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之死(3)
金色的阳光中在堪蓝的天空挥挥洒洒,鲍勃迪伦欢快的歌声从收音机中传出,漫无天际的田野一直延伸向地平线的交际处,敞篷车边,几个身穿及膝吊带格子裙的少女笑成了一片。
“所以,”其中一个最漂亮的美妞翘着臀倚在车窗上,碧蓝色的眼睛满是兴趣,“你叫什么名字?”
央禧靠在椅子上,朝她嬉皮笑脸道:“抱歉,这是个秘密。”
“是嘛?那我就更想知道了呢,”她用口红在车窗玻璃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一个地址,“我们周二晚上有个聚会,一定要来哦。”
“知道了,”路口的红灯变变绿,敞篷车慢慢向前开去,央禧向她们飞了个吻,弯起眼睛道:“到时候见~”
肤白腿长的少女依依不舍地和他们告别,路边坦荡荡的田园风光向后飞速而逝,克劳斯右手放在方向盘上,笑着问:“你要去?”
“嗯哼,”央禧随性点燃了根烟,漂亮的面孔隐藏在隐昧的烟雾下,“那美妞太漂亮了,简直是的梦中情人款型,不去会抱憾终身。”
克劳斯的目光聚集在他漫不经心的侧脸上:“周二晚上院长可回来了诶。”
“偷溜出去,没人会发现。”
他调小音乐,戏虐道:“我不是人?”
“你是个大好人,”央禧侧过身,手肘撑着主驾驶位边的皮革扶手,在他脸颊上温温柔柔地亲了一下,稍纵即逝,不顾前者瞬时屏住的呼吸,吸了口烟,“所以你不会说出去的,对不对?”
刚刚那甜腻的亲吻太过短暂,克劳斯有些遗憾:“好吧,真拿你没办法”他抬起眼皮,“再亲一个?”
央禧朝他敷衍地笑了笑:“不干。”
“那你欠我个人情。”
“你想干什么?”
克劳利心情很好:“回去再告诉你。”
敞篷车从小道一路驶往镇子,央禧漂亮惹眼的容貌招来了不少麻烦,不过克劳斯还是尽心尽力地担当起了导游的身份,带他去甜品店买加大号的巧克力冰淇淋,拿着他的冰淇淋看他和周围路过的年轻人调情,再然后听他嘟囔着冰淇淋快化了的抱怨声。
巧克力外壳的冰淇淋里面还是白色的香草部分,快化了的时候,央禧不得不伸出舌头一点一点舔舐姜黄色蛋筒部分不断流下来的乳白色黏液,他舔得格外认真,微微敛起睫毛,配合着他银色的舌钉,看起来有种暧昧色情的淫荡。
不自觉地勾引人心。
克劳利的眼神暗了暗,收回目光,半开玩笑地说:“就算冰淇淋要化光了,那也是你的原因。”
“我控制不住自己,”央禧靠在车边,忽然问道,“可以借我几块钱吗?”
“干什么?”
他的神色光明磊落:“跟我哥们打个电话。”
将硬币投进机器里,央禧透过透明的隔板看了眼外面的金发护工,随后将话筒夹在肩膀上,哗啦啦地转动圆盘拨号。
几声嘟响之后,那边有人接通了,声音还带着些微喘,显然不久前在做什么事。
很不耐烦的嗓音:“喂?”
“我是央禧,”他垂下睫毛,将话筒拿在手里,“律师先生,你不会把我给忘了吧?”
那边的声音一顿,接着就变得有些惊慌:“你是维恩夫人的儿子?”
“看来你还记得我,”央禧跟路边经过的美女眨了眨眼,“那次公证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在?”
“我”
几年前那次由他继父举办的公证会证明了他的精神病,在他病好以前,名下财产的所有继承权都在他继父手上,而作为一个长期病人,只要谢恩不同意,他的病永远也没办法好。
“算了,没有要追究你的意思,我想向你咨询个事。”
律师嗯了声:“您尽管问。”
“我唯一拿回继承权的方法,是不是就只有离开精神病院?”
“没错,”律师迟疑片刻,生怕他做出什么事情来,复而道,“并且以合法、正当的方式。”
央禧吹声口哨,挂断了电话。
就在他准备离开电话亭的时候,克劳斯倚在不远处的喷泉边,脸色有些不对劲,紧接着朝他做了个口型,似乎是快逃?
央禧用余光向旁边瞥去,那一眼差点没把他魂吓飞。
只见路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辆加长款宾利,就静静停在那里,降下了暗黑色的车窗,有人将卷起衬衫的手臂伸了出来,弹了弹烟灰,问:“你在那里干什么?”
央禧浑身僵硬,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默不作声地勉强转过身,听克劳利上前几步回答:“今天我轮休,出来晃一晃您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谢恩的声音还是一贯的冷静:“华盛顿那边有事,研讨会临时取消了。”
“哦,”克劳利笑嘻嘻地问,“那您现在是要?”
“出来走走。”
此时电话亭距离谢恩的位置只有不到十几步路,中间隔着一个克劳利,尽管央禧背对着那两人,谢恩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地认出他。
…这可有点不妙。
央禧想起了谢恩的手段,打了个寒颤。
他强忍住快跳出嗓子眼的心跳,尽量自如地靠在门边,拿起话筒,装模作样地讲起了电话。
不远处,谢恩点燃了根烟:“你要吗?”
“不用,谢谢,我已经戒了。”
他点了下头,微微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道:“克劳利·布莱文”
“嗯?”
“我觉得,有些事你必须明白。”
“什么?”
谢恩清冷的嗓音从那边传来过来,带着些浑然天成的震慑和冷漠:“不要想着在我的地方做任何的小动作,否则你不会想承担那样做的后果。”
“”克劳利微愣,旋即面色不变地道,“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谢恩熄灭了烟,向宾利走去,克劳利状似漫不经心地跟在他身边,试图遮住他的视线,起初这个默契的计划执行得还算顺利,谢恩几乎就拉开了车门,然而就在央禧快放下心来的时候,他的视线忽然向他这边投了过来。
央禧头皮一麻,连忙转过身,继续装作打电话,耳边却听到慢悠悠的脚步声,从远到近,似乎有什么人走了过来,停到了不远处。
“喂,前几天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他边装作打电话,边抬起眼皮,视线里并没有谢恩,只有克劳利半是紧张半是遗憾的神色。
“你的号码还没拨,”谢恩的声音从他身后传了过来,“需要我帮你吗,央禧?”
央禧握着话筒的那只手颤了颤,男人悄无声息地扳开他紧紧缩着的手指,将话筒抽了出来,挂到了电话上。
狭窄的电话亭里,两人几乎是紧紧挨着,后者冰凉的体温在初夏如同冰窖般冻人,熟悉的烟味更是带来恐怖的压迫感,央禧不敢转身,只能低声道:“我”
“克劳利带你出来的?”
“嗯。”央禧极其自觉地出卖了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