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计划
夜色深深，林惊澜泡在浴桶里，思量起自己和周珉的处境。
今天已经是他们互换身体的第二天。托林家人少、周珉又一直不走寻常路的福，两家人暂时都没察觉异常。
但一直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
林惊澜原计划陪太后过完年便离京赴边，可若到了年底，二人仍换不回来，周珉能代替她入宫面圣，却不可能代替她远赴漠北领兵。
思量间，林惊澜想起周珉的书房里有一排书架，上面整整齐齐摆了许多书。既然有那么多书，说不定能从中找到换回来的方法。
伴着一阵水声，林惊澜从浴桶中起身。氤氲水气中，林惊澜草草擦干身子，穿上衣物，移步去了书房。
林惊澜在书架前扫视一圈，挑出一本看起来略微陈旧，目测能记录远古奇闻逸事的书。
《醉梦怨歌》
书名略晦涩。
翻开书页，书里记叙了一位痴情男子爱而不得的一生。
拿错了，这应该是一本传记。
林惊澜将书放回去，换了一本书封比较新的。
《捡来的小狼君》
像驯兽指南，应该用不上，再换一本。
林惊澜拿出一本又一本，每本都不太对。一定是她选书的方式不对。
既然如此，只能顺着书架从头看了。
蜡烛渐短，天色渐明。
林惊澜揉了揉眼睛，有些疲惫。
一晚上看下来，暂时没有收获。但是问题不大，还有大半个书架的书没看，还有希望。
接下来的几日，林惊澜一直守在书房里看书。
转眼到了周珉入宫的日子。
一大清早，二寸叩开书房的门，担忧地劝道：“少爷，您都在书房里学了三天了。老爷夫人担心您的身子，问您要不要出去走走？”又小声补一句，“哪怕去烟雨十四楼也成啊！”
林惊澜合上书，轻揉额角。确实不能再看了，看得她头脑发昏，两眼冒金星。
好在，已经找到换回来的方法了。
“二寸，给定远侯府传信，说我今晚登门拜访。”
二寸问：“少爷，您要去见林姑娘吗？圣上今个召了林姑娘入宫。刚刚圣上还来信，问您要不要也一起入宫。老爷和夫人担心您这几天太过劳累，本想替您婉拒了。但想着毕竟还有林姑娘在，所以还是问问少爷您的意思。”
林惊澜有种不祥的预感：“圣上传我入宫？”
二寸点头。
林惊澜又问：“和林姑娘一起？”
二寸又点头。
明白了，这是故意给俩人制造见面的机会。皇帝催婚的心思就差张榜昭告天下了。
林惊澜：“我不去。”
想了想，起身道：“算了，备车，送我去定远侯府。”
之前只教周珉如何回答军务，忘了叮嘱周珉如何应付皇帝的催婚。虽说周珉这些年肯定没少被催，大概率驾轻就熟。但林惊澜还是放心不下，决定和周珉一起进宫走一趟。
周珉前脚迈出定远侯府的大门，刚好看见一架熟悉的马车停到门口。
车帘被掀开，林惊澜冷冰冰地开口：“圣上传我和你一起入宫，上车吧！”
金秋八月，正值秋菊盛开的时节。
宫人在御花园支起华盖，皇帝端着装鸟粮的青瓷小碗，站在花丛前笑呵呵地喂鸟。
大太监李公公上前启禀：“圣上，林小将军和周家小公子到了。”
皇帝顿时眼睛一亮：“一起来的？”
李公公点头：“回圣上，是的呢！听说是周小公子亲自去定远侯府接的林小将军。”
“周珉出息了！”皇帝撂下青瓷小碗，摆了摆手，“别跟朕磨叽了，去把人请进来。”
不多时，御花园的小路上走来一前一后两道身影。
林惊澜走在周珉的斜后方，戳周珉的胳膊：“我跟你说的，你听了没？”
周珉把玩着腰间的流苏挂饰，漫不经心地回话：“听了听了。”
“听什么了？”林惊澜有些恼。
从方才叮嘱他一定不要答应婚事开始，周珉一直有意无意地打岔。一会说花好看，一会说鸟好玩，要不就是“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再重复，又开始装聋。
“你还想不想取消婚约了？”林惊澜快步追到周珉的身侧。
周珉放下指尖的流苏坠，满不在乎道：“急什么，你才回来两天，现在开口，圣上也不会答应。”
“不是让你现在提退婚。”林惊澜再次耐心重复，“我是说，如果一会圣上问你婚期、问你想不想成婚，你一定要坚定地拒绝，绝对不能松口，可以吗？”
周珉忽然顿住脚步：“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我？”
回眸间，恰逢秋风吹拂而过，在周珉的眼底掀起一闪而过的失落。
林惊澜没多想，微微叹气：“不是不想嫁给你，是不想嫁人。我还得回边关。”
周珉又开始朝前走，朗声道：“认识你十年了，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如果不是我周珉够自信，恐怕要怀疑你嫌弃我。”
的确嫌弃他这股自信劲儿。
林惊澜懒得打击他，再次叮嘱：“反正待会你注意点，别乱说话。”
周珉又开始装聋：“哎呀，今天的天气是真不错！”
皇帝远远瞧见俩人有说有笑，甚是欣慰，抬手吩咐宫人：“备些茶点来。”
林惊澜二人见过礼，被皇帝领到御花园里边逛边聊。
数日前用整整一下午才讲完的边关战局，到皇帝这只问了短短一句：“安老将军在边关可还安好？”
周珉道：“师父一切安好。”
皇帝点了点头，话锋一转：“既然一切安好，不如尽早回京。你和周珉的婚事，他这个当师父的，可不能缺席。”
林惊澜没忍住，先周珉一句反驳：“军中事务繁忙，安老将军没空操这些闲心。”
周珉一瞬张大眼睛。
早知道皇帝宠溺林惊澜，不想竟宠到令她胆敢肆意顶撞天子的地步。
只是，林惊澜顶撞皇帝，用的是他的嘴啊！
皇帝没恼，只是微微愣住一下，朗笑出声：“周珉啊，你这阴阳怪气的劲儿和惊澜这丫头不相上下，你们也算般配了。”
这也能般配，林惊澜闭嘴了。
皇帝又问：“你爹这几日还好吗？”
是问林老将军。
周珉下意识看向林惊澜，没等答话，皇帝似乎早有预料：“没去看他？”
周珉又看林惊澜。
皇帝不悦：“你看他做什么，他是你爹啊？”
周珉回神：“家父一切安好。”
如果轮椅没摔坏的话。
谈及林老将军，林惊澜一直杵在一旁不出声，面无表情，像局外人。
周珉曾听人说，在林老将军卸甲前，因为常年在漠北领兵征战，林老将军一年到头只能回京一次，即使回来了，最多留住三五日。林惊澜几乎是恒阳长公主一人带大的。
所以如果林惊澜因此对林老将军有所埋怨，那么这对父女之前种种奇怪的举动，也就可以解释了。
二人陪皇帝逛了一阵，不多时，宫人来报说沈阁老求见。皇帝让李公公领林惊澜二人四处转转，还特意叮嘱林惊澜二人不必拘束，而后独自去了前庭。
林惊澜没兴致闲逛，她还有事和周珉商量，遂借口向李公公辞行。
林惊澜匆匆登上马车，周珉紧随其后。
马车一启程，林惊澜立刻开口：“我找到换回来的方法了。”
周珉微微诧异，挑了下眉：“什么方法？”
林惊澜道：“我们是掉进护城河后互换的身体，想要换回去，或许需要把当时互换的场景重演一次。”
周珉听着不大对劲，不过没急着反驳。
林惊澜继续道：“二度跳护城河太过张扬，试错成本高，我们最好先在城内的河中试一试。且书中记载的方法，换回来的地点也不全和起初完去相同。”
周珉狐疑地看向林惊澜：“你从书里找到的方法？”
林惊澜点头。
周珉问：“哪本书？”
林惊澜答：“你书架上的，你没看过吗？”
周珉噗嗤一声笑出来，朝后一靠，枕着胳膊笑问：“那你有没有总结出规律，比如，那些有互换经验的前辈们最后都喜结良缘了。”
林惊澜动作一顿，沉默片刻，轻咳一声。
“读书不可尽信。”
马车一路向西，迎着夕阳落下的方向。
车内笑声一路未歇。林惊澜不知道周珉为什么笑，只当他有病。
到定远侯府，马车停下，周珉起身道别，林惊澜忽然叫住他：“对了，我有件事需要请教你。”
“请教我？”周珉来了兴致，又坐回到林惊澜的对面，“说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惊澜淡淡开口：“每日晨起，你的身体总有不适。尤其……尤其在解手时，不太顺畅。”
周珉的脑袋轰得炸了一下。
这可真不能言无不尽。
“咳，那个，都是正常现象。”周珉耳根发热，“如果你觉得不太……不太顺畅，可以等会儿再去。”
林惊澜还是不放心：“真的吗？如果你的身体有隐疾，我可以帮你去看郎中。而且，其实不止每天早上，还有每晚洗澡的时候，总是洗着洗着就……就起来了。”
周珉觉得自己快窒息了，滚烫的红热从脖根直冲脑顶。
“你，不会把我看光了吧？”
其实林惊澜也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她不表现出来，于是红着耳朵，故作坦然道：“当然，难道你不洗澡吗？”
只见周珉僵住片刻，蹭的一下跳出马车，回头气急败坏地大喊。
“洗！我不仅洗，我还天天洗呢！”
小满正在打扫院子，听见自家小姐大喊，赶忙出门查看情况。
临到门口，正赶上周珉气冲冲地走进来，二话不说，开口就是：“给我打水，我要洗澡！”
小满一头雾水，只能乖乖去烧水。
水备好，小满留在屏风后准备服侍周珉洗澡。
周珉抱臂坐在椅子上，不悦地看她一眼。
“出去，今天我自己洗。”
小满只好出去等。
半个时辰后，房内迟迟没动静。
小满担心水凉，叩门问：“小姐，需要填热水吗？”
静默片刻，房内传出一声叹息。
“你进来吧！”
小满得令推门而入。
绕过屏风，只见自家小姐坐在浴桶边，单衣的腰带都没解开。
“小姐，您不洗了吗？”
淡淡水雾里，周珉整张脸红得剔透。他像往日一样闭上眼，仰头抬手道：“还是你给我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