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竹林试剑

    大地回春，天气渐暖，洛千已经将自己闷在房中足足练了三个月字。

    一叠纸上洋洋洒洒写着一千个笔法怪异的字，这是他方才又将千字剑典默写一遍等作品，洛千对照着千字剑典每一个字仔细核对了一篇，从头到尾一千个字找不出半天不同，这才心满意自。露出了自从萧翎被劫走后的第一次笑，这笑容有些欣慰，又有些自嘲，只在嘴角间一闪而过。

    洛千将那本千字剑典缓缓合上，双手有些颤抖，好像要将一段往事尘封。

    默写了半天作品也烛火之中化作灰烬，轻轻吹一口气，灰飞灯灭，一觉天明。

    藏书楼里赵管事正在躺椅上闭目养神，那个竹竿也不知跟随他多少年月，在他手中摩挲了不知多少次，通体已经上了包浆，日积月累之下，包浆浸入竹竿内，包浆侵染之下竹子通体泛着红色。

    赵管事睡觉时这个竹竿仍不离手，另一头在腿上缓缓的敲打着。

    洛千推开藏书楼的门，伸开步子迈了进来，心事已经尘封，观物还是物，千字剑典留在手中也没有了意义，洛千准备退还千字剑典，另选一本武学秘籍。

    这几个月疯魔一般得练字，极大的磨炼了洛千心志，心志坚定则求生之念欲强，洛千前所未有的想要变强，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身在修罗门中练武当然是变强的唯一途径。

    洛千知道当日被花脸男子抛到空中差点摔死，是赵管事救了他，后被卫兵擒住也是赵管事为他说情卫兵才没有难为他，于是上前拱手说道：“管事大人，多谢当日救命之恩。”

    赵管事缓缓睁开眼却不接茬，而是盯着他手中的千字剑典缓缓说道：“这本秘籍学完了？”洛千将千字剑典双手呈上：“学完了，特来归还！”这几个月的经历让洛千心性沉稳许多，说话时也带着沉稳之气，不似先前跳脱。

    赵管事又道：“学的如何？”似在考教。

    洛千眉头一皱，这本秘籍分明就是一部字帖，赵管事却要当做武功来考教，心想随便应付两句罢了。于是回道：“小子愚钝，只能照猫画虎。”

    赵管事轻轻颔首：“照猫画虎已是难得。”说罢竟挥起手中竹竿朝洛千头上敲来，洛千早知道这赵管事最喜欢用竹竿敲人的脑袋，可没想这老头脾气古怪说打就打。只得仓皇后退，可那竹竿犹如长了眼睛一般如论洛千如何退仍是一棍敲在头顶，洛千吃痛心道这老头真不好惹就要逃窜。

    可赵管事好像敲了一竿还没过瘾，又站起身来身体摆开架势手中竹竿如长剑一般刺出正中洛千肩头。洛千继续后退，赵管事步步紧逼腰身一转之间已到洛千左侧，又是一竹竿刺在洛千腰间。洛千腰间如遭重击钻心一般得疼痛，赵管事脚步腾挪又到洛千右侧，竹竿随身而走竿头一晃拍在洛千胸前。

    洛千心道这赵管事有意为难自己，转身就往门外跑，赵管事不依不饶手中竹竿犹如灵蛇飞舞一般再腰间小腿上一击。洛千小退顿时麻木，脚下一软一头栽出了门外。

    洛千栽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狼狈至极，赵管事终于收手不在追赶口中喝道：“蠢材！”藏书楼大门“哐啷“”一声关闭。

    洛千坐在地上一脸茫然，自己两度被从藏书楼里打了出来，心中暗骂这赵管事抽的什么风，存心要绝了自己的习武之路，心中气愤不已。

    一旁试炼弟子看见洛千狼狈模样哄笑不已，洛千当乞丐是被人嘲笑惯了，浑不在意。可那赵管事武功高强，自己再闯进去无非又是一顿毒打，思索半天也只能先回住处去改日再来试试。

    深夜，洛千躺在床上有些心绪难眠，洛千沉心练字几个月，脑中早已成了惯性，只要一有空闲千字剑典中的文字便不由自主的在脑海之中飘过。如今字以练成，突然停了下来可脑中仍是一个个文字飞舞不停，绕的心绪无法平静。

    洛千摇摇脑袋，又思索起今日藏书楼被赵管事教训一事，赵管事那一句“蠢材“骂的莫名其妙，思前想后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又蠢在哪里。不过赵管事今日打他与前翻打他又有些区别，前翻打他时信手拈来，洛千还没看清赵管事身影就被打了出来，今天打他时却像是用了某种剑法，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好像有意炫耀武功。

    洛千心思向来缜密，心中暗暗觉得赵管事如此做法必有深意，仔细琢磨起赵管事的一招一式。一刹那间赵管事的身形与千字剑典中的字在脑中重合在了一起，稍加联想便发现赵管事打他时，每招之前都摆了个架势，那架势身形竟然与千字剑典中的“求古寻论”四字一致。

    千字剑典中这四字书乃使用草书写成，笔画之间简单明快。赵管事打他肩膀那一下两腿前后交错换位，左手剑指横在身侧，腰身扭动之间持剑直刺。剑典中的“求”字写得张狂欲飞，中间一横高高挑起，正对应手中之剑。

    洛千想到此处不禁欣喜若狂，又将其余三招与“古”、“寻”、“论”三字一一印证，一番印证之下发现三招剑法与三字如出一辙。

    洛千想到此处兴奋不已，倘若这四字与剑法对应，那这千字剑典中千字就对应一千招剑法。如此说来那赵管事应该是有意提点自己，可此事全是自己猜测，还需找赵管事印证才行。

    洛千思前想后打定主意，既然赵管事用千字剑典中的招式来打自己，那他明日也用剑典中的招式去打赵管事，看看对方如何回应。倘若赵管事仍以剑典中的招式回应，那自己的猜测就可以得到印证。

    打定主意，穿衣出了宿楼来到竹林之中也找来一个竹竿劈成三尺长短，权当做剑来用。

    赵管事今日打他是用的乃是“求古寻论”四招剑法，自已一时间无法将一千招剑法全部练会，只能先练会几招先找赵管事印证过了再说。

    洛千仔细琢磨“求古寻论”四字，萧翎将千字文通篇都向洛千讲解过，期间旁征博引将一应典故都说了进去，这四字乃是探求古人引读经典之意。赵管事用这四字点播洛千，赵管事年迈古人当然指赵管事自己，经典无非是指千字剑典，其中剑语已经不言而喻，意思是让洛千找赵管事印证千字剑典。

    思前想后，洛千觉得用“外受傅训”四字回应最为妥当，表达诚心受教之意。洛千从未学过武可谓是功毫无根基，对于剑法剑招更是一窍不通，只能凭着脑子里千字剑典中这四字的外形来对应身体四肢动作。心中虽对着四字已经熟透，但如何对应身体四肢以及剑法动作仍需一遍遍尝试。

    洛千经历前翻波折心中要强之心异常坚定，一遍遍尝试之下终于摸出一点门道，原来千字剑典中每一字的笔画顺序和走势，竟也对应着身体四肢的招式变化，锋芒顿挫之处也对应剑招收发之势，这样一来每一字便化为招式。

    洛千演练了一夜才将“外受傅训”四招剑法粗鲁领会，虽不解其运用之法，但已能照猫画虎般试出来。一夜苦练下来疲惫不堪，但初窥武学门径令洛千兴致盎然。

    藏书楼清早尚未开门，诸多试炼弟子早已在门外等候，修罗试炼分秒必争，谁都不想在试炼之中沦为别人的剑下亡魂。

    洛千并未在人多的时候去找赵管事，自古传教收徒都是秘而不宣，这一点萧翎早对他普及过。

    日上三竿，试炼弟子都以上楼研读武学，赵管事又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洛千手持竹竿推门进了藏书楼。赵管事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神态，包了浆的竹竿如往常一样随意的拿在手中。

    “管事大人，小子昨日承蒙指点茅塞顿开，今日特来聆听教诲。”洛千手中作揖，一脸笑容向赵管事行礼。赵管事缓缓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慵懒的说道：“休要胡言乱语，我何时教过你。”

    洛千心中一紧，自己诚心求教而来，没想到赵管事却装作毫不知情，心中暗自揣摩莫非是嫌自己礼数不周，想起民间的工匠在拜师之时都要备齐厚礼，三次上门行礼之后师傅才出来见面，  此外还要多番考教徒弟人品资质等等，这些流程不出差错才能拜师。

    自己在这修罗门中到哪去筹备厚礼，只好再行一礼温言到：“弟子诚信求教，可这修罗门中诸多限制，实在无法筹备礼品，还望管事大人见谅。”

    赵管事眉头一皱微怒道：“你这小子一大早在这胡言乱语什么？没事别来烦扰老夫！”洛千吃了闭门羹，一时哑口无言，这赵管事喜怒无常真叫人不知如何应对。洛千一心求教，又暗自揣摩莫非是嫌我天资不够，可是自己经领悟了千字剑典的真意，此时却将自己拒之门外实在说不过去，看来唯有用剑招印证，行与不行只能姑且一试。

    于是又行了一礼：“请恕弟子无礼！”从身后取出竹竿当做长剑一招“外”字剑向赵管事攻去，赵管事眼中精光一闪，忽的起身手中竹竿亦随身而动与洛千拆了一招，洛千见赵管事与他拆招，心中一喜，知道自己总算猜对了赵管事的心思，当下将“外受傅训”四剑一一使出，赵管事身形变幻手中竹竿指点翻飞与洛千拆了四招。

    洛千四招用完再无招可用，正欲与赵管事搭话，却见赵管事手中竹竿左右变幻化作一剑刺到洛千身前，洛千毕竟没有对敌经验，剑法也只勉强自学了自招，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赵管事手中竹竿却不留情，又是一顿竹竿将洛千从门里打了出来。

    藏书楼大门“哐啷“”一声关闭，洛千又同昨日一样面部朝前栽倒，狼狈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