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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守夜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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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婉茹并没有无理取闹,她眼中的泪水不断滑落,混着她脸颊边的血迹,形成瑰丽而又妖艳的美貌。

    她咬着牙,带着哭腔,低低地道:“有劳陆大人了。”

    李婉茹知道此时此刻,无论她如何想、如何挣扎、如何哭喊,都是无济于事的,若是她不顺从兄长的意思,只怕会连累更多的人,这不是她想看到的,也不是秦容玉所愿意看到的。

    若不是怕连累人,他们今晚便不会只有两人自行奔逃,而是会借助家族力量和亲友,或许会逃得更成功。只是那般的话,在他们逃离之后,只怕留在京中的人,会因此受到牵连。

    她和兄长自小相依为命,可是这些年,兄长越发冷酷,虽然他们是双生兄妹,可是如今她也揣摩不出兄长的心思,自然是不敢拿其他人的性命冒险。

    现在,她只希望,兄长能够看在兄妹情谊上,放过秦容玉。李婉茹勉强控制住心头的慌乱和无助,缓步前行。

    在李婉茹站稳以后,陆离就规矩地放开扶着李婉茹的手,而后退开一步,护持着人朝国师府行去。身后跟着的护卫对于今晚的一切,都很沉默,若不是那些人眼中流露出的些许惶恐,完全察觉不出他们对于刚刚看到的一切,是有反应的。

    对于国师的一切言行,他们只需遵从,无需多问,不得多言,这是先帝时期便立下的规矩。这些规矩深深地刻在他们的心头,控制着他们的一言一行。

    一行人沉默地在闷雷声中缓缓前行。

    而另一头,马车里很安静,车厢内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息。

    燕宁抬眸朝着倚靠在车壁角落处的秦容玉看去,秦容玉的面色一片灰白,胸口处的血水顺着衣角滴滴答答地落在马车的座位上。

    他伸手搭到秦容玉的脖颈处,感觉到指腹间传来的微弱跳动。燕宁的眼中闪过一抹凝重,马车外的哭喊声消融在闷雷声中,却也入了燕宁的耳,如一根尖针一般刺入燕宁的心头。

    燕宁垂下眼眸,手指在虚空中画出一道虚符,泛着淡淡血光的符印笼罩住秦容玉,在血光之中,秦容玉惨白的面色一点点地恢复些许血色。

    在血光耗尽的时候,秦容玉的面色已然变得一片红润,奄奄的气息也平稳了下来。

    “咳咳……”低低的咳嗽声从燕宁的口中传了出来,他似乎是怕车外的人听到,便伸手捂住唇,努力压制着这一阵的咳嗽。

    随着这断断续续的咳嗽声,燕宁胸口处的白衣上浸透出一股血色,血色越发浓郁,很快就顺着衣裳淌落下来,在他素白的衣裳上落下一片狰狞的血红。

    燕宁勉强压制住翻涌上来的腥甜,他看了一眼仿佛是酣睡着的秦容玉,呛咳出些许血丝,马车里闷闷的咳嗽声显得异常突兀。

    秦容玉仿佛是被这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惊到,他略微转了转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片朦胧中,入眼的便是身上沾染着星星点点血迹却还在咳血的燕宁。

    他睁大双眼,脑中一片空白,尚来不及回转什么念头,便只见燕宁沾着血痕的指尖微微一画,一星光点闪过,秦容玉便只觉得脑中一片迷糊,整个人又混混沌沌地进入了香甜的黑暗中。

    燕宁看着再次进入昏睡状态的秦容玉,面无表情地转了转指尖。

    一道微白的亮光笼罩在燕宁的身上,浸透白色衣裳出来的血色开始缓慢地凝止住,好一会儿,他放下施术的手,又低着头咳嗽了一阵子,才慢慢地平复下来。

    他没想到施展了替身术,将秦容玉身上的伤转移到自己身上以后,秦容玉会苏醒得如此快。

    本来他并不打算施展替身术的,怪只怪自己当时下手失了点分寸,伤着人要害了。刚刚秦容玉的气息已经几不可闻了,纵然他可以对人用‘愈’,只怕最后也是效果甚微。

    故而,他才会铤而走险,直接用了‘替身术’,将秦容玉身上的伤势直接转嫁到自身。他的身体体质较之常人要特殊一些,纵是常人无法承受的致命重伤,也不会令他丧命,顶多是遭点罪罢了。

    一连串的咳喘,令他明白自己刚刚的失误,伤到的是心肺。燕宁压着胸口的伤处,用了‘愈’以后,虽然未能恢复,但好歹是止住了血,依着目前伤口的严重程度,估计还需要再养一阵子。

    伤口处暂时止住了血,燕宁也不再多有动作,只是疲惫地靠在车壁上,微微闭目养神。

    马车行进得不快,但秦府本就离得不远,不一会儿便到了秦府大门,而后晃悠悠地停了下来。

    “大人,到秦府了。”驾车的卫士在车外恭声喊道。

    燕宁没有动弹,他闭着眼,沉沉地应了一句:“去请秦相出来。”

    “是。”

    卫士低声应下,随后便大步迈向秦府大门。

    “咚咚、咚咚咚、咚咚——”闷闷的敲门声在秦府大门处响起,在滚滚雷声中,秦府大门里传来门房的应和声。

    似乎有人开了大门,很快又匆匆忙忙地跑进府里通禀。短短一盏茶的时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秦府大门里传了出来。

    在略微仓促的呼吸声里,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入马车里。

    “老臣不知国师大人到来,来迟了,请国师大人见谅。”马车外携着三俩仆从而来的儒雅老者恭谨地拱手一礼,喊道。

    燕宁没有下马车,他现在这一身的猩红血渍,下了车,总是会惹人注意的。只是有些事,还需和秦相说明一番,他睁开眼,沉吟片刻,才开口道:“烦请秦相入车内一叙。”

    这时候的燕宁完全不复先前的冷漠,面上神情虽然依旧冷淡,但整个人的气息却是温和了不少。

    车外的老者愣了一下,平日里这国师大人都是高高在上的,虽不是什么高傲刻薄的模样,但也未曾有这般与人亲近的时候。

    却不知这是要说上什么机密之事?秦相心头略微不安,他仔细琢磨了一番,燕国近来这段时间是有些不平静,但尚未有什么天灾人祸,莫非是国师大人预测到了什么灾祸?若不然,国师大人何须深夜来访?或者,还是说他们秦家犯了什么大事?

    秦相心中惴惴不安,但没有在外多作停留,而是由老仆扶了一把,上了马车。

    他掀了车帘入了马车,马车里昏暗的视线,令秦相一时没有看清。但是车厢内浓郁的血腥气息却是无从藏匿,令他不适地皱了皱眉头。

    秦相眨了眨眼,骤然看到自己的小儿子竟然也在车马车里。

    “容玉!”秦相不由得低呼一声。

    家中三子,秦容玉正是秦相的小儿子,也是秦相日常里最为疼爱的孩子。秦家家风严谨,虽然宠爱孩子,但未曾溺爱,反而是教养得极好。

    此时此刻,见到这倚靠在车厢内看不出什么情况的秦容玉,素来严肃端谨的秦相也不由地慌了一下,他顾不得向燕宁行礼,而是迅速来到秦容玉的身边,伸手一搭,触及脖颈处的脉象。

    待感觉到脉象的平和稳固后,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可是鼻尖嗅到的浓郁的血腥气,令他不由自主地打量起秦容玉身上是否有伤?

    待一番检视后,除了身上的衣裳破了道口子,衣裳上沾染了些许血污外,并未其他伤口,秦相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现下他的这一番动作,那秦容玉却始终无一丝的动静,察觉到这一点后,秦相刚刚放下的心不由得又悬了起来。

    “他没事,不过是暂且昏睡。明日日上三竿后,他便会醒来。”燕宁一眼就看出秦相的惊疑,他轻声提点了一句。

    听到燕宁的话,秦相这才松了一口气,将目光落在燕宁身上,忽而便看到燕宁那白色衣裳上弥漫开的血色,他双瞳一缩,紧张地道:“国师大人,您、您这是受伤了?老臣这就去请大夫”

    秦相心头一惊,燕宁身上的斑斑血迹,可以看出伤势不轻。燕国中,国师大人的重要性,那些年轻的臣子们不懂,可是他们这一班辅佐了三朝帝王的老臣们,可是清楚得很。

    而燕宁的本事,一般人也是伤不到的,如今这伤莫非是那些魍魉魑魅秦相越想越是心惊,他面上的神情很是难看。

    “不必。”燕宁摆了摆手,制止要下马车请大夫的秦相,而后平静地开口道:“些许皮肉伤,不是什么大问题。秦相放心,燕国现下一片安宁。”

    燕宁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面色苍白得厉害,在这昏暗的马车里,更显得吓人。

    “秦相爷,我有一件事,需要您去办。”燕宁简单明了地开口道。

    秦相愣了一愣,他看着燕宁的双眼,心头升腾起一丝的局促不安,抿了抿唇,小声道:“国师大人,尽管吩咐。”

    “明日给您的小儿子办一场丧事。”燕宁的话语很平淡,可是这一句话却如同万米坠落的瀑布,冲击着秦相的心神。

    秦相抖动了一下双唇,干涩地开口问道:“您、您说什么?”

    “明日给您的小儿子,秦容玉,办一场丧事。”

    马车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极为响亮的雷鸣声,轰隆隆的声音盖过了一切的喧嚣。闪过的电光似乎要劈开这一幕漆黑的天空,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豆大的雨滴开始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时,这深夜来访的马车在雨幕中缓慢驶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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