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再入停尸楼
沙滩边，将暗未暗，依稀还能看见涨潮时雪白的浪花，海潮一下一下拍打着海岸。
“哗”一声退去，然后又以更加急的姿态冲上来。
海潮声中，爸爸的哭声渐渐低下，变成悔恨的呜咽。
闻君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他多么想要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我也不恨你。
戚鸿雪的背影渐渐变小，就快要消失在地平线上，他知道他们一定会发生什么，他应该来救他。
但是看着将要消失的人，闻君忽然害怕了，要是他不救他，那他就真的死了。
没有小学没有中学也没有大学，他享受不到一家人的欢欣，也交不到那些可爱的朋友。
他不想，他还是想要活着，无论以后发生什么。
他站起来，向着那个背影的方向追了过去，但是明明看着不远的背影，为什么他却追不到。
恐慌涌上心头，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追上那个人，让那个人救你，要不然你就真的死了。
“戚鸿雪，你等一下！”情急之下，他叫了出来。
然后他就看见远处的背影停了下来，他拼命跑着，那背影越来越大。
心底在兴奋雀跃，他知道他听见了。
“戚鸿雪，你为什么不救我？”他走近，问出心底的疑惑。
戚鸿雪没有回头，淡淡的说：“人生老病死，这是命。我救你就是逆天改命，这不符天道。”
闻君不服：“那为什么救生员可以下水救人，消防员即使在最危急的时候还在救人，而你能救却不救？”
“他们救人也是命，而我救你，不在你命里，也不在我命里，所以我不救。”戚鸿雪说完，又开始往前走。
这一番话看似诡辩却也合理，闻君一时之间找不到辩驳的话，但是他明白一定不能让他走，他连忙快跑，一下子拦在了戚鸿雪的面前。
那张脸还是那样的拒人千里之外，面无表情的脸不让人温和，也不让人厌恶，只有那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能从中窥出那一丝感情。
戚鸿雪似是疑惑他为什么挡在他的面前，他说：“你挡我路了。”
闻君突然就不要脸了，命都要没了，要脸做什么。
“你说的那什么命啊天道啊什么的，我不懂，但是我知道你能救我。今天你要是不救我，我、我就不让开。”
戚鸿雪看了他一眼，然而默默绕路。
闻君：“……”
他连忙拔腿追：“戚鸿雪，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前面的人没有停，也没有理他，距离在一点点拉大，他更加急了。
“戚鸿雪，你救我，我带你回家！”
一缕海风忽然吹过，撩在人身上凉丝丝的很是舒服，戚鸿雪就在海风里停下，闻君也停了下来。
看见他似乎在犹豫，他绞尽脑汁，忽然说：“你说命，天地这么大，而你偏偏从这里经过，而我刚好死在这里。我死你能救，便是命！”
“而且，人生老病死，而你不会，你逆天而行，为什么不能逆天救一下我。”
“我答应你，带你回家！”
戚鸿雪转过身来，闻君知道他答应了，开心的露出八颗白牙，心里想得却是原来这就是因缘果报。
“你说的也对。”戚鸿雪正眼看他，“不过你不应该在这里。”
他忽然一挥手，一阵狂风袭来，闻君被风卷了起来。
“呼！”他忽然坐了起来，仿佛那一阵风真实的一半，将他卷得晕头转向，现在还有点分不清西东。
缓过来后，他静静的坐着，阳光从窗边照挤进来，落在他半边脸上，映出他似懂非懂的脸。
那个梦，真的？还是假的？
难道爸爸当初知道真相的时候，真的想要杀了他？
忽然苦笑，无论哪个男人遇到这种替人养儿子的事情估计都受不了。
只是……原来爸爸并不是不恨，而是恨过了。
他忽然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庆幸，但是他至少知道，爸爸后来肯对他好，养他成人，是真的把他当成了他的孩子。
一切已经过去，他不恨爸爸，爸爸还认他这个儿子，那就够了。
下床洗漱，给自己整了一些吃的，这几天他每次做饭都会做多一点，却每一次都没有人吃。
小家伙怎么样了？
会不会死了？
一想到这里，闻君就有点吃不下饭。
晚上十点，他开车往郊区去，最后稳稳停在大门外，他推门走进去，穿过前庭，来到停尸楼。
停尸楼一层的灯光亮着，里面的房间却空空如也，他看了一圈，往楼上看去。
浓重的黑将一切光线阻隔，看不清里面藏着的东西，闻君打开手电筒往上走去。
漆黑的楼道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脚步声，强光手电筒只能照见眼前的一点路，他整个人都陷在了黑暗里，但是他却一无所知。
“哒哒哒！”那是自己的声音，但是在这样黑的楼道里，闻君还是免不了的害怕，听得多了便有一种错觉。
这真的是他的脚步声吗？
他停下来，脚步声也停下来。
这的确是自己的脚步声，不用害怕。
他继续往上，却在又走了两层楼的时候，忽然到了尽头。
尽头什么也没有，一堵墙横在面前，闻君只得往回走。
或许是心理作用，下去的时候，他步子快了很多，比上楼时候的小心翼翼他下楼有种逃命的感觉。
直到到了一楼，重新站在灯光下，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迷茫。
究竟要怎样才算是带他回家？
他没有回去，想到了几个月前的评论。
只要钱到位，尸体不见了，我能自个躺上去！
现在合同有了，钱到位了，尸体也真的不见了，该是他表现的时候了。
他忽然轻笑出声，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年少轻狂，那些现在看起来十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中二行为，现在他竟然想要再试一次。
想干就干，以后要是跟贺文翰和符哲彦说起来，或许他们都不敢信，谁能想到他怕鬼的人居然敢这样做。
他找了一个最干净的挺尸床，又在上面铺了一层布，然后躺上去睡了。
开始的时候，他还有点怕，但是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他渐渐有了点睡意。
再次醒来，他是被脸上的湿意弄醒了，他一摸脸，难道自己哭了！？
然后下一刻，他脸上又被糊上一层湿意，他连忙睁开眼睛，然后就看见小家伙正趴在他脑袋边，一下一下舔他的脸。
闻君：“……”连忙滚去洗脸。
然后小家伙就耷拉着那一对大大的耳朵，眼睛水润润看过来，一副被嫌弃后的委屈脸。
闻君动作一顿，尬笑：“那什么，不臭，我就是洁癖！”
小家伙用屁股对他，充分说明它对这句话是多么的不相信，为此，闻君哄了好久，然后才把小家伙拐回了家。
心情愉悦的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对小家伙说：“快吃吧！”
其实对于小家伙的来历，他有诸多的猜测，其中最信服的就是小家伙是戚鸿雪养的，毕竟小家伙舔的碗真的很干净，而且他当时也没有看见戚鸿雪吃东西。
一想到这，他就有了充分的理由收养小家伙，毕竟小家伙现在的饲主不知道在哪？
想起这些就免不了要思考，究竟怎么做，才是将戚鸿雪带回家？
要是戚鸿雪真的想要回家，那之前他能走能吃的时候，为什么不自己回去？
所以绝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回家。
中午时，骁日九约他出来，说有事请他帮忙。
闻君去了，骁家兄妹都对他有恩，而且她哥哥还因为他没有了。
“你还记得当初野猪坡的事情吗？”骁日九直奔主题，“那天我们救出了许多生魂，将他们一一送回去，但是还是有一个魂魄，却送不回去，因为找不到他的身体。”
闻君点头：“难道那个魂魄是野猪坡上的？”
“对。”骁日九神情落寞起来，“我在他身上发现了我哥哥的气息。”
“你怀疑他是你哥哥？”
“不，他不是。”骁日九很确定，“我觉得我哥没有完全消散。”
“你想要我怎么帮忙？”
骁日九裂开嘴笑：“好兄弟，就等你这句话了，走吧！”
他们开了一间房，闻君无奈：“可以去我的住处的。”
骁日九理直气壮：“我跟你孤男寡女，怎么可以去你家！”
“但是现在也没有第三个人啊！”
“所以你放心，我有足够的能力制服你，但是我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
骁日九说着俏皮话，但是闻君却从他话里听出了紧张害怕。
一滴汗从骁日九的额头滑落，闻君默默将纸盒递过去，骁日九粲然一笑，说：“你不要紧张，就是让你查探一下，我阳火太旺了，进去会伤了那个魂魄。你刚刚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燃起一柱香，手中仿佛那种什么，闻君就像她伸手过去，将烟雾一缕缕收起来。
他看呆了，烟雾也能被人捻起来？
他伸手过去，烟雾从他指尖溜走。
骁日九有点苦涩：“以前我也不相信这是真的，直到我哥哥死在我面前。”
她动作不停，将烟雾碾成细线，一头连在闻君的额头，一边连在陶瓷罐里。
“要开始了，记住你是闻君，而不是其他的谁谁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