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三十二章
九凰低眸而笑, “晏太子客气了，若是愿意，太子想待多久都可以，朕欢迎之至。”
她还当什么事儿呢, 不就是想留在大昭嘛, 留就留呗, 看看他打着什么算盘。
晏太子面上的笑意浓了些许，“如此便多谢昭陛下的款待了。”
他未在宫中待多久便回了驿馆, 便见一个面貌普通的中年男人等在他的房间。
晏太子立马关上了门，顺带吩咐从大宛带来的侍卫, “本宫未出来前任何人不得近前。”
侍卫恭声应道：“属下遵命。”
确保万无一失后，晏太子才问那人道：“如何？可找到我儿的踪迹？”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遍寻大昭, 不曾发现琬公子。”
“还是没有吗？”晏太子的眉眼间尽是忧愁, 却也只能道：“继续找吧，他是在大昭失了行踪, 总不会去别处。”
中年男人应了下来，“是。”
想到什么后, 晏太子提醒了一句, “重点放在世子身上，阿琬性子急，得知父皇有意接世子归国, 定会去找他。”
中年男人：“是。”
虽然应了下来, 但有个问题他很疑惑，“殿下您何不直接问世子呢，他到底是您的儿子，应当不会瞒您。”
闻言, 晏太子的神色复杂了许多，良久才道：“你不懂。”
疏月对阿琬与其生母恨之入骨，怎会助自己寻找他的踪迹，失联数月，就怕阿琬已经……
想到这里他便不愿多想，及时打住了，对中年男人道：“好了，你下去吧。”
中年男人看出他神色有异，便没再多问什么，从侧门出去了。
待房间中只剩自己后，晏太子不由自主便想起了今日九凰与晏疏月在一起的情形。早便听闻自己这个儿子甚得大昭女帝喜爱，之前他还觉得对方抱着什么别的心思，今日一看，倒是有几分真心的模样。
若是自己儿子能成为大昭的皇夫，再有带着大宛血脉的皇嗣登基，将大昭收入囊中岂不指日可待，而且还不费一兵一卒。
大炎九皇子都可以抱着这个心思，他儿子得女帝喜爱，岂不是更加容易。
想到这里，他便唤了一声，“来人。”
门外的侍卫连忙推门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晏太子：“将我们带来的东西挑出几件送去南台宫，再问候一下世子这些年过得可好。”
侍卫垂首应下，“是，殿下。”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很快便到了九凰公布皇夫选拔方式的日子，太师丧子，于府中悲痛欲绝不见客，所以此事便由姜丞相负责，礼部尚书元大人辅助。
姜丞相将宫中带出的《皇夫选拔手册》看了许久，跟一旁的元大人道：“此等选拔方式倒是稀奇，共设十关，采用积分制，不加淘汰的方式，每关都可有新人参加，前三名获得不等积分，十关过去积分最高者便为皇夫。”
元大人摸了摸胡须，“正是呢，只是这最后一关的积分是否设置过高了？”
第一关的第一名只能获得三积分，第二名两积分，第三名一积分，第二关的前三名在第一关的基础上加一分，即第一名四积分，第二名三积分，第三名二积分，这样的算法一直持续到第九关，但最后一关的第一名直接有九十九分，第二名三十三分，第三名十一分。
若是有人直接参加最后一关得了第一，前面九关即便有人连得第一都无用。
姜丞相其实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此为陛下为她自己选夫君所用，我们也无权干涉。”
元大人：“倒也是，就是这方式怕要引起一番风波。”
姜丞相：“每一关的具体内容还未出来呢，也许陛下自有打算，我们且看着吧。”
元大人：“嗯。”
与丞相商议完毕后，元大人转头便去了太师府。
秋风萧瑟，太师却坐在凉亭中，四面玉帘被风吹的叮铃作响，他恍若未觉，只望着远处池塘中的木舟发呆。
听到有脚步声接近，他缓缓出声，“老四最爱乘舟于池中，此刻轻舟仍在，人却没了。”
闻言，元大人小心翼翼地道：“四公子仁孝，定不愿看到大人您如此伤感，望大人节哀。”
太师根本没听他说什么，继续道：“已经第二个了，老二，老四，都死在了他夜鬼门手中。”说着说着，他的语气便充满了仇恨，“夜鬼门那个疯子，本官就是曾经算计了他一番，让夜鬼门损了些钱财，他却让本官绝后啊，下一个是谁，会是我的老五吗？”
看着他的神情，元大人不敢说什么了，下一瞬却听见他道：“他做梦，我的老五可是未来的皇夫，要为我王家光宗耀祖的，他休想伤害我的老五，快告诉我，皇夫要如何选拔？”
元大人将那会儿所看的内容回给了他，全程的语气都很小心，生怕太师迁怒，让自己受一场无妄之灾。
那一大堆数字听得太师头都疼了起来，不过人清醒了不少，“可有运作的空间？”
虽然特别想点头，但元大人只能实话实说，“没有，每关的具体内容都会由陛下当日公布，连提前准备的机会都没有。”
听着这话，太师的神色变来变去，最后勾唇一笑，“没关系，不管何人积分遥遥领先，只要他们都死了，那皇夫之位就是我儿子的，谁也别想夺走老五的位置。”
元大人对他这一番话没有半分意外，奉承道：“太师大人说的是，陛下以后也得叫您公爹呢。”
太师也想到了那一幕，感觉心口堵着的那口气疏散了不少，“好了，你先回去吧，有什么情况再来报。”
他还得去提点几句老五，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里。
元大人恭声应“是”，然后便离开了太师府。
很快便到了第一关的报名之时，宫门口挤满了男人，大昭、大宛、大炎人士皆有，一个个都等着比试内容公布，再去报名。
远处的茶摊被十来个侍卫围着，不让人进去，大炎的九皇子坐在长凳上，手中虽然捧着茶杯却没心情品尝，不时便往宫门口看一眼，再询问身侧的侍女，“内容公布了吗？”
侍女不厌其烦地回他：“禀殿下，还没有呢。”
就在此时，坐在宫门前的姜丞相收到了禁军传来的纸条，上面便写着第一关的比试内容，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简单到令他不可思议，但想了想自家陛下以前的德性，好像又一点儿都不奇怪了。
没有东西遮挡，众人自然看到了传纸条的场景，都恨不得冲上去抢先看到比试内容，但禁军们的长枪竖着，他们可不敢，只能焦急地看着姜丞相的动作。
看着大家如狼似虎的眼神，姜丞相将纸条给了一旁的元大人，“你去公布吧。”
第二个看到内容的元大人微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后才往外头走去。
宫门前的气氛热火朝天，九凰却换了一身衣裳去了南台宫。
南台宫寂静极了，侍候的下人们也不知躲去了哪里，一个人都看不见，九凰便摘下了面具。
溜达着便到了自己住过的院子外头，桂树飘香，吸引着她推开了门，便见树下不知何时放了一方软榻，一个雪白色的身影正卧于其上。
淡黄色的花瓣悠悠飘落，落在了他如雪的衣上，还有手中所握的书卷上。
九凰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后才发现他的眼睛阖着，像是睡着了的模样。
怕惊醒他，九凰也没坐，而是动作小心地蹲在软榻旁，就那么看着他。
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在脑海中长叹，[真好看啊。]
系统：[所以激起你的虎狼色心了吗？]
九凰：[滚，别玷污我单纯的欣赏之情。]
系统：[你扪心自问，你那颗心确定单纯？]
它这话九凰就不服了，[我的心可以说是世间最单纯的了，你不要将你肮脏的思想加到我头上。]
系统瞬间从她的话里找出了漏洞，[咦嘻嘻，还说你的心单纯呢，够单纯的话怎知我的思想肮脏？]
[我……]，九凰正要说什么时，却见一片花瓣快要落到他的脸上，她的手下意识捞了过去，花瓣被她攥在了掌心中，但她的手腕也被抓住了。
浅眠的晏疏月几乎是瞬间睁开了眼，目光极为冷冽，但她身上的荔枝香入鼻，他的眼神缓缓柔和了下来。
九凰并未注意他的神情，腕上传来的剧痛让她忍不住甩了两下手，“赶紧给我松手。”
经她提醒晏疏月才想起还抓着她的手，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抱歉。”
九凰暂时没搭理他，撩开衣袖便见手腕处多了一圈青紫的印记，若是他力道再大些，感觉骨头都要被捏碎了。
看着她腕上触目惊心的痕迹，晏疏月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我去找药。”说着他便要下地。
九凰将人按住了，“找什么药啊，过个几天就好了，没关系。”
晏疏月不听她的话，拂开了她的手，这次的动作极为轻柔。
知晓拦不住人，九凰便放他走了，不过片刻他就提着药箱回来了。
虽然九凰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但瞅着晏疏月紧抿的唇瓣，她只能让他给自己上药。
乳白的药膏涂上去便带来了一股清凉感，火辣辣的疼痛缓解了不少。
上药全程晏疏月的神色就没有松快过，药涂完了，他的目光还停留在她腕上的青紫印记上，良久，他才道：“抱歉，又伤害到你了。”
九凰觉得他的愧疚好像有些过头了，“不知者无罪，你又不知道是我。”
晏疏月的神情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放松下来，气氛还更加冷凝了几分。
见此，九凰的眼睫扑闪了一下，忽而问道：“还没问你呢，你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他太在意这种小事了，还是转移话题吧，总不能一直这样僵着。
听到她的问题，晏疏月眸光微动，终于将目光从她的腕上移开，轻声道：“这里能静心，只是想小坐片刻，却不想睡着了。”
“静心？”九凰的眉梢微扬，“你今日心不静吗？”
晏疏月的眼眸低垂了下来，“今日是陛下选拔皇夫之日，我却只能在此枯坐，如何心静？”
九凰不让他参加前面的关卡只是觉得浪费时间罢了，不想会引得他心绪不定，赶紧道：“你也没必要去，今日就算你去了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毫无悬念。”
不光是今日的，后头的关卡也一样，不过过场还得走的，所以他参加个最后一关就足够了。
晏疏月：“嗯？今日比什么？”
九凰笑了一声，“你猜。”
晏疏月无奈而笑，“这我如何能猜到。”
见他终于笑了，九凰轻舒了一口气，然后才道：“那我给你一个小提醒，就是第一是你，大家都没有异议。”
思索不过瞬间，晏疏月嘴里便说出了两个字，“容貌。”
“呀，没想到你这么自恋啊。”九凰笑着轻捏了下他的脸颊，但转瞬就肯定了他的猜测，“没错，这第一关就是容貌。”
就在他二人闲话间，宫门口的元大人也公布了第一关的内容。
听到容貌二字，几乎三分之二的人泄了气。
“唉，虽然咱一向认为自己容貌俊美，但有晏世子在，谁又比得过他容貌倾城，这第一名，已经定了啊。”
“是啊，而且我前些时日看到过大炎的那位九皇子，容貌也是上佳，第二名绝对是他。”
“这关都不必报名了，直接等下一关吧，后面一关比一关的积分高，咱还有逆袭的机会呢。”
“贤弟与愚兄想到一起去了，咱一起等下一关吧。”
“就是不知第三名是谁。”
虽然报名人数不限制，但内容一出，许多人都打了退堂鼓，最后报名者竟只有二十来人。
而最后结果更是让众人大吃一惊。
“什么，第一名是那个九皇子？？？”
“晏世子呢？怎么前三名都没有他？”
“虽然咱们没啥机会，但也不能容忍此等显而易见的不公啊。”
“就是就是，虽然那个九皇子也挺好看，但哪儿比得过晏世子的仙人之姿呀。”
九皇子还在茶摊中没有离去，此刻听着众人无所顾忌的议论，差点儿捏碎手中的茶杯，锐利的视线看向了身边的侍女，“你说，是那个晏世子好看，还是本皇子好看？”
突然被问的侍女有些懵，“奴婢并未见过那位晏世子啊。”话刚出口她便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接着道：“但奴婢活了这么些年，所见者当属皇子殿下您最为俊美，那只闻其名却不见其人的晏世子如何比得过，殿下来大昭京城这般久了却从未见过这位美名盛传的晏世子，定是浪得虚名才不敢见人。”
因着她的话，九皇子的心舒畅了不少，“嗯，翠云最得我心，这话呀，听着就是舒坦。”
见他手中茶杯空了，翠云端起了手边自带的茶壶，边添茶边道：“奴婢说的是实话，实话本伤人，殿下大度才不怪奴婢口无遮拦。”
九皇子哈哈一笑，“翠云的嘴这般甜，哪里能说出伤人的话。”说着他就摸上了她柔嫩的手背，“就算说什么伤人的话，如此美人，本皇子又怎舍得怪罪。”
翠云对他的行径习以为常，只轻轻一笑，娇美的脸蛋越发诱人。
九皇子有些心痒难耐，立马吩咐道：“回驿馆。”
还在议论的众人不知正主就在附近，眼看宫门口的两位大人即将起身离去，一个大胆的人高喊了一声，“第一名为什么不是晏世子？”
元大人的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正要吩咐禁军将那个起哄的人抓起来，却被姜丞相给按住了。
虽然按住了人，姜丞相却没对他说什么，而是对着人群高声道：“想必大家都在疑惑这个问题，但是晏世子并未参加第一关的比试，第一名自然不会是他。”
此言一出，众人瞬间哗然。
“我本以为只是有内幕，不想晏世子竟未参加比试？？？”
“陛下不是很喜爱他吗？世子为何不参加比试？”
“就是就是，若是世子在，这第一名还用选吗？”
“难不成晏世子不想成为皇夫？”
“后面还有九关呢，先看着吧。”
耳边嘈杂，元大人的内心也越发烦躁，“不过是些平头百姓罢了，有何好跟他们解释的。”
皇夫选拔虽未限制家世，但富贵功勋之家基本都是下人在此等候，容貌评定也是看画像，即便有些临时没有画像只能本人来此的，也都早早离去了，所以说那群人里头就找不到一个钟鸣鼎食之家出来的，给他们回答问题简直就是埋汰自己。
姜丞相因他的话皱起了眉头，“天下子民俱是陛下的子民，陛下既未限制皇夫的家世，便是将他们平等看待，元大人瞧不起他们，是也瞧不起陛下吗？”
元大人连忙摆手，“丞相此言甚重，我怎敢有瞧不起陛下之心。”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真敢存着这心，但现下太师一定要他的爱子成为皇夫，说明对方目前很看重陛下，他自然也不敢乱说。
姜丞相冷哼了一声，“没有最好。”
说完他就甩袖离去了，没再搭理元大人。
一直偷偷摸摸关注这里的系统将这件事当成趣事告知了九凰。
九凰正在跟晏疏月说晚膳想吃什么，闻言唇角便是一勾，[看不出来平时有些古板的姜丞相还是个趣人呢。]
系统：[是啊。]
“是想到了什么趣事吗？”见她突然停话，还笑了起来，晏疏月轻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