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人间值得
严管家又欣喜,又难过。
孙小姐能说话了!
这真是令人高兴得觉都睡不着的进展啊!
可是,令孙小姐开口说话的人,竟然是屠清竹。想到这一点,严管家又觉得无比心酸。
他恨屠清竹!
他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喝他的血,吃他的肉!
但是,严管家也不能否认,屠清竹曾拿生命去捍卫过孙小姐。
那时,老将军气绝身亡,屠登科成功上位,第一件事,就是假借照料上任家主遗孤之名,说要给孙小姐换个清净的地方疗养,实际上是想把孙小姐赶出大房,侵/占大房的产业。
而彼时孙小姐伤势严重,这一路颠簸,随便寻个机会,屠登科就能除掉孙小姐,对大房斩草除根。
当时,屠清竹站了出来,第一次正面刚屠登科,“父亲,从小我什么都听您的安排,您做的一切,无论是非曲直,我都不能忤逆,但今天,我把话搁在这儿,星可活,我活;星可死,我死。我这一生,就这一件事,是我自己的坚持,所以,您当知我的决心。”
屠登科刚刚上位,正想耍威风,立家规,来个新官上任三把火,怎能忍受被人威胁,尤其还是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威胁?
他起先没把屠清竹的话当一回事,搞了几次暗杀,但他们严防死守,屠登科的阴谋没能得逞,反倒被屠清竹发现后,屠清竹自/残了好几次。
自那以后,屠登科虽还不死心,还是想将孙小姐斩尽杀绝,但却不敢再轻举妄动。
孙小姐能活下来,屠清竹有功劳,这严管家不否认,但屠清竹也不能否认,他的功,远不足以抵他的过之万一!
如果不是他,这一切本就不会发生!
严管家替屠星可感到揪心。
他相信,孙小姐跟五小姐一定能扳倒六房,重振屠家!
但是,屠家能回到往日的荣华显贵,可孙小姐,却再也做不回以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了。
——
戚雯雯带上医药箱,来到雷烈发给她的地址。
就是雷烈的家。
那是雷烈宣布脱离封家后购置的产业。
离开封凌渊后,雷烈没有回雷家去住。
一是不想听家里人唠叨,苦口婆心地劝他跟封少爷认个错,回去继续做封少爷的护卫。
二是想表明,叛出封家是他一人所为,与雷家其他人无关,要算账,冲他一个人来。
但封凌渊并没有跟雷烈计较,非但没有半点为难他,反倒处处维护他。
封凌渊淋漓尽致地诠释了一句话——“就算不满,也只能我一个人不满,你们是何人,跟我何关,有什么资格对雷烈不满?”
雷烈算着从别院过来的时间,在门口恭候戚雯雯。
戚雯雯的车刚停稳,雷烈便走上前来,替戚雯雯打开车门,接过她的医药箱,总算能好好跟她说句话。
“五小姐,辛苦了。”
说这话的时候,雷烈还自行脑补了一副画面,要是少爷在场,是不是又要把他支开?
或者,挡在他的前面?
想到那场景,雷烈心头就觉得乐呵。
戚雯雯直视着雷烈的眼睛,郑重说:“你也辛苦了。”
这句也辛苦了,不仅仅是说他今天辛苦了,更是说他这五年辛苦了。
虽然她没有替雷烈检查过身体,但五年前那一战,封凌渊都伤得那样重,将封凌渊的性命看得比自己重千万倍的雷烈,不可能全身而退。
封凌渊走过的艰难的复健之路,雷烈必定也走过。
而他们历经千难万险,好不容易归来,封凌渊又为了她,为了她的家族,假意跟屠清澜订婚,却不告知任何人他的打算,连雷烈这次都不懂他的真实意图,相伴了三十多年的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封凌渊孤军奋战,身边连个体己人都没有,所有的愁,所有的闷,所有的怨,皆独自承担。
雷烈的人生轨迹,也因此改变,虽生活无忧,性命无虞,却没少遭人唾骂。
这其中种种,都是因为她。
“我不辛苦,我觉得,人间值得。”
雷烈咧嘴笑,笑起来的样子,有几分憨厚,跟平日里那副动辄摆着张“别惹老子”的脸的形象天差地别。
戚雯雯的眼里写着感激,嘴角随之轻扬,“其它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我也算自幼一起长大,我的性子,你懂的。”
雷烈连连点头。
五小姐是那种“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的人,他当然知道,五小姐不会亏待他,而且,他做这一切,也不会为了得什么回报,完全是出于本心。
“我懂。我先跟您说一下眼下的情况。”
雷烈简明扼要的说明了事情的经过,以及被救出来的那些佣人和仆从现在的情况。
戚雯雯听完,眼里闪过一道凌厉的光,又是下毒,又是放火,屠清澜这是绝不给他们一丝可能活命的机会!
屠清澜狠毒如斯,她定要她自食恶果!
“命人准备淡盐水,或者牛奶也可以。”戚雯雯一秒拿出治疗方案,并沉着吩咐雷烈。
雷烈恭敬应道:“是。”
立刻让人端上戚雯雯所需的东西。
这些他都提前准备好了。
相克的食物是他准备的,他自然也问清楚了该如何治疗,戚雯雯其实什么都不用做,大局已定,雷烈完全是让她捡现成的人情。
偏偏,就算是捡现成的,雷烈都担心她捡得太辛苦,既要让那些人切实体会到死亡的恐惧,又不能让那些人真的丧命,考虑得面面俱到。
真的是,尽得封凌渊真传。
雷烈应声后,戚雯雯瞬间也从医生的条件反射中跳脱出来,想到雷烈早已安排妥当,只不过经她的口,经她的手,便成了她的功劳。
这份情,她承了。
但,她一定会还的!
跟雷烈一起进屋,快速地扫过屋里或坐或躺、歪歪倒倒、面色很不好的二十余人。
症状有轻有重,因为每个人的身体受力程度不一样,不过,都在可控的范围内。
这些人的脸上,都笼罩着对死亡的惧怕,又带着愤懑与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