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练达章练律师, 今天正式升任中齐律所级合伙人。中齐律所，宁市一流律所，练律师, 宁市响当当大律。
今年四十二岁练律师已在宁市司法界深耕十数年, 很是打了几场声名不小官司, 其中包括宁市富商离婚案，他让富商妻子几乎净身出户；也包括某位官二代迪厅斗殴致人伤残案, 那位官二代最后被判三年，缓期两年执行。
他接手案子，很少不让雇主满意, 同样, 雇主也必须让他满意。
这是一场双赢。
双赢，就是他人生哲学。
如今他双赢人生走到开花结果日子了，他和妻子在同事簇拥下走进酒店自助餐餐厅，这是宁市五星级酒店，今天酒店这个餐厅被包了下来，用以庆祝练律师事业版图坚实一个跨步。
自助餐厅内已经香飘四溢，厨师早将味菜肴准备妥当, 就等着食客捧场, 但食客在捧场菜肴之前, 先得捧练律师场。
现场热热闹闹，几个围在练律师身旁律师你一言我一语：
“如今练律实至名归, 日后要多多提携我了。”
“练律那是个多爱提携后辈律师, 什么时候没有照顾我了？这话需要你来多说吗？”
“, 整个律所里，就属练律好，业务又精干, 待人又热忱，我能跟着练律学点东西啊，那是积了半辈子德！”
站在人群中央男人微微笑着，享受这些谄媚恭维。
他正年富力强，面容也很儒雅，是眼尾有几道深深纹路，那是时常眯眼微笑留下，看着这纹路，就能想象他在一天天里，是怎么和善可亲地听着代理人诉求，而后尽心竭力地为他忧解难。
他发乌黑油亮，两鬓却有了星霜。这点星霜也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爬他鬓角，但丝毫无损他魅力，反而给他添了几欲说还休故事。乃至站在他身旁妻子，也是矜持丽。
这是个成熟，富有智慧，又有故事男人。但围绕在这个男人身边，不是这些近处可听赞。在远处角落，还有更多窃窃私语冷笑：
“看他得意样子，给有钱人打官司拿点脏钱就觉得自己牛逼天了。”
“抖吧，看他能抖几天。”
“什么钱都敢赚，打官司看钱不看理，整个宁市司法界，就数他最不是东西，我话放在这里了，早晚有一天，他要被人敲闷棍，被敲了他都不知道是谁敲他！”
自助餐厅正中央，练律师妻子手机忽然响。
妻子拿出来一看，手机屏幕闪烁着“房产经纪”四个大字，她往旁边走了两步，接来，过了一会儿，她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好消息，面色忽然变，刚刚还亮脸如同乌云遮了太阳，霎时阴沉下来。
她返练律师身旁，小声说：“老公，我有事要跟你说。”
练律师看了看身旁其他人，这些人很有眼色说：
“说了半天也饿了，我去吃东西吧。”
“走走走，看看有什么好吃。”
夫妻两得以有个私人空间，于是妻子温柔声音一下尖锐来：“刚才房产经纪给我打电话，说我之前看中那套学区房被别人买走了！”
“被买走了？这么快？不是说让给我留……”
“紧俏东西别人怎么会留，房子被买走了，现在盼盼学事情怎么办？”
“房子没有，再买就好了，盼盼才初三，也没那么着急，你别说了，有什么事我家说。”
“初三不急，什么时候才急？说了让盼盼私立学校，宁市就能，你不同意，非要奔省城公立去，又不是把事情办清楚利索……”
妻子还有无穷无尽抱怨，但是最后她勉强控制住了喉咙，端着张一看就是裱糊去笑脸，重新陪着丈夫和人应酬。
大家奉热情洋溢表情，背地里全是隐秘了然看热闹微笑。
其乐融融画面持续了十来钟，但是忽
然之间，餐厅里响一声巨大呻|吟。
那是练律师！
练律师捂住肚子，发出断续痛苦喘息，他侧着身，像慢作一眼，慢慢从椅子翻倒在地：
“嗬——”
于是骚乱就以此处为圆心，振荡一般向四周辐射。妻子先大叫一声，扑在丈夫身：
“老公你怎么了？”
众人慌乱脚步响来。
一群西装革履男人争先恐后地簇拥来，七手八脚扶倒在地练达章。
“练律？练律你还好吗？”
“出事了，快叫救护车！”
“叫什么救护车，街面就是医院，赶紧把练律送过去——”
他忙乱地将练律师抬出自助餐厅，一眨眼间，自主餐厅剩下翻倒椅子狼藉桌面，而练律师倒下那张桌子，一张小兔糖牌子奶糖包装纸，静静躺着。
一切发生都极其突然，辛永初审讯，不得不为他突如其来威胁暂时中止。
袁越紧急召集了一支人开了个小会，但会并没有什么人说话，空气沉默得坏了牛奶一样，黏稠结块，散发着令人难以容忍味道。
半天，有个年纪最小，叫方新觉警察迟疑开：“我觉得……他是骗人吧？”
并不是有他一个人持这样观点。
在场绝大多数警察，包括袁越，都想过这种可能。
袁越紧锁着眉，气难得严厉：“不要抱侥幸心态，警察得预防绝不可能出现万一。”
之前和袁越搭档国字脸警察，他叫居正国，说：“犯罪嫌疑人性格较为执着偏激，兼之硝酸银获取方式简单，用来下毒可行性很，来源也很难追溯，不得不防，得加急询问，想办法从他嘴里撬出更多关于投毒消息。”
“紧急调取辛永初最近一段时间行轨迹、通话记录、消费记录等，观察他是否曾与可疑人士接触或出入超市、便利店、小卖部等公共场所。想要随机投毒，让受害者无知无觉
放进购物篮是一选择，还有一些习惯在门放糖果供客人随时取用店铺，这种可能性也很。”袁越揉揉眉心，同时补充，“我去局长办公室报告。”
一支所有人都又沉默了，他皮有些发麻，这个本来很清晰简单案子如今已经朝着大案要案拔足狂奔绝不。
这还和一个大案不同，它已经直接威胁到公共安全，社会影响更加恶劣，想必等袁越报之后，局长就会在办公室里骂足十五钟爹，然后等不了几个小时，又会成立专案组——
警局已经千万绪，询问室内，辛永初还是进来那副老实样子，说出话却一句比一句叫人毛骨悚然：
“警官，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这些奶糖去了哪里什么时候会发作，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一切都是随机，但是我确实放了。”
“你要是商量好重启案件，就用宁州公安在线新媒体号发一则公告，公布汤会计案进度，然后附让公众监督导语，这个我希望由我来写。
“但是发布之后也不是万事大吉，如果不定时发布警局关于汤会计案重新调查进度，外死人就会越来越多。汤会计是无辜，这些人也是无辜，我想警方不会为几个杀汤会计罪犯，就无视这么多人安全吧。”
“你想写东西，总要有人看。说吧，你外有几个同伙，他是不是都和汤会计有关！”陪同进来预审开，当一句话，就如一把手术刀般，直插问题要害。
而这个时候，纪询早已经离开警察局了。
22年前9·18碎颅案，和他关系不大，主要是袁越，这是袁越颇为在意一个旧案，但是毕竟年代久远，证物有限，一直没能获得足够进展。
他在和袁越搭档那段时间接触到这个案子，曾经一度想要前往怡安县看看，也不远，就在宁市周边，但总是忙，后来又发生了很多别事情，这桩心事就一直搁置了。
谁能想到，它会在22
年后今天，以这种方式，再重新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不过现在，这就不归纪询管了，警局里刑警早晚把它一并解决掉。他安安地跑到浣熊酒吧，敲自己鼓，受自己追捧，喝自己酒——还没喝。
酒吧吧台，杰尼将一杯杯沿装饰了奶糖鸡尾酒递给他，说：“一杯白日梦，请你。”
酒吧旋转射灯将洁白奶糖晕染出变幻莫测色彩。
纪询端杯子转了一圈，放下，捏奶糖，问：“谁请？”
“天天有那么多人请你喝酒，喝就好了，必在意是谁请？”
“这颗奶糖牌子不会是小兔糖吧？”纪询又问。
“你又知道——哈我懂了！”杰尼自以为聪，沾沾自喜，“你肯定是通过酒吧给客人桌送糖果牌子猜，没错，就是小兔糖，奶味足，还挺好吃。”
“最近别吃奶糖了，把酒吧里奶糖收收，过一段再说吧。”
杰尼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以迷惑又好奇目光望过来，依稀在说：你知道什么内幕吗？
纪询没管他，也没喝酒，但取下杯沿奶糖，在出酒吧时丢进嘴里。
咬下一，他觉得自己在咬一颗深水炸弹。
砰——
……
才怪。
炸弹没有爆炸。
有浓浓奶香味，在腔里散开。
嗯——普普通通奶糖，奶味十足，用料还行。
他耸耸肩，吃完了，程路，为过无聊，他拿出新手机。
拿着新手机，就想霍染，想霍染，就想他给霍染改出小小“雅称”。
纪询凝视手机微信界面那位“阴阳怪气大方小气鬼”片刻，觉得它果然异常醒目，遂发条消息戳戳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三天了，你还在熬夜加班？袁越也一样？”
霍染没有立刻复。
纪询又走了大概十几步路，才感觉到手机震一声。
霍染说：“嗯，
在三医院。出现一例误食硝酸银中毒案，患者在送医之前曾吃过小兔糖奶糖。”
这句话发出来以后，又过了两钟。
霍染仿佛画蛇添足般补充说：“袁队也在这里，这三天来他基本没整块休息过。”
纪询看着那行字，怎么看怎么觉得霍染有些别有暗示。
他琢磨一会，突然想到霍染自己和袁越关系小小误会。
他复：“哦……”
霍染又说：“刚打鼓家？带份宵夜来三医院，顺便把袁队劝去休息。”
纪询：“有什么好劝。他想工作你就让他工作呗，怎么，担心他太努力了以后成为你顶司，所以让我去医院拖他后腿？”
他自觉自己说话没什么问题了，但霍染硬是能从字里缝间抠出些别人看不东西。
霍染：“别闹情绪。你要体谅袁队工作不容易，身体吃不消。”
纪询：“……”
他看着手机屏幕里方块字，叹为观止。
霍染这种规劝妻子别闹脾气赶紧去照顾老公吻到底是怎么事，霍染究竟在他和袁越关系迈出了多少不为人知前进步伐？
还有，霍染究竟是以什么样心态和立场说出这种话。
他就没觉得自己有点……茶里茶气吗？
他可能真没有觉得。我霍队长，平日极忙，想必不知道茶是什么意⿺。
纪询被娱乐到了。他心情好了，也无所谓去一趟医院，还真在路边宵夜摊子买了馄饨粥点，晃荡到就在前不远三医院。
医院里白炽灯，总带着外没有冷，像有无数眼睛藏在灯后，悄然凝视路过每一个人。
硝酸银中毒患者呆在住院部，这时候已经是拒绝探视时间，住院部走廊里没有了来来往往家属，剩下流窜冷空气和偶尔响痛苦喘息，安静，又冷寂。
纪询在楼下警察带领下了楼，到了楼，他
先看了霍染，霍染正在同袁越说话，这两个人站在窗位置，光和影同时在他身交错，划下每一道线条，都沉默且刚毅。
“嗨。”
纪询远远打了声招呼，他走前，将手宵夜给他，馄饨给袁越，粥给霍染。
霍染接过粥时眼里掠过一丝诧异。
八成是没想到自己也有份吧，就不知道和袁越一同收到来自他宵夜，会不会让方产生什么有趣联想。纪询恶趣味地琢磨着。
霍染还挺绷得住：“谢谢。”
纪询没答，晃了晃手中手机。
霍染又说：“你聊，我去前面走走。”
他将空间留给纪询与袁越，自己朝前走去，走了一段，来到走廊拐角时候，又停下来，他确实没有刻意去听，但空气是声音传播途径，他耳朵微微向后，依然听了纪询和袁越话。
“现在什么情况？”
“一个律师中毒了。”
“哦，麻烦了。”
闲闲声音自里传来，这种挑不出太多毛病但又着实令人火隔岸观火看热闹语气，除了纪询，也没有多少人能说得恰到好处。
确实麻烦了。
警局里人在知道中毒是一个律师时候，基本都大了一圈。
律师社会关系复杂，接触人物广泛，从他身边着手排查，难度很。
他不想听这些东西，他更想知道这个案子幕后，纪询和袁越同时在意东西。他想纪询今天刻意过来，为也是这个吧。
可能里两个人听了他心声。
没一会，纪询又说了：“9·18碎颅案你怎么看？”
袁越：“肯定要重启。不是为辛永初威胁，而是现在案子有了新线索，按照流程，也是必然重启。”
纪询：“唔。”
袁越忽然说：“还记得当初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纪询：“我答应过你事情很多，哪能一一记住。”
又来了。
偷听霍染微露冷笑。
谁不知道你记性好？说记不住，骗鬼呢。他基本猜到了纪询当初答应过袁越什么，也相信在这件事情，袁越不会让纪询打马虎眼。
袁越果然没让。
“你答应我会帮我把这案子破了。”
“啊……”
没悬念了，纪询会答应吧。霍染想。毕竟是袁越，毕竟是他过去承诺，也许他不止答应，还答应得心甘情愿，自自然然。如果有谁能让纪询从警局和破案逃避中走出来，应该非袁越莫属。
要纪询能顺利走出来——
这我倒是个好事。霍染⿺忖着。也许可以再推他一把，毕竟纪询袁越在意，是有目共睹。今晚纪询不惜给平常避之不及我发消息，就为了旁敲侧击点袁越真实情况，就足以证这一点了。
他想得有些远了，甚至没在一时间听到自电梯传来匆匆脚步声。
“霍队——”
他醒了神，看过去。
一路跑来是文漾漾，年轻女警在大冬天里满满脸冷汗，面惊恐、愤怒来交替。
“出事了，有媒体把奶糖投毒案件曝光，现在在热搜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新之前临时修改了下，迟了点，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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