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折功而返，开拔东风
桑先带着身后的众多仙客在燕丘外静等。
这次，他提前声明了此去的危险，果然，如同万刃枝说的那样，很多人都犹豫了，来的仙客沉默不语，周遭气氛死寂一般令人窒息，也有的仙客推诿搪塞直接不来了。
万刃枝之前提的时限是在昨日，硬是被桑先拖到了此刻，期间万刃枝派人催了好几次，桑先嘴上答应可是心里终是不愿的。
都站了整整一夜，仿佛都不嫌时长。
桑先在前面暗自沉思，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是在想这么些年来自己都在做些什么，是该怪今非昔比，还是该怪自己的无能。
身后的仙客不言不语，一动不动，纷纷低头交换眼神，期待着前面的那人永远不要开口说出那句“走吧”。
这时，正对着桑先的一处结界从里面打开了，伴随着一阵嬉笑声，俞籽路一行人在众人的目光下走了出来。
俞籽路看到久违的熟悉面庞，刚刚喜悦欢脱的心情瞬间凝结，其他人还纳闷俞籽路这是怎么了，然后看到这一幕也沉静了下来。
双方远隔相望，气氛比刚才还要沉重，谁也没有想要先说出口，或者说谁也不敢说。
这时，俞籽路抓着自己的衣角，用力的攥紧，柔软的衣料竟然发出了声响，不是骨节作响而是布衣揉搓的声音，生生的被捏碎了。
突然一声掷地，俞籽路在所有人面前低头下跪，身后的人都被惊到了，但思绪过后也像俞籽路一般低头下跪。
一片跪地……
这一跪显得格外沉重，这么些天来的委屈不安，害怕无助，愧疚自责化为了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眼泪流经的地方常常伴有伤痕，蜇痛难当，可这时候所有人都顾不上了，虽然很想忍住，但都是泣不成声。
眼前的事物被泪水模糊了，俞籽路微微一抬头，模糊泪眼中显现的画面令所有人再一次震惊，桑先在众人面前向所有人行礼。
作为觉缭相君，仙门共主，竟然在一群尚无品阶的小辈面前行礼。
身后了解事情原委的仙客或许能理解，但还是被这样的首衔震惊到了，与往日里的高高在上权威压势相比，此举更让人敬佩，随行而来的仙客思绪互通一般整齐划一的也行礼了，在场的人无一例外。
一边是为着自己的无知鲁莽下跪赎罪，还有为了死里逃生的不易感恩之情；
一边是替天下人致谢这些天来历经血战的战士们，还有对此举尤甚的敬畏之情。
在场的每个人都感慨万千，他们不知道事情的全貌，但都从此时获得了些不一样的东西，这将是他们毕生忘不了的一幕。
这边的每个人身上满身泥泞血污，头发散乱不堪，与另一边的鲜亮整洁有着鲜明的对比。
桑先先关照了贺黎黎之后，转身看着俞籽路“倒是清瘦了许多”
俞籽路躲开桑先的手，率先嫌弃自己“太脏了”。
本来是笑着说的，说此话的同时眼泪却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桑先既心疼又愧疚，心酸一笑。
桑先深吸一口气，问道“那里面的魔物？”
俞籽路振作起来，回禀道“回禀相君，燕丘魔物已被尽数剿灭，除我们之外……寸草不生，无一活物”
桑先抬头望天，感叹道“不容易啊”
怀初莳擦拭眼角的泪痕率先说道“相君，求您这次饶了我们吧”
桑先一惊，反问道“你们何错之有啊？”
俞籽路哽咽道“任性冒进……为了一时的噱头已经铸成大错”他主动认罚“主要还是我，什么样的处罚我都…我都没有任何怨言”
贺黎黎冲到前面“不是他，是我，要处罚就罚我好了”
“是我”
“是我”
……
桑先温声道“你们此行归来已是不易，若我还要罚你们，岂非太不人道了”
俞籽路声音颤抖“可……可此行两千人，现…现在…只有……只回来三百人”
桑先轻抚俞籽路的头，叹了一口气道“事情远比你们想的要复杂得多，燕丘魔障极盛，早晚破障而出，你们是仙客中的战士，是功臣，是天下的救世主，并无任何罪过。”
俞籽路睁大眼睛，一抹鼻涕道“真的？”
桑先再一次肯定道“真的！”
俞籽路“那这次觉缭的会考也被我弄糟了”
桑先微微摇头“相比之下，微不足道”
桑先“籽路，别太自责了，不是你的错。”
他看俞籽路还是难以从自责的状态下出来，便说“这样吧，我送你一件礼物如何？”
俞籽路抬眼“什么礼物？”
桑先“原先你欠觉缭的债务一笔勾销，如何？”
俞籽路一度恍神，眼里忽然就冒出了星星“啊……相君，你太好了”
桑先一笑“你应得的”
其实心道：这招果然有用！！！
贺黎黎在一旁问道“你欠了多少？”
怀初莳“很多”
贺黎黎“很多是多少？”
俞籽路现在可以不心疼的提出这个数字“一千两”
贺黎黎瞪眼，震惊道“一千两！！！你是天天吃钱的吗？”
哈哈哈……
邢彤一声“阿嚏”，受了风寒。
贺黎黎便聚齐一群人，隔离老远，商量着些什么～
顾阶疑惑道“她们在那边嘀嘀咕咕什么呢？”
怀初莳“谁知道呢？”
片刻之后，贺黎黎用银铃般的声音高声扬言道“诸位要是不嫌弃，来我们东风面泡个热水澡吧”
顾阶微声问道“真的可以吗？”
贺黎黎不确定道“应该吧”
这时，罗绯言驮着白祭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出来的，看到此情此景奇怪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贺黎黎撒娇道“绯言师兄，我能不能请他们到山上泡澡啊”
罗绯言思量着“……”
之前大家立下的死士之约，可不是说结束就能结束的，这段时间里他们不说杀红了眼，也差不多了，心中的那份腥红现在急需静下来……
贺黎黎“绯言师兄，求你了~有你的保荐，师父才不会怪罪嘛。”
白祭吐露真相“是你不想担责吧”
贺黎黎眼露狰狞“啧啧啧”似乎是要用眼神把她给刺穿了。
罗绯言爽快道“好，我来说。”
贺黎黎欢呼“绯言师兄万岁！”
俞籽路看向桑先“我们也可以吗？”
不是俞籽路矫情，实在是之前觉缭老有弟子去骚扰东风面的弟子，毕竟觉缭都是男的，还不等东风面警告，觉缭已经命令禁止门中弟子靠近东风面。
都是明面上的事，去的还能想办法去，只是比平常收敛了些罢了。
这时候就得故作矜持一些给相君看。
桑先“下不为例，人家都邀请了，你们就别推脱了”
俞籽路强忍脸上的喜悦。
俞籽路继续问道“那我们何时回山？”
桑先“尽兴就好，想多会儿回，便多会儿回”
“哇！！！”
“哇！！！”
俞籽路同一众觉缭弟子欢呼道“相君万岁”“首衔万岁”
然后一群乌洋洋的人速度极快的跑掉了。
俞籽路揪起身上的衣服一闻，一股血腥味儿，嫌弃道“咦～好腥啊”
贺黎黎“那一会就好好洗洗，我们东风面的汤池可是天下闻名的”
“走喽——开拔东风！！！”
然后一群人乌泱泱的起哄
呜呜呜～
桑先望着这群脏兮兮的仙客，宛然一笑“果然都还是孩子啊……”
熙攘人群中，怀初莳小声问道“我能摸摸诡谲吗？”
俞籽路“刚还了贺黎黎，你去问她吧”
怀初莳作罢道“啊？那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