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恍惚
就在这短暂的沉思间，木星凝找准机会，挣脱束缚，突得一跃而起。
少年骤然失了力道，仓皇间转身，只见姑娘的手里剑已经向双眸探了过来，尖锐的剑尖在毫厘之间停下，宽刀直接成了无用的东西。
他扔了刀，轻声一笑举起双手，喃喃了句，“好凶的小姑娘。”
“所以，你将我带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唔？”少年目不转睛的盯着眸间的手里剑，手指弯曲着指向她身后，“我能说是帮他一个小忙吗？”
木星凝没回头，她清楚的知道少年指的是谁，是身后那个一直跟着自己，无论如何都赶不走的影子，是从来不会入她家门，但只要她有危险就会毫不犹豫冲出来保护他的影子。
“为什么？”她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身边的人，但她的眸光却静静地抬起来注视到了少年一张带着浅笑的脸上。
“许是为了保护你吧！今夜的a市注定是个不平夜，你若留在那里，可能会死。”
“那你呢？你又想怎样？”其实对a市的事，她就算不知道也能猜的到，可她还是问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要听他自己说出来。
少年脸上带着肆意的笑，举起的手掌微微勾了勾手指，却迎来木星凝的警告。
少年点了点头，抬了抬下巴，表示自己不会再动，“其实，你应该猜的出来。”他的声音很低，说出了最终的目地，“木林右，必须死。”
果然，木星凝想，果然是因为木林右才攻击的a市。
虽然，他早在不知不觉中，对这三个字产生了某种意义上的质疑，但木林右这三个字，又一度是她加入暗将组织以来所努力的方向。
她用了三年时间爬上暗将最高级别成员的位置，为的只是想要见到那个人，并通过他找回哥哥。
她想知道哥哥到底在哪儿，无论是生是死，哪怕是被同化，可偏偏没有个结果。
她永远忘不了见到木林右那天他对她说的话。
木林右那天说:“杀了那帮尤琾人，你就会见到你哥哥。”
如此笃定的说词，迷了她的眼。
还要无休无止的缠斗厮杀么？这种生活，究竟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木星凝说自己倦了，是真的倦了，因为尤琾人越来越多，被同化的普通人也越来越多，她杀不尽。
受命于尤琾人的丧尸虽然没有意识，可他们饿，而无意识的饥饿就是渴望食物。
丧尸的食物是活人与鲜血，他们的战争无休无止，她只是想尽快找回哥哥，然后结束这一切，可事情往往总是这般事与愿违。
她会在某段时间，或是某个瞬间，突然觉得木林右的话前言不搭后语，那本身就是他那种人不该犯的错误。
可她又找不到理由去质疑，因为每次她觉得不对的时候，又会在下一秒，觉得发生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她会将心底的质疑当做多疑。
以至于到最后，她见木林右的次数越来越少，两个人唯一的接触也仅仅成了任务的指派。
可她知道，木林右作为暗将高管，不但是暗将所有成员的重点保护对象，他自身也有一定的实力。
想杀木林右的尤堺人何止他一个，可哪次成功了？
“杀木林右？”木星凝觉得他的想法很伟大也很愚蠢，“暗将最高级别的成员都在他身边，我觉得，你还是自杀比较省事。”
“小妹妹，或许你能帮我这个小忙。”少年一动不动，“咱们先把这东西放下，好好谈谈如何？”
木星凝不为所动，“可以啊！你先说说，说的好听我便放下来，要是说不好，这双眼睛就算是废了。”
少年轻微地笑了一下，“木林右之前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木星凝说：“我让你说，没让你问我。”
少年忙道：“好，我自己说，木林右是暗将的创始者，同样，也是尤琾人的创始者，只不过，两种不同的种类，他选择了听话的暗将，抛弃了不听话有自主意识的尤琾人，这个，你应该还不知道吧！”
木星凝愣了愣，这件事，她的确不知道。
暗将与尤琾人之间的关系她从来不敢兴趣，也不多加理会，她的想法很简单，只是找人而已。
“记得三年前的那场爆炸吗？哦对，不能问你。”他自问自答，“三年前的那场爆炸，崩毁了光源实验室，大批有毒物质随着那场爆炸遗留出来，那些东西吸入人体起了反应，将人类转化成感染源成为丧尸，木林右无法自圆其说，又怕被人知道他一直以来研究的东西，所以将这一切推给尤琾人。”
木星凝无法断定这人所说的真伪，也无处求证，只能凭着了解辨别一二。
依他所言，尤琾人并不是丧尸变异产生的物质，听着倒向是木林右制造出来的，可她目前心里乱，无法断定他说的究竟是真是假，因此举着双剑没说话。
其实来到这之后，她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木林右与尤琾人之间的关系，或者准确的说，是木林右与眼前这个少年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关系。
木林右想要杀了他，而他，也想杀了木林右，可是一想，暗将与尤琾人不就是这种相看两厌，谁也容不下谁的关系？
少年接着说:“至于为什么推给尤琾人，答案很简单，因为木林右要的是完全听他命令的一群人，暗将也好，尤琾人也罢，他要的是服从而不是身份，如果今天站在他对立面的是暗将组织，毫无疑问，被抛弃厌弃的将会是暗将这两个字。”
“不可能。”木星凝的心已乱，她受不了多年的坚持被他几句话摧毁，虽然她对木林右没什么感情，不过是不熟的上下级关系，但那毕竟是她待了三年的地方。
双剑在她手中变得单薄，指尖被自己的力道握红，原本清丽的眸光带着些酒醉后的涣散。
“你骗人。”她似乎觉得那三个字没什么说服力，因此又加了一句，那声音没之前的凌厉，又带着点委屈。
少年微微愣了愣，将她的情绪看在眼中，心中恍然升起一抹模糊的熟悉，似乎在很久以前，曾经有个软软糯糯的身影，总爱跟着他身后，像个小尾巴似的，不管他如何冷眼相对，小姑娘都不知疲累的跟着跑。
小姑娘一面喊着‘哥哥，’一面跟他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在他冷言冷语的逗弄下，她就会露出这种表情来，带着点委屈，十分可怜的嘟起嘴，说一句‘你骗人，再也不喜欢哥哥了。’
少年暗暗嘲笑了下自己，一个尤琾人的身份，一个被人类拒之门外的怪物，怎么可能会有个妹妹，他将那些莫名的情绪压下，回答了她的质疑。
他说：“骗你做什么？这个时间，暗夜大厦差不多已经被攻占了，你觉得，我有必要跟你开玩笑么？”
“叫他们停下来。”木星凝狠狠地出言，“别想动a市，否则，我杀了你。”这里是她的家，是她对哥哥最后的回忆，她已经忘记了一切，不想让最后的回忆都被夺走。
少年没再说话，因为木星凝通过脑电波听到了外面汹涌的嘶吼与各种嘈杂的呼救声。
她恍惚间看到属于哥哥的那间卧室被攻占，他们将他的房间弄脏弄乱，又将哥哥的屋子染上去不掉的狼藉。
她看到散落一地的照片，那一张张照片却像打了马赛克，叫她无论怎么努力都看不到原本的模样。
木星凝在脑海中反复寻找，试图激发出那些被遗忘的记忆。
她无知无觉的发着抖，双目隐了薄红，额间出了细密的汗，她在跟脑海中那些强制封住她记忆的东西做斗争。
“不要碰，你们不要碰哥哥的东西……。”
双剑在痛苦中落地，木星凝无力地跪倒在他面前，遍遍重复着那几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去想木毅池的脸，她的头便会撕裂般的疼起来，疼到她几欲晕厥，而今日的疼，似乎比以往的每次都剧烈。
许是因为见到了这片跟梦境中一模一样的地方，又许是哥哥真的就在这里。
她双手抱过头，大口的喘着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些东西压在脑海里，那些东西就快到了要爆炸的边缘，却迟迟找不到突破口。
“你怎么了？”少年见她的模样，心中隐了几分微妙的疼。
“我……”木星凝喘息着，大颗大颗的泪珠突然滚滚而落。
她剧烈的呼吸，咳得肺腑一片生疼，“我为什么记不得他了，我忘了他的模样，忘了他的笑脸，甚至忘了他看我的眼神，轮廓以及声音，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忘了他的样子？为什么我不但忘了他的模样，就连他最后的东西都保护不好……？”
她好没用，她恨死了现在的自己，那种被束缚着的无力，是她想要斩断又断不了的债。
“谁，木毅池吗？”他记得仔细，再念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隐隐一动。
木毅池这三个字刺激到了她的神经，只见她突然抓起地上的剑，而后恨生生的开了口，“我不管你与木林右之间的恩怨，你们的生死与我何干。”
木星凝的眼中一片血红，她低喃一句，“我只要哥哥能回来……。”
而后，狠厉决绝的提剑冲向了面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