都没怎么睡好。
第二日早上,被簪墨唤了一回,却不想起的温廷筠,一想到今天是他上班前最后一天休息的日子,就更加不想起床了,左右无事,干脆在家睡个懒觉,于是挥了挥手,把来叫他起床的簪墨打发走了。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倒是挺好,可是却偏有人不让他如意。
他这边才刚刚又睡下,就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温廷筠烦躁的把棉被蒙在头上,可是,屋外的嘈杂之声却越来越大。
被搅得实在睡不着的温廷筠,只能猛地坐起身来,不悦的大喊了一声:“怎么回事儿?谁在外面这么闹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