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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天降联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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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兮山庄,大殿内。

    躺在贵妃榻的时卿接过侍从递来的信封,拆开后,只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便顺手将手中的联姻帖揉成一团,又如扔什么污浊之物般,往前一抛。

    “这齐国的皇帝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管我的事,我何时成亲,又跟他有何干系。”

    她的语气中透着丝丝不悦。

    曦月端着茶,正要踏入大殿,那纸团就正好落在她脚边,她向时卿看去,问道:“是何人惹恼了主子?”

    时卿没有回答她,可眼中的怒意却是只增不减。

    曦月将盛着茶的托盘放在桌上,她道:“主子息怒。”

    将茶递给时卿后,曦月又转身去将那“纸团”捡了回来,拆开看完后,她了然,“我说主子怎会这般恼怒,原是齐国皇帝要将五公主悦禾殿下嫁给主子。”

    时卿坐起身来,又轻抿了一口茶,并未搭话。

    曦月走到时卿跟前,“据说这悦禾殿下不仅深受皇帝宠爱,又学富五车,才识了得,还生得一副好相貌,男子见了她,都会为之神魂颠倒,而女子见了她,则会羞得自愧不如,甚至寻死觅活,以求来世得个好相貌。”

    呵,深受皇帝宠爱?

    不见得吧,不然为何皇帝连见都没见过她,更不清楚她的为人,便想把悦禾公主嫁给她,万一她有恶疾,甚至还有别的什么特殊癖好呢?

    不过就是为了利益罢了,而亲情在那些人眼里,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曦月盯着时卿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她话锋一转,“不过都不及主子。”

    时卿轻笑,也未将她的话当回事儿,“你这般夸她,又是那样了解,要不你来娶她?”

    曦月见时卿看着她,神色认真,不会是想来真的吧?

    从小到大,时卿想做什么,那就一定会做,曦月可不敢拿自个儿的终身大事说笑,她忙摆手道:“这曦月哪儿敢呀,主子就别拿曦月打趣了,我也不过是闲来无事,多听人说上那么几句罢了,何况曦月是女子,哪儿能当上这悦禾公主的驸马呀。”

    看着曦月频频后退,并有逃跑的意思,而其言论也让时卿觉得好笑,她将手中的茶放在桌上,问道:“那我就不是吗?”

    “主子身份尊贵,虽是女子,却比世间的男子强千倍万倍。”

    曦月脸上的笑虽多带有赔笑之意,可她所说却是句句出于肺腑。

    时卿浅笑摇头,“行了,少拍我马屁,放心,我不会让你娶她的。”

    时卿边说边躺下,等说完后又闭上了眼,曦月松了口气,她向身后的几位丫鬟招了招手,示意跟她一起出去。

    等听到了关门声,时卿缓缓睁开眼,她看着上面的房梁,陷入了沉思,云兮山庄虽不似那些皇宫、王爷府邸有那么多繁琐的规矩,但总归还是有那么几条的。

    最重要的一条,则是若非到了生灵涂炭的地步,万万不可入世,历代庄主都时刻遵守着这一点。

    但她时卿可不是个什么守规矩的人,平日里没少溜出去玩,倒也没出过什么事儿,可就在三月前却出了岔子。

    现下想来,她就不应该去凑什么武林大会的热闹。

    不然她哪里会被人惦记上,她本为女子,而她那时却迷上了男装,便乔装打扮,扮作了男子,再加上下人说漏了嘴,自报了门户,故世人便以为,云兮山庄的现任庄主是位男子。

    没想到她就着了一次男装,便为她惹来这等麻烦事儿。

    时卿越想越觉得烦躁,便从贵妃榻上起身,又脚步轻移,走到梳妆台前落坐,铜镜中当即映出了一张绝美的脸,只可惜脸上却无倾城之笑。

    她低眼沉思,纤细的玉指像是在耳旁临摹着什么,她向来都讨厌麻烦,特别是麻烦的人。

    “既然是个麻烦,你说要不要把麻烦解决了?”

    空旷的大殿里,除了她自己外,便无旁人,可却在她话音刚落后,凭空多出了一人,那人单膝跪在她身后,又低着头,宽大的黑色衣袍将其包裹,使人看不出其长相,更分辨不出男女。

    “请主人下令。”

    突然出现的声音略显阴森,但语气却十分恭敬。

    “啪嗒——”

    时卿手中的簪子不慎滑落,掉在了桌上,虽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惊了一下,这声音每次听起来都瘆人得很。

    待心情稍作平复,时卿缓缓道:“安排人潜入公主府,杀了悦禾,务必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绝不能让人查到云兮山庄的头上。”

    “是!”

    时卿这边还想将“麻烦”解决掉,而齐国洛阳城那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近日,洛阳城最热的饭后谈资,便是陛下最宠爱的五公主悦禾殿下要嫁给云兮山庄庄主时卿。

    时卿,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名字,但提到云兮山庄,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一辈子都没出过乡,目不识丁的老翁老妪都能说上个一二来。

    云兮山庄,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建立数百年,屹立在齐国、燕国中间,却并不属于它们任何一个国家,因地势奇高,从别的地方远远看去,其宫殿与天相接,故世人皆传云兮山庄的云兮宫,是当年仙人下界时的住所,而山庄四周也有天兵天将镇守,凡人不得踏入半步。

    有年,神医在云兮山上采药,遭遇不知名的蛇虫攻击,毒性发作速度极快,本到了无药可医的地步,只等待着生命结束,谁料她醒来后,不仅毒解了,背篓里还装满了她所需要的草药,当地人知道后,便口口相传,皆道那救下神医的是仙人。

    恰巧一说书人路过,听到此传言后觉得有趣,便给记录了下来,游走大江南北时,又时常摆摊营生,没想到反响剧烈,他加以改编,也是此举,给他添了一笔不小的财富,更为云兮山庄附上了诸多神秘。

    齐国与燕国历来都不对付,也是一个信奉道教,一个信奉佛教,可都对云兮山庄尤为敬畏。

    但几十年前所发生的一件事,还是将云兮山庄给拉回了尘世间,可具体发生了什么,除去那已故的燕国先帝,与齐国皇帝外,便无人知晓。

    联姻的消息一出,齐国百姓皆高兴得祭拜上苍,直道齐国被仙人庇佑,日后必定繁荣昌盛,谁知还没高兴多久,就又传来一则消息,时卿身子有疾,只活不过两年。

    可怜那悦禾殿下,年纪轻轻的,两年之后,就要守寡了。

    那位人人口中注定成为“寡妇”的女子,此刻正坐在御花园的亭中,安静地翻阅着手中的书籍。

    桌上的檀香袅袅升起,在空中盘旋一周,又向四处扩散,桌前的女子脸上带着盈盈笑意,似乎并未遭受到流言的入侵。

    这时,一侍女打扮的女子拽着一宫女走了过来。

    “殿下。”

    悦禾抬首,眼中带着沁人心脾的柔情,眉宇间更是透着一股温婉细腻,让人瞧了都觉欢喜,嘴角的笑意柔和,声音更是温柔,“怎么了?”

    司音道:“此人不守宫规,在背地里嚼舌根,嘲笑殿下。”

    司音说完,还狠狠瞪了那宫女一眼。

    柔和的笑意就像是印在了悦禾的脸上一样,声音也依旧温柔,“嘲笑本宫什么?”

    司音换了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开始给悦禾模仿起来,“我看那五公主呀,也真是活该,竟要嫁给一个短命鬼,就我们村里的傻婆娘,都比她嫁得好,至少那还是个顾家的爷们儿,可见这一时风光受宠有什么用,回头失了势,还不如我们这些个下人呢。”

    司音眼中带着轻蔑,语气也充满了不屑,“光长得俊有什么用,瞧那见风倒的身子骨,怕不是粉枪蜡烛头吧,小娘皮贪图一张皮囊,见天破了相,我看她还怎么欢喜,苦日子怕是连窑姐儿都比不上。”

    “当心孵不出金蛋,还提前把短命鬼的魂给吸干了。”

    不论是声音还是神态,都让司音给模仿得惟妙惟肖,那宫女吓得直哆嗦,又慌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悦禾将手中的书合上,又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宫女,“你说的倒也是实话,不论是身处官场,还是后宫,人一旦失了势,确实连蝼蚁都不如,谁都敢来踩上一脚。”

    宫女将头重重地往地上嗑,“殿下饶命,殿下饶命,是奴婢口不择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不该嚼舌根,奴婢该死。”

    “你在哪个宫当差?”

    宫女不敢说,可若不说,她今儿就很可能会交代在这里,“奴婢奴婢在绮梦殿当差,求求殿下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

    “绮梦殿原来是六皇妹的人。”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悦禾没有理会她,“司音,本宫今日在御花园有几个时辰了?”

    “回殿下,约莫快两个时辰了。”

    一切害怕都源于未知,尤其是她们这些人的命如蝼蚁,宫女的头越磕越响。

    悦禾微微颔首,“看了两个时辰的书,什么声音都没有,倒有些枯燥乏味了。”

    悦禾忽然看向宫女,“本宫曾听西洋人说,笑能让人容颜永驻,看来你倒是聪明,既然你如此爱笑,那你就笑,笑到本宫满意为止,不然”

    宫女的心咯噔一下,抬首再看悦禾时,又听她道:“不然本宫可就将这个美颜方子告诉六皇妹了。”

    悦禾将视线又落回了书中,“开始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宫女一笑,就笑了许久,声音从大到小,情绪从怯到悲,喉咙逐渐干涩,甚至能尝到一股腥甜,到最后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而脸上也挂满泪痕。

    看完最后一页,悦禾将手中的书合上,又拿起桌上杯子,沏了一壶茶。

    宫女还努力扯着嗓子发出笑声,可眼前却出现了一杯茶,悦禾温柔的声音也传入耳中,“好了,笑了这么久,嗓子难受了吧。”

    宫女微怔,抬眼之际,透过朦胧的双眸,她依稀看到悦禾脸上的那份温柔,心中是劫后余生的窃喜。

    悦禾体贴道:“喝杯茶,能好受些。”

    宫女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句话来,她接过那杯茶,唇刚碰到茶水,便烫得她将茶杯拿开,还没来得及将它扔掉。

    悦禾的声音再次响起,温柔中又带着不容忍反抗的威仪,“喝下去。”

    宫女的手在颤抖,而茶杯也被开水同化,逐渐升温,为她的手添了一道粉色。

    茶水滚烫,又一路从她的口,经过喉咙,再到胃里,所经之处,皆被灼伤,无法宣泄于口的痛苦,让她的五官拧到了一起,同时滴下的泪水也越来越多。

    喝完后,就像是摆脱了烫手山芋,茶杯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常道美人落泪,我见犹怜,本宫平日里最看不得人哭了,可是会心疼的。”

    恐惧与恨意在宫女眼中交杂,一滴泪也从她眼眶滑落。

    “擦擦你脸上的东西,等到了外面,可得把眼泪收好了,不然旁人倒还以为是本宫欺负了你,高高兴兴地出去,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都得掂量好了。”

    明明声音极其温柔,却不知为何,让她听后生出了阵阵寒意,她哆哆嗦嗦地磕头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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