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灯纱与阴谋
这是一间不大的客房，摆了三间床，床上还遗留着客人们的头巾、衣服，甚至散碎银子。除此之外，圆桌上的水杯也凌乱地摆放着，其中一只还打翻了，溢出不少水渍。
“这就是结所在的房间。左右两间是商队另外的人住的。”天山无花道。
“客栈掌柜的说了，那一伙人一大清早的就出门了，也没找他退房钱，掌柜还以为他们是去吃早点呢，就没收拾房间。”朱岂皓道。
“看来有什么事打乱了他们的计划，走得很匆忙。”松子四处观察着。
“岂皓，旁边两间有线索吗？”
“都是些吃剩的饭菜还有衣物，没别的。”
“这里！”
祁明从床底下钻出来，身上沾满了烟灰，手里拿着一张被烧得几乎只剩下两只手大的纱布。
苍云嵩接过纱布翻看一会儿，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岂皓，你去借一把笤帚上来，把床底的东西都扫出来！”
“诶，好嘞。”
不一会儿，床底的东西便都被扫出来了。众人看着这一堆灰烬，毫无头绪。
“幸亏他们走得急，不然恐怕连这一小块布都不给咱们留。”
“就这么片破东西，也说明不了什么啊。小嵩子，你怎么想的？”
“师父，你有没有发现，这堆灰烬也太细了点？半点杂质都没有。”
“那又怎么了？”松子没有实际的古代生活经验，还停留在上辈子用打火机点东西的常识中。可经过苍云嵩这么一提醒，剩下的三个人都明白了。
“没有火石，也没有碳，木棍，火折子，他们是怎么点燃这些布的？”朱岂皓思考着。
“还有，为什么他们要单单烧了这些布，却没销毁别的东西？”祁明也问。
“他们是灵人呗，不需要用别的东西点火，自己就能点。”松子信口说出来推测。
“你们也知道灵人？”捕捉到“灵人”两个字，天山无花问道。
“额，这个”，松子结巴了起来，瞪了苍云嵩一眼，看吧，不小心说漏嘴了吧！
“你也知道灵人？”祁明反应快，迅速反问道。
“画像上的逃犯是灵人，而我，也是灵人。”说完，天山无花抬起手，手心上方，几颗冰晶渐渐成型，不出一会儿，凝结成了一只冰锥。
天山无花看着众人惊呆的模样，奇怪地问：“怎么了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姑娘，你难道不知道，灵人是被朝廷通缉的吗？你这么轻易就暴露了身份，很危险的，尤其在长安。”松子咽了咽口水，这姑娘好像虎了吧唧的。
经过松子这么一提醒，天山无花才回过神来，对，父亲说过，不到迫不得已，不要轻易暴露身份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天山无花对着这几个人很有好感，全然没有了在商队时的警惕，无花露出一副懊恼的神色。
众人看着虎了吧唧的天山无花，都无语了。
“算了。同道中人，我们也是灵人。”松子安慰道。
“诶我不是啊，别胡说！”祁明急了。
“就因为你不是，你才穷成这个鬼样子！”朱岂皓呛道。
“好了好了，别吵了。正事要紧。小嵩子，线索断了，帮为师想想。”
“师父，那群人不是用灵力点燃的灯纱。”苍云嵩蹲在地上，用手触摸这地上的一处污迹。
“什么意思？”
“师父你看，这是烛泪。”众人蹲了下去，仔细一看，苍云嵩触摸的地方，正式蜡烛燃烧滴落的蜡。
“万一是他们晚上挪蜡烛滴下来的呢？”朱岂皓反驳道。
“是真是假，我们试了就知道。”
“师兄，你今天傻了吧，蜡烛肯定能点燃灯纱啊，这还用试？”
“不，我的意思是，在烛光的照耀下，沙漠之月会自燃。”
众人都震惊于苍云嵩的大胆猜想，正准备反驳，天山无花却开口了。
“我想起来了”，天山无花皱着眉头道：“一路上，他们守着中间几只马车，其中有一只车厢用的是黑色的帷幕，很厚，厚得像是光都透不进去一样，很可能就是用来装沙漠之月的。说不定，这布就是自燃的。”
说干就干，众人点燃了一支蜡烛，盯着沙漠之月。
可是两个时辰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而店小二已经催促了很多次了，祁明的银子都快打赏完了。
“怎么还没自燃啊，是不是我们的推测出问题了？”
说话间，只见残布烧焦的边缘开始有了卷曲的迹象，很快，火苗从正中央蹿了起来！
自燃了！
“我去，小嵩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苍云嵩微微一笑，“这就说得通了！”苍云嵩点了点头，“昨晚朱雀大街的大火不是那个幻术师放的，他只是一个幌子，真正要遮掩的是，灯纱自燃！”
“可是为什么要遮掩这一点呢？按理说，直接借幻术纵火不挺巧妙的吗？何必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松子好像懂了，但又有哪里没懂，总感觉还有一个关节没有打通。
“师父，您就不奇怪，为什么今天一大早，外面就吵嚷着抓捕僧道幻术师吗？”苍云嵩问道。
“很显然啊，昨天晚上是幻术师当街放的火，长眼睛的都看到了，那打擂台的幻术师打扮得和僧人道士一个模样，嫌疑最大，不抓他们抓谁？”
“正是。朝廷也是这么想的。而我们，都被误导了。”
苍云嵩此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让松子瞬间联想到了柯南拿着变声领结躲在毛利小五郎后面分析案情的样子，“有话快说！”
“无花姑娘，请问，你与那支商队同行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他们使用过灵力？”
“这，好像没有。不过他们要是想用，也不会让我知道啊。”
“这就够了。师父，一直以来，我们都太关注灵人这个身份了，以至于先入为主，直接将商队当成了灵人。但您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真的是灵人的话，大可以直接借幻术师表演幻术的时候纵火，而沙漠之月这种闻所未闻的自燃灯纱，从设想到制作，需要耗费更多的精力，何苦呢？因此，我猜测，这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不是灵人，办不到用灵力纵火，另一方面，沙漠之月能办到灵力办不到的事。”
这支神秘商队背后，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三个月前，朝廷让天山驻军下山抓捕灵人，可是，驻军全军覆没，灵人不见踪影，而一只神秘商队出现在了陇右。
三个月后，这支商队赶在上巳节前抵达了长安，并将能在烛火照耀下自燃的沙漠之月安排进了皇宫，做成了花灯，悬挂在长安的大街小巷，包括将举行百官宴会的兴庆宫。
上巳节当天晚上，商队的胡商在朱雀大街看到天子车驾后，摇响了铃铛。
没过多久，一个道士打扮的幻术师，登台表演，在众目睽睽之下，假装以幻术之火，点燃了灯笼。
与此同时，甚至在更早，兴庆宫悬挂的宫灯，也开始燃烧。
这就造成了，灵人分别在宫内宫外活动，火烧长安的表象。
但实际上，整场纵火案的真凶，反而是这群嫌疑最小的商队，因为唯一的证据，也就是沙漠之月，已经在火灾中燃烧殆尽，而剩下的布匹，也在商队离开之前销毁。
只是这支商队机关算尽，却没有算到，松子等人和天山无花两个意外。
“他们的目的，就是嫁祸给灵人，引起内乱。”说完最后一句话，苍云嵩长舒一口气。
“所有，我父亲真的是他们杀的！”
“恐怕是这样的，无花姑娘。他们的所有举动，看似无迹可寻，但目的却都在于嫁祸给灵人。而您父亲他们的死，陇右不也认为是灵人所为吗？他们在策划一场扰乱人心、引发内乱的阴谋。”
天山无花紧紧攥起了拳头。
原来，她竟然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了杀父仇人。
原来，那一百来号的人命，在凶手看来仅仅是一个手段。
她沉默了。她的身体气得颤抖。
“我这就让他们，血债血偿！”
“慢！小皓子，赶紧拦住她！”
“别拦我！我要杀了他们！”
“你要是真的能杀了他们，我们当然不拦你。但是你知道他们在哪儿吗？你用什么杀他们，外面到处在逮捕灵人，你想自投罗网吗？”
松子轻轻拍了拍天山无花的肩膀，她有些心疼这个可怜的姑娘。得而复失的滋味是怎样的，才尝到亲情滋味的松子不愿想象。
“如果你信得过我们，就和我们一起，总有一天，能报了这个仇！”
无花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松子，泛红的眼眶波涛渐渐平息，松子知道，她相信他们。
萍水相逢便能真心以待，这个姑娘虎了吧唧的，但是松子喜欢。
“那下一步，我们应该做什么？”天山无花问道。
“揭发呗！”松子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