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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第四个世界:守夜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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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宁似乎很疲惫,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眉宇间的倦色已是浓郁得一目了然。或许是身上的封禁被克制住,原本麻木的身子骨骤然轻松以后便涌上来深深的疲惫。

    但是燕宁并未停下他的话语,他抿了一口水,而后放下杯子,低低的声音继续传来:“当时我并不知道,我该面临的是什么?但是,我并不后悔。”

    “娘亲和我说,我的血脉之力不全,不足以以一人之力作为阵眼。之所以不选择我,而是选择了小妹,便是因为如此。若是、若是我执意”燕宁的眼前浮现娘亲带着泪水的双眼,以及那饱含歉意的话语,“若是我执意,那便试上一试。”

    当时,正是山河之势最为鼎盛的时候,娘亲借了天机,行了偷天换日之法,将阵眼的封禁镌刻在他身上。当冰冷的匕首在他的躯体上游走割裂时,他是害怕的,随后感觉到的撕裂的疼痛,令他忍不住想要喊叫出来。可是在一切开始的时候,他就不能动,不能言语,不能昏死过去,只能活生生地清醒地感受着越发浓烈的痛苦。

    而这一切的终点,却是刻骨铭心地剖开心口,在他那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上刻下最后的一段纹路。那时候,他以为自己会死的。可是纵然那般痛苦,却始终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支撑着他熬到了最后。在娘亲沾满血水的匕首落下最后一刀的时候,所有的血线都连通了起来,原本鲜血淋漓的伤口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是如附骨之疽的折磨却是才开始,埋在肉眼看不见的血脉之下,仿佛是有什么要从心脉以及骨髓之中攀爬出来,一寸寸地扯开,却又被那些封禁拉回去。纵然是现在,只要想到当时的感受,他依旧是会感到一股莫名的骇怕。

    他以为自己会死,后来,他才知道,死亡对他来说,其实是一种奢求。直至东方夜白,一切才归于平静。

    “后来,我们成功了。”

    是的,他们成功了,虽然过程很痛苦,但是结果终究是如了他们的愿。只是

    “只是,也不算完全的成功吧。因为我的血脉之力有瑕疵,所以我顶多只能算一个镌刻阵眼的容器。容器不该拥有七情六欲,若不然便会使得阵眼豁开缺口。可是,我还是人呐。人怎么可以能毫无一丝情绪呢?”

    燕宁伸出手,他看着自己苍白的手腕,在第九区里被压制住的封禁,只落得隐隐的红线,淡得几乎看不到。纵然此时他的情绪起伏,也不会再有任何的变化。

    “从那以后,娘亲便要求我学得压制情绪,小妹并不知道那日发生的一切,我和娘亲都希望她一直能够平安喜乐,所以,没有人会告诉她。小妹还是和以往一般,活泼爱笑,爱闹喜玩。唯一的不同是,我再不陪同她玩闹了。”

    他记得,那时候,小妹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把自己珍藏的糖果玩具都拿出来送给他,说是赔礼,要他不要生气。可是他不能说,也不能与她一同欢笑嬉闹。

    “小妹虽然很不开心,可是却不会胡闹。而后,我开始和娘亲学习术法,情绪越发内敛,也越发沉默了。”

    燕宁想着,自己当时其实也只是个孩子,哪里会学得来收敛,学得来沉默。但是学不来,那生不如死的痛苦便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日复一日,他终于磨灭了曾经那个淘气鲜活的孩童。

    “我以为也就是这般了。等到过到最后,或许我熬不住,或许是燕国熬不住的时候,我便以身殉阵,再度镇压深渊量劫。但是,我没有想到,不完全的阵眼,镇压不住来势汹汹的深渊量劫。我的娘亲其实早就知道了,她抓紧时间,做了一切的准备,在最后的时候,她要我完成最后一步。”燕宁闭上眼,他清晰地记得,那一天是一个特别晴朗的日子,晚上的星空很美,漫天的星子仿佛是坠落在长河中的珍珠,耀眼夺目。

    也是在那一个夜晚,他亲手捏碎娘亲的心脏,融合了娘亲已经开始衰退的血脉之力,成为一个完整的阵眼。

    “我杀了我的娘亲,接受了记忆、血脉、术法的一切传承后来又埋了娘亲,我知道,根据娘亲的安排,不久就会有人来接我们果然没有多久,有人来接我们,我和小妹,便一同离开了。”

    也是从那以后,小妹越发沉默,与他越发疏离。他们是这世上最为亲密的兄妹,可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却仿佛是覆了厚厚的冰层,冰冷生硬。

    拾壹看着燕宁,这一段只言片语,述说的却是他厚重冗长的岁月。

    “再后来,燕国易主了,我成了燕国至高无上的国师大人。没有多久,燕国的帝王要死了,在临死之前,让我带回他唯一的一个尚还存活着的流落在民间的子嗣。那是一个女孩,一个鲜活闹腾的女孩,也是燕国未来的女帝。”

    说到这里,燕宁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扯开一道漂亮的弧度。他想着初见到祁云乐的时候,为了一块冰糕,她正和一群男孩打架,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却是将那一群男孩打得嗷嗷痛哭。可是流着两管鼻血的她,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有留下。

    那一双漂亮的瞳子,盛满了桀骜不驯。

    “在那之后,我陪着她一同走过一段不算长久的日子。女帝虽然并不愿意成为这什么燕国的女帝,但是在她坐上那个位置之后,为燕国,为百姓,她真的做了很多,也做得很好。”燕宁的目光是柔软的,可以看得出来,那个身居帝位的姑娘,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不一般的。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以为一切都好起来了。小妹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她喜欢上了一个人,但是我无法应允,将她嫁出去。娘亲当时告诫过我,唯有深渊量劫平息后,小妹才能自由。在此之前,或者说是在我死之前,小妹都必须待在我身边,不得嫁人生子。因为如果小妹诞下孩儿,那么继承她血脉之力的孩子,加上小妹本身的血脉,两者叠加,在深渊量劫爆发的时候,她们便会不由自主地成为祭品。”

    “可是这些不可言说,关于深渊量劫的一切,都不可言说,因为会有深渊的妖魔在聆听。”燕宁长长叹了一口气,他的声音略微缥缈,“无论小妹如何地哀求,哭闹,我始终没有松口。那名想要娶小妹的男子,其实很好,他等了小妹一年又一年,最后,他们私奔了。”

    “在小妹离开后,我的日子和以往过得一样,只是偌大的国师府就更清冷了。可是,平静的日子并没有过上多久,我始终低估了人心。女帝一介女儿身,且主弱仆强,一场叛乱陡然到来,先是坊间出现的一些流言蜚语,再到一些莫名出现的案件,桩桩件件的,那些恶毒的阴暗的念头不断在燕国里流淌。而我身上的封禁也是屡屡发作,使得我无心去探查。”燕宁想着,云乐当时是有和自己提过的,可是他当时实在是身心俱累,便也忽视了。

    日子一天拖过一天,到了最后,在叛乱到来的时候,深渊量劫也爆发了。那时候,他才知道,何谓深渊量劫?那便是人内心的恶念凝聚而成的妖魔,蛊惑,嗜杀,肆无忌惮。

    “天灾,人祸,兵荒马乱,将燕国变成了人间地狱。这时候,我本该挺身而出的,可是,我却逃了。”燕宁面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他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会做出那般的选择?或许,是当时深渊的蛊惑,也或许他本来就是这么一个懦弱的人

    “所以,最后的结局,女帝以身殉国,小妹和她那才出生没有多久的孩子,以身殉阵。我却苟延残喘了下来。”

    拾壹听得出他话语中的悔恨和自责。

    燕宁抬起眼里来,他看向拾壹,开口道:“我的夙愿,便是做一个守夜人该做的事。”

    是的,无所谓伟大或者牺牲,他们不过是刚好处在这个位置上,那么就该做好自己在这个位置上该做的事。

    拾壹看着燕宁,站起身来,躬身一礼,含笑的双眼对上燕宁的眸子,温声道:“既如此,一切,如您所愿。”

    一道浅浅的光芒,将两人笼罩,而后白光闪现,两人便消失无踪了。夏叶站起身来,目光落在了偌大的光幕上,那里具现出一副新的画面

    雷鸣骤然而过,伴随着森白的电闪划破寂静的夜晚。

    巍峨威严的内殿里,一阵急促的呼吸声传来。

    沉闷的低哼声在死寂的殿内陡然响起,一道人影从榻上惊起。燕宁睁开眼,清隽的面容上一片煞白,额上沁出大颗的冷汗,素白单薄的单衣上浸透了汗水,他的眼中带着些许茫然,但很快这一缕茫然便被痛楚替代。

    燕宁伸手捂着心口,刚从噩梦中惊醒而引起的强烈的心绪变幻,触动了身上的封印禁制,尖锐的疼痛从心脉上蔓延开来,一丝丝一缕缕地沿着骨骼与脉络,蔓延到周身。

    他咬紧牙关,将喉咙眼里漫上来的腥甜咽下,急促的呼吸若有似无,而后颤抖着伸出一只手,指尖在虚无的空气中勾勒出繁琐的线条,在最后一条线衔接上去的时候,那线条仿佛是活起来了一般,形成了一道符印,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晕黄的光中,那道符印迅速靠近燕宁,而后穿透燕宁捂着心口的手,快速地融合进他的身体。

    在符印完全融入之后,燕宁苍白的面容上仿佛是覆上了一层白霜,冰冷而又清冽。他的双眸变得漠然起来,似乎所有的情绪都收敛了起来。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撑着床沿站起来。燕宁没有任何的迟疑,他伸手扯过屏风上披着的外袍,搭上身,大步往殿外走去。

    燕宁的脚步略微踉跄,似乎是气力并未恢复,踉跄的脚步中带着点虚浮。

    出了内殿,便看到外边漆黑的夜幕,沉沉的黑云将一切都罩住,什么都看不到,一颗星子都没有。除了偶尔闪过的电闪带来的光亮,这沉沉的夜幕,让整个京都更显得沉闷。

    轰隆隆——

    闷雷声滚滚而来,燕宁看了一眼那时隐时现的电光,他指尖一掐,眉头便拧了起来,整个人迅速地穿过空荡荡的长廊,一路出了溯光殿。

    他的脚步很快,快得似乎整个人都虚幻了起来,朝着某一个方向疾步而去。

    “快点!我、我感觉到他、他要来了”

    跌跌撞撞的两道身影在小巷子里奔跑。

    借着偶尔闪过的电光,可以看到是一对男女。女子身着素色裙装,面容清丽脱俗,此时的奔逃使得她的模样有些狼狈,但这一丝的狼狈并未损了她丝毫美貌,反而给她添了一缕的楚楚可怜。

    而身边搀扶着她一同奔跑的男子身形高大,剑眉星目,眉宇间带着些许焦急和担忧,他牢牢扶着女子,低声安抚道:“没事的,快到了。穿过这个巷子,就是北城门,出了门,就有人接应我们的。”

    女子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慌,她紧紧拽着男子的手臂,疾声道:“三郎,快点,要来不及了。三郎”

    那名男子听着女子的话,他扶着人,脚步越发快,似乎让女子的情绪影响了,他的面上也流露出浓浓的躁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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