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五只徒徒
是夜,月上柳梢。
漆黑的宫廷中,一个颀长的身影从黑暗出缓缓走来。
这片地界僻静,深夜中只有一座国师殿中亮着烛火,成为这块区域唯一的亮色。
沈临棠脸色凝重,心底犹豫不定,脚步机械的垂眸往前走。
提着灯笼的内侍也看出自家皇上的心情不佳,一举一动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皇上国师殿到了。”
内侍的声音传入耳中,沈临棠的神思终于收回。
他站在国师殿的门口,看着大门一动不动,内侍们也不敢催小心作陪,站在一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从一个不受宠籍籍无名的小皇子到成为一国之君,沈临棠之所以成功就是因为每次选择他都选对了。
如今,又是一个事关生死的抉择在面前。
沈临棠目光幽深望着檀木大门,久到仿佛能把这扇门盯出个洞时,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开门。”男人声音不高不低的响起,冲一旁的内侍道。
内侍闻言正要去开门,面前的大门却骤然自己朝两边缓缓打开。
内侍伸着手臂愣了几下。
这门自己开了,真不愧是仙人。
苏和坐在正殿主位。
沈临棠站在大门口,视线穿过漫长的前庭走道、穿过正殿的大门,与端坐在正殿中的苏和遥遥相望。
他看了一秒,抬脚跨过门槛往里面走去。
“你们在这候着。”
走向正厅的路不长,但沈临棠心中却依旧不平静。
男人走进正厅,苏和看着来人笑了笑:“你想好了?”
沈临棠看着坐着,一举一动都仙气和优雅的女人,心中愈发惊诧。
“你早就发现了。你也算准我会来找你。”
沈临棠用的是陈述句。
苏和但笑不语,但这个笑容已经表达了一切。
沈临棠暗暗心惊。他自认为一切都做的不着痕迹,甚至这几日来一直没有动手,就是为了降低对方的警惕心。
他在苏和右手边的位置坐下,看向尽在咫尺女子,忍不住问出心底的疑惑。
“你什么时候看出不对的?”
苏和笑了笑,她倒是很乐于为沈临棠解答疑惑。
“从你说,我是你救命恩人那段。太假了。”苏和毫不客气的点评:“你的演技如果放在一般人身上确实足够瞒天过海了。但眼里的细节骗不了人,你提到我这个救命恩人时,眼中毫无提起这段记忆时该有的情绪波动。“
沈临棠投去怀疑的目光:“可就凭这些你怎么能确定,情绪这种的东西虚无缥缈。”
“当然不止,你有一个最大漏洞。当了这么多年来皇帝,你对自己的自称应该更习惯于朕这样的字眼。这种习惯经年形成,不经意之间就会透露出来,但你从见到我开始,每次都是用名自称,没有一次展现出这种倾向,只有演戏时才会谨记台词。”
“如果我猜的不错,当年我救的人不是你吧,照你的说法他应该也成了你除掉的皇子之一。”
黑衣斗篷的人早在苏和刚到临关边境时就找上了沈临棠,此后沈临棠在天香楼遇到苏和也是收了黑衣人的消息,皇城之中遍布沈临棠的耳目。
糖人摊的老伯是其中之一,客来楼的伙计也是其中之一,从进来这片城,苏和的动向就在沈临棠的掌控之中。
“朕的确不是当年那个皇子,那样的废物早就是成了我手下的第一批亡魂。”
时至此刻,沈临棠不再掩饰他心狠手辣的本质,语气颇为冷漠的道。
苏和看一眼眉眼冷漠的男人,微微挑眉:“你这样可比装出来的那副样子顺眼的多。”
“让我猜猜,上界有人找上你,跟你做交易,让你帮他除掉我。对方给你提的交易跟修炼有关?”苏和漫不经心的道。
饶是知道对方早猜到他的有问题,被直接说出来还是让沈临棠忍不住感到惊诧。
“为什么一定要跟修炼有关,就不能有别的?”
“这不是显而易见么,你已经是凡间帝王,可我从你的眼里仍然能感受到强烈的野心,那你想做的要么是统一诸国,要么修炼进入上界。你今日多次试探关于上界的事情,显然更倾向于后者。”
沈临棠的心中已经是惊涛骇浪。
他眸色深沉,有着对自己智慧最后的骄傲,语气中带着一种不甘心的自负:“不错,你这些都猜对了,可那又如何,这件事情中你还有没猜到的地方。”
苏和眉梢微动。
这人可真够傲气的。
“你是说糖人摊的老板还是客来楼的伙计?只有这两人注视我的时间比一般路人长了三息。若是还有别人,那我确实是猜到不到了。”苏和失笑。
楚临棠:“……”
得了,老底都被掀掉了。
苏和的猜测一分不差,沈临棠该说这就是女人么,对微情绪和细节的敏锐觉察度也太高了吧。
他有些庆幸今天选择的是走这一趟。
“不错,没别人了,他们两个是我的眼线。至于其他,有个上界的人告诉我你只是个废物,我帮他对付你,就能得到一颗淬体丹。我没有灵根,没有修炼资质,你应当看得出来,这颗淬体丹,可以帮我走上修炼一途,所以我答应了。”
“但没想到,那个人在骗我。”
“你那颗淬体丹可拿到了,可否给我看看?”苏和冲楚临棠道。
楚临棠看了苏和一会儿,从袖中拿出那个玉瓶:“这是那黑衣斗篷人给的半颗丹药。”
苏和拿过玉瓶,打开,一个土褐色的丹药映入眼帘,色泽香味品级都是很差。
她微微挑眉:“对方就是拿这种东西糊弄你?”
楚临棠不可置信:“朕找人看过,这确实是淬体丹。”
“是,但是是最下品的地品淬体丹。只有三成不到结出灵根的把握,而且结出的灵根驳杂不堪,能有个三灵根就不错了,就算能修炼,花费几十年上百年可能也就勉强筑基。”
楚临棠闻言,眸中一派阴鸷那个人居然这般糊弄他!
他迫不及待的问道:“若是想结出好的灵根要什么等级的淬体丹?”
苏和垂眸:“丹药有神品、灵品、天品、玄品、地品,至少得天品。天品六成把握,灵品有八成,神品能达到九成多。有天品和灵品的丹药一般还有辅以淬体药浴,增加成功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