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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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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门三清,上承盘古父神之遗泽;下拥昆仑无上仙境,其师为洪荒最高领导人鸿钧道祖,自身又身负大教掌教之职。更是独得天地厚爱,修行道法皆于洪荒前列,手中有名有姓的法宝可谓比比皆是。

    按理说,是不能用“穷”这个词来形容的。

    但是恍恍惚惚的通天一盘算,发现自己似乎真的很穷。

    上清境禹馀天,是老爹留的不动产;昆仑玄境,三清居住地,不动产。目前处于发展期的截教,只投入不产出。法宝?您见过拿大橙武试图买一串糖葫芦的吗?

    认真思考过后,通天不由神色深沉,所以,之前整个截教,是怎么撑下来的?!

    虽说修仙之人少凡俗之需,但架不住通天一只接一只地往昆仑捡毛绒绒,人家都还没化形,更别论辟谷修行了。吃喝一笔债,衣着一笔债,更不论日后修行所需的丹药符咒。

    如果单纯靠自产自销的话……也许,大概,能维持住吧。

    通天:突然心虚jpg

    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离圣人的生活着实太远。此时此时,又分外真实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本该高立云端,无嗔无痴、无悲无喜的圣人,最初只单纯为证道而立教,却不得不分出心神精力,一点一点关注着教派的成长。从放任自由,到总领大局,再到触及凡尘俗务,被动或主动地为之劳心劳力。

    渐渐地,再也割舍不下这份因果。

    不该执念丛生,不该为之拼却一切。

    可祂见证了它初生时的蓬勃生机,它成长时的灼灼光辉,也亲眼见证了它辉煌时万仙来朝的盛况。

    它已是道尊的骨中骨,肉中肉,祂的初心不负,祂的毕生所求。

    又如何舍得,眼睁睁看着它走向灭亡。

    …

    被独自留在原地的玉宸动了动,她微微仰起首,眸光冷淡几分,透着隔世的疏离之感,转而平静地涉过足下荒雪,向着前方走去。

    她的心里倏忽空茫一片,仿佛下了一场永无止境的雪。

    雪后的大地,什么都没有留下。

    通天一袭大红道袍迤逦于地,步伐不急不缓,以足履丈量着大地。

    他越来越习惯不借术法之势,单凭脚力行走。

    诚然,这有部分是因为多宝所述之事对他的冲击很大,但更深的缘由却无法言明。到底是什么时候,他早已为截教,为这或善或恶的芸芸众生,走下了道尊之位?

    往事已成灰,心头血犹热。

    通天恍惚出神,道袍迤逦出一道蜿蜒的弧线,恰似他杂乱的心绪。这浅淡的痕迹,转瞬又被风雪掩埋。

    圣人一袭红衣艳艳绝尘,长摆垂落,广袖舒展,在纯白的雪地上越发显得惊心动魄。红的绚烂,白的刺目,仿佛天地之大,唯余二色。

    直至那淡紫色的纤细花瓣,一簇一簇悄无声息地坠落,似打破了这由靡丽色调构建的无声结界。

    通天抬眸看去,本来空茫茫一片的心里,再度映入了这众生万物。

    通天不甚喜欢昆仑。

    作为最后出生的盘古幼子,他的化形成年也比兄长们慢了一拍。这一拍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成了他被迫拘禁昆仑小黑屋的源头之一。

    俗话说得好,防拐防盗哪家强,洪荒昆仑找三清。

    同样是化形慢,太清能放任元始乖乖巧巧地待在水潭子里,却必须要撸起袖子,强行点亮自己并不存在的阵法技能点,给自家幼弟里里外外设上四五重法阵,力求不让这只大红团子从昆仑滚出去。

    当年红团子挣扎得那叫一个凄惨,足以成为毕生的心理阴影。

    显然,当初连胳膊都没有的团子,是抗衡不了强权的。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凝望着四周永不停歇的风雪,任凭这雪色掩埋他整个世界。

    太冷,太孤寂,也太无力。

    后来等到元始化形,情况稍微好了些许。最起码,他被关押的地点又多了一个袖里乾坤。

    虽然通天并不觉得小白屋和小黑屋有什么区别。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呢。

    偶尔,元始还能抱着他出去晃晃。

    只是入目所见,仍是一望无际的白。昆仑千百万年来的清寒入骨,未能让他逐渐习惯,反而逼出了他骨子里的叛逆不满。越是单调孤白,越是渴望外界的绚烂多彩。作为后果,两位兄长拘得他也是越发得紧。

    还好父神在化形这点上没有坑通天太久,距离元始化形后,通天也终于挣扎着摆脱了红团子的形态。

    而他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逆转了昆仑的四时,还了这漫漫雪国一场春色满园。

    毫无疑问,他被揍了。

    详细原因可以参考生物圈等系列知识。

    (注:绝对不是因为气温骤变,太清一不小心炸了炉,元始炼器出了错。)

    尚且年幼的通天只得神色恹恹地蹲在太清的炼丹炉旁,一边委委屈屈地听元始哥哥恨铁不成钢的训话。太清大哥哥坚强地顶着幼弟弱小可怜又无助的眼神,炼完了两炉丹药,终于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把幼弟抱了起来。

    小小的一只通天,抱起来也费不了多少气力。只觉得有满心的疼惜,一点一点从心底满溢上来。

    同气连枝,福祸相依,至亲至近,至真至切。纵无血脉与之相连,亦早已习惯将彼此融入骨血。

    彼时已是青年模样的太清,能秉持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以及“我这是为他好”的中心思想,把幼弟压在昆仑水潭里不让出来,但却没法漠视此刻通天的心情。

    “真不喜欢这雪色?”

    一手揣着自家恹恹不乐的幼弟,他不由地放轻了声音。

    通天默不作声,只是坚决地点了点头。

    太清与元始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仿佛达成了什么共识。

    元始也只得放弃了继续训诫的打算,转而思考如何达成通天的愿望。行动力超高的兄长大人,迅速地翻遍了整座昆仑,划下了几个有地势之利或便于设置阵法又不妨碍生态的地方,开始重整时序。

    虽然没法让整座昆仑四季如春,但逆转局部生态倒也不为过。

    于是,在那之后,便有了西昆仑常开不败的灼灼桃夭;也有了此刻通天眼下,烟雨朦胧间的丁香百结。

    紫色的花瓣簌簌地落着,悠长而缱绻,似一场说不清道不明的迷蒙幻梦,像极了树下月白云裳的姑娘。

    他只瞧见姑娘姣好的容颜,掩在朦朦胧胧的丁香花雨之中。

    她眼底无悲无喜,只是漠然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却又不由伸出手去,试探着,小心翼翼地,触碰了此间一朵小小的丁香花。

    原本苦求不得的记忆,霎时间松动。

    无比相似的场景,继续在眼前上演着。

    遍地兼雪的昆仑,被人以无上法力隔出一方净土。

    软软糯糯的红团子,被雪青道袍的青年抱在怀中,好奇地想探出头去看眼前那一幅四季重整,春光万里的景象,却被青年小心地按下,生怕她就这么跌出去。

    玉雪可爱的小姑娘眉心还缀着殷红的花钿,整个人明艳灼灼,几乎能窥见她长成后容色倾绝的模样。

    似乎……还有一人?玉宸模模糊糊地想着,下意识抬眸望去。

    那人风姿卓然,一身气度远胜过天际那一轮广寒清月。

    本该是世间最守天理伦常的圣人,却自然无比地出手为幼妹逆了昆仑四时。不苟言笑的他此时面目柔和,似察觉到她的视线,他转身朝她望来。

    玉宸仍然看不真切,却能感受到那道目光的柔和温存。

    几乎温柔到不可思议的圣人,只为她一人,心甘情愿步入了这万丈红尘,为这远离世俗的清净之所,截留了一缕红尘喧嚣。那无上圣华,仿若昆仑一瞬雪融。

    “玉宸可是开心了?”似有人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若开心,以后就留在昆仑,不要出去好不好?”

    小姑娘皱起了圆润可爱的小脸,眉眼纠结到一块。她似乎答应了些什么,又似乎在耍赖撒娇。

    玉宸终究听不真切。而这一切,正如它来时的无声无息,以同样的速度从她脑海里消失了。

    终究不过一句,曾是惊鸿照影来,故人却不识春波。

    簌簌的花瓣无声地落着,偶尔有飞雪误入此地与之交织,阵法内外,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仿佛落入一场隔世幻梦的玉宸,只怔怔地立于树下,看着飞花落雪,人间似锦。

    是谁的脚步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烟雨迷蒙。

    两个世界的悲欢离合,一点一点地循着相似的轨迹,几近吻合。

    “玉宸。”

    通天的声音平淡如水,似乎丝毫不显得意外,仿佛她本该就在这里等他。

    他注意到少女的视线,只轻笑一声,泠泠美玉,朗朗出尘,语气间略带怀念,“这是我幼时兄长为我所建,小时候颇为欢喜,后来能出昆仑游历后,来得便少了。”

    有了更广阔的天地,谁又会甘愿偏安一隅呢。

    淡紫色的花瓣一簇一簇地落着,似承受不了这烟雨的重负,带着说不真切的哀愁。无声无息中,坠入了少女发梢之间。

    通天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为她捡去了发间落花。又顿了顿,摊开手掌,将之展现在少女眼前。

    纤小的,文弱的紫色花朵,仍带着清雅悠长的香味,花筒稍长,给人以欲尽未放之感。

    玉宸亦伸出手来,小心地拈起了花朵。

    “若是喜欢可以留着。”通天唇角含笑,眼眸灿灿。

    少女扬起脸看他,点了点头,认真地将之收入袖中。以术法之力,足以保其不朽。

    她并未过问为何通天走到了这里,只是以纯粹无垢的眼眸,安静地注视着他。

    似有什么莫测的力量,控制了她的言语,又或者,她只是简单地觉得,此时不该说话。

    通天也不多言,只复而牵起了少女的手。

    “走吧,我们去找个清净的地方,好好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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