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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飞来横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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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文通宝铜钱为一钱,一百钱就是一贯,可兑一两银子,可这一两黄金可是十两银子才能换来的!

    祁明掂了掂手里的钱,也不知这有多少两!

    纵使祁明平日里为人谨慎,突发的一笔横财也让他一时间有些清醒不过来。等回过了神,祁明再三嘱咐壮汉不要声张,又塞了些散碎银两给他,茶馆也顾不上去,一溜烟地往那生药铺子赶。

    怀里的金子像发烫似的,烧得祁明走得飞快。

    这下阿婆的病有救了!祁明在心中兴奋地想着,却不曾想两只眼睛不看路,迎头就撞上了人。

    “哎呦喂,你谁啊你,没长眼睛啊!”

    “对不住对不住”,边说着,怀里的金子经这么一摔滚到了巷角,正巧落在了被撞的那人脚边。被撞的汉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见了金子跟见了亲娘似的,立马捡了起来,“宝贝!”

    “什么宝贝,那是我的!”

    祁明踉跄地站了起来,不知这汉子是什么做的,身上肌肉如铁石一般,撞得人七荤八素。等到祁明看清了对方的脸,心中顿时大喊不妙,遇见谁不好,偏偏遇见这个关大爷,平日里就数他最爱欺凌百姓,耀武扬威。

    “哼,你的?”官差将大刀从刀鞘里抽出三分,白晃晃的光直射祁明的眼睛,“呵,是你小子,你一个开破成衣店的,把你一块儿卖了都不值一两金子,说,是哪儿偷的!”

    “关爷,这是我卖了自己的玉佩换的,你记得吧,我那块玉佩?”便说,祁明便瞧瞧将玉佩藏入怀里。

    那官差上下扫了祁明一眼,的确没看见玉佩,却仍旧说道:“管你什么玉佩也值不了这个价!我看这是赃款,没收了,看在往日的情面嘛……哼!暂时不追究你的破事儿!”大刀往刀鞘里狠狠一收,转身就要离开。

    祁明心下一急扑了上去,却被这官差推倒在地,一时之间谁也不让谁,两个人就在这光线昏暗的小巷子里扭打起来。

    只见祁明使出浑身力气往对方胸口踢过去,官差豁楞一下被踢翻在地,祁明趁机从他怀里抢回金子。

    官差吃了亏,这才想起自己有刀,一时恼羞成怒,往祁明背上砍了一刀,祁明吃痛,顿时跪在地上,官差马上就来抢金子,不曾想祁明跟那不开口的蚌一样,把金子护得死死的,无论如何拳打脚踢都捞不出来。

    官差不想闹出人命,寻思着找人来吓吓这小子,于是道:“好你个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等着!”

    那官差前脚刚走,祁明缓缓松开怀抱,挣扎着站起来,往那药店走去。却还没出这个巷子,一帮官差就堵在了巷道口,黑压压一片如乌云一般。

    “就是他抢了本大爷的金子,众位兄弟帮我抢回来,咱们见者有份!”

    话音刚落,那群在东市巡逻的官差一拥而上,拳头雨点一般落了下来。

    那祁明虽是从小挨打过来的,也没受过这样的打,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却仍旧死死攥着元宝。

    混乱之中,巷口围了一群人,其中正有那当托的汉子,汉子认出祁明,欲要上前帮忙,一名官差却说:“官差执法,闲杂人等别多管闲事,小心自己的脑袋!”终于还是顿住了脚,抱歉地看了看祁明,转身离开了。

    祁明眼中唯一的希望顿时黯淡下来,他脑海中已经没有了别的想法,只是死死护住金子,期盼着早点挨过去。

    人群渐渐被喝退,昏黑的巷子里血沿着祁明的嘴角淌了下来,众人见他终于没了动静,其中一名上前掰开祁明的手拿金子,谁知道那鼻青脸肿的少年却仍旧还有一丝余力,把那官差的手咬出一个深深的血印子。

    “疼死我了!这人属狗的?!”

    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只见那差役抽出大刀往祁明身上乱挥了几下,发泄了怒火。一时之间,鲜血直冒,祁明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胸口,不敢置信地瞪着官差。那群官差也害怕了起来。

    “这,这可怎么办?”

    “怕,怕什么,他一个孤儿,没依没靠的,没了就没了!”

    这批人无非是仗着官府里有点小关系捞了个职务,哪一个不曾是街头的地痞无赖。也是劫掠惯了,有金子当压舱石,很快就压下了害怕,合力将祁明拖到一个角落,用什么破席子盖了,擦了擦血迹,跑了。

    然而可笑的是,真如他们所说,在这世道,死一个孤儿,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太阳渐渐落山,东市传来了刺耳的击钲声,要闭市了,人们一个接一个离开,热闹的东市大街,很快就变得悄无人声。

    谁也不知道这巷子里发生了什么,谁也想不到天降的横财还没焐热就招来了杀身之祸。昏暗的巷道角落里,一卷草席中,一名少年不甘地睁着眼睛,右手还保持着握金子的姿势。

    往事种种一一在脑海中闪过,摇篮里母亲为他唱着轻柔的曲子——

    “月儿清那风儿明,树叶遮窗棂啊,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啊……”

    可一切美好,在他七岁那年,全部终止。

    母亲推开房门,抱着自己哭了一夜,原来是父亲没了。

    不到一个月,一天清早,自己被饿得醒过来,推了推母亲,却只摸到一具微微僵硬的冰凉躯体……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熬过了一切的苦难了吧,还有什么更苦的?

    结果,不到三年,养父母又抛弃了自己,离开京城,去了扬州。他求养父母带他一起走,被管家踹到了沟渠。沟渠的恶水从头浇到脚,很长一段时间里,祁明只能闻到臭味。

    从此,他无依无靠,四处漂泊,靠着可怜吃百家饭长大。王阿婆不忍见他小小年纪在外漂泊,更不忍心将他送去福田坊,便收留他在自己的成衣坊做工,勉强养活着他。

    前不久,王阿婆病了,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一个男人,说是王阿婆的表侄,伸手要五十两银子,否则就要收走铺子。王阿婆躺在床上气得说不出话,祁明和那男人是又打又求,宽限到了上巳节后……

    谁知道,今天刚赚来一锭金元宝,却……

    他不甘地瞪着眼睛,血越流越多,肺里的空气像被抽走了一样,冰凉的地面仿佛太阳炙烤的沙漠一般,而他则是一条干涸在沙漠的鱼。

    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他将狠狠地将指甲嵌入肉里,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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