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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不堪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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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阳光铺洒在河面上,如明镜一般。微波粼粼的河水一直伸到远处的山谷,此时整个世界都是金色的。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被太阳穿透了一样,多么祥和安静。鱼儿在水中游泳,鸟儿在树上歌唱。

    一会儿功夫,云越聚越多,白色变成了黑色,河面上起了薄薄的水汽,不过依旧是美的,犹如少女柔顺的面纱,笼罩着娇羞的容颜。

    滴答滴答,雨滴开始落下,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漆黑的夜晚突然来袭,风刮了起来,由微风迅速变成了狂风暴雨。大颗的雨滴就像断了线珠子,啪啪的打在大地上溅起了大片泥水。

    “爸爸,爸爸,快救我”

    “娇娇,你在哪里?你在哪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爸爸,爸爸,你快来啊”

    “娇娇,你在哪啊?你到底在哪里,我看不到你,我找不到你”

    猛的一个激灵,齐宇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豆粒大的汗珠从额头淌了下来。全身的衣服已经湿透。

    梦,又是这个梦,一个困扰他2年的梦,一个让他痛苦万分的梦,一个挥之不去的梦。

    盛妍坐在沙发的一侧,惊恐的看着这个男人不知如何是好。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盛妍小声的问。

    齐宇没说话,他张开宽大的手掌,用力的在脸上搓了搓,汗水湿透了衬衫。他缓缓的站起来,打开冰箱门拿出一听冰啤酒。

    “我妈呢,刚才不是还在这么?”

    “你睡着了,那个阿姨刚走。走之前还帮你整理了一下房间,你看地上都干净了,还有散落在沙发上的那些文件和报纸,被阿姨放到了抽屉里”盛妍说着,指了指书柜的抽屉。

    齐宇左右看看客厅和卧室,的确整洁了不少。

    “可能是药物的关系,吃了就容易犯困,我睡了多久了”

    “估计有3个小时”

    “已经这么久了”

    “我可以问一下吗”盛妍欲言又止。

    “问什么?”

    “还是算了吧”

    “你说吧,干嘛吞吞吐吐的,什么事就直接问好了”

    盛妍挺了挺身体,眼睛转了转。

    “那个黄色的布袋是干嘛用的?是不是对付我的?”

    “黄色布袋?”齐宇拿起摆在桌上,刚刚母亲拿来的那个丝绒袋子。

    “你说的是这个?”

    “嗯,对的”

    “这个东西要是真能对付你,你还能坐在这里和我说话吗?”齐宇随手把布袋扔回桌上。

    “我妈这个人迷信的很,整天找仙人看命。自己的那点存款不知道被骗去多少了,我说了她好多次,不听,一点用都没有”

    “哦,这样哦,不是针对我?”

    “她哪里知道你呀,  刚才要是知道在这个房间里还有一个她看不见的人,老太太早就得吓晕过了”

    “那阿姨怎么会给你送护身符呢”

    “你去抽屉里看看,各种各样的护身符数不胜数了,都是她给我的。每隔一段时间就来送一个,所以说钱都被骗光了”

    “那还是关心你,才这样的吧”

    齐宇低下头,默不作声。过了好久才抬起头说到

    “其实她以前不是这样,现在魔怔了一样”齐宇垂着沙发低着头。

    “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两年前发生了一件对我们整个家庭来说,致命的事情。”

    “致命的事?这么严重?”

    齐宇顿了顿,转头望向盛妍。

    “你知道吗,我是一个特别不喜欢管别人事的人,之所以现在帮你,其实也是因为那件事。”

    “跟我有关系?”盛妍不解。

    “唉……”长长的叹息

    “关系谈不上,是我自己的原因。我希望你能不留遗憾的离开这个世界。无论你以后去哪里,我都希望能你幸福和快乐。”齐宇蹲下来,望着盛妍,红红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盛妍疑惑的坐在沙发上,他不懂眼前这个人为什么会突然流泪。自己头也晕晕的,额上的伤疤越发鲜红。

    “到底是什么事情?你为什么这么讲?”

    齐宇身体斜靠着窗台,点上一支烟,很快,烟雾缭绕,弥漫开来。

    “既然你想知道,我就跟你讲讲吧”

    “我跟楚姚毕业于一所大学,她是我同系的学姐,大我三岁。我们从上学时开始恋爱到结婚整整十年。不过我母亲起初不太喜欢她,主要还是因为年龄,老太太总感觉结婚要找一个年龄更小的女人才好生养”齐宇弹了弹烟灰,露出一丝苦笑。

    但是我们感情很好,她温柔也善良,是我理想中的伴侣。后来我们结婚,有了自己的小家。那时候,我基本不太操心家里的事情,楚姚可以处理好一切。我一心跟着师傅。业务也越来越熟练,大环境好,公司上市了,我的工作也随之而来更有起色。接下来我们买了新房子,就是你去过的那个家。”齐宇顿了顿,随之又轻轻的抬起头继续讲诉。

    “5年前,我们的宝宝出生,是个女孩,胖嘟嘟的很可爱,我们给她起名叫娇娇。那时候的我真的,真的,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抱抱女儿。有时楚姚会抱怨我不注意卫生,让我快去洗手,可是我还是不舍得放下那个肉嘟嘟的小东西。有时候想想,人真的是很神奇啊,这个小人儿居然会流淌着我的血。那种发自内心,不计回报的爱,我真切可以的体会到。后来,女儿慢慢的长大了一些,有时候周末我们会带小家伙到户外活动活动。娇娇真的懂事,在外面特别听话,从来不乱跑。胖胖的小手总是牵着我们。还时不时的告诉我。外出走路要牵好手,注意安全。这些都是妈妈教的。娇娇还喜欢给我们讲故事,会把收音机里听的故事讲给我们听。那些稚嫩的声音是我这辈子听过最美的声音”齐宇望了望窗外的天空,嘴角边漏出了浅浅的笑容。

    “好可爱啊,听你讲就知道一定是个可爱的乖宝宝。”盛妍坐在沙发上笑的看着齐宇“去你家怎么没看到小家伙呢。”

    “死了,再也看不到了”

    “啊!”盛妍不知所措的张大了嘴巴。“怎么回事?”

    齐宇瘫软在窗角下,掩面而泣。窗户被风吹开,一片枯叶伴着沙尘飘落进来。

    “那是两年前的一个下午,我们一家人准备带着娇娇去郊外的乐园游玩。可是车子开到一半的时候抛锚了,我下车检查后,发现车胎扎进了一颗很长的螺丝钉。我停在路边,等待救援车来。楚姚和我妈就带着宝宝下了车。孩子奶奶讲旁边的晨曦河很是漂亮,不如这期间带着娇娇去逛逛。于是楚姚就和孩子奶奶带着娇娇去河边玩,我还在路边等待着救援车。”齐宇叹了口气。

    “过了没多久,我就看到我妈急匆匆的跑过来,大声喊叫。我虽然不知到发生了什么。但马上跟着她就跑了过去,看到楚姚在河边,浑身上下全是水。连头发都是湿的。娇娇不知道在哪里。奶奶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讲述孩子可能掉下去了。

    我立刻紧张起来,脱掉衣服跳到水里,可是那里水太深,我什么都看不到。我游了好久,除了浑浊的河水和漂浮的水草什么都没有。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爬上岸,身体已经虚脱,瘫软的坐在河边。这时候河边已经站满了人,有人在我附近安慰,可是我根本什么都听不见。当我再次准备要跳到河水里的时候,有人把我拉了回来,告诉我再下去的话,我就没命了。我望着依旧平静的河水,嗓子像被卡住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过了一会,有警察过来,我看有人跳到河水里,还有人往河水里面仍绳子。可是就这样了,却什么用都没有。”

    盛妍长大了嘴巴,错愕的看着齐宇。“这……,怎么会这样。”

    “就是这样,你想不到,我最爱的宝贝,是和你一样命丧在那条晨曦河。所以当你昨天跟我说的时候,我以为上天在跟我开玩笑,都两年了还来折磨我,直到后来和你确认后,才知道你讲的都是真的。”

    “那后来呢”

    “那条河我们很熟悉,浅浅的清溪,要不然也不会带着娇娇过去,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被非法挖沙了,虽然外表看起来还是平静的,其实那里是个吃人的地狱。前一脚还是只到脚踝的浅浅的水,向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就算是一个会游泳的成年人都可能出危险,更何况一个三岁的孩子。”齐宇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三天后,打捞队在河下游一公里的地方找到了娇娇的尸体,当看到娇娇的时候,娇娇已经被水泡的肿胀起来。楚姚当时就昏了过去。以至于后来的告别式都没能没参加。从那以后,我们家就真的变了。我们都没办法面对过去,一切关于孩子的事情我们都心照不宣的不去谈论。楚姚拼命的工作,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满满的,但是定期会去看心里医生,我妈,你看到了,变得越来越患得患失,一直活在惊恐中,生怕我出什么事情,抽屉里各种各样的护身符已经不知道多少个了。她经常和我讲要不是她那天建议去晨曦河走走,也不会出事,娇娇那么小,还不如她死掉算了。唉,每次听她这样讲,我的头都快炸掉了,我告诉她,这事怎么能是她的责任呢,那些非法挖沙的单位才是杀人不见血的凶手。”

    “我们当时找了很多部门申诉,可是人微言轻什么用都没有,公安部门的鉴定是意外。不过我不甘心,后来通过各种能用的上的渠道,我能确定下来,在晨曦挖沙的单位就是我们市的绿橙公司。这是一家民营建筑工程公司。我们找有关部门反应了很多次,但都因为没有直接证据被驳回了。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在这个社会上,多么渺小卑微啊。面对有背景,有实力对手,自己连根草都不如。除了无奈和愤怒,我为女儿什么都做不了。”

    “你能理解怒火中烧又无可奈何的滋味吗?”齐宇看着盛妍,脖子上的血管清晰可见。

    “那个时候的我就是这样,真想去他们公司放一把大火。好在当时我师傅一直陪在我身边开导我。才没做出什么傻事出来。”

    “你看你也在那里出了事,不知道那个危险的地方何时才能得到政府的重视。不要再由我们这些普通人前仆后继的去赴死。”

    这时齐宇走到盛妍坐的沙发旁,蹲了下来,轻轻的说

    “盛妍,当我知道你的事情后,我没办法形容心里的滋味,我不明白老天是惩罚我的无能,还是可怜我的无助,才让你来到我的身边。但不管怎么样,我决定帮助你,让你不留遗憾的离开这个世界。”齐宇顿了顿,眼睛转向沙发的另一次断断续续的说“要是以后有机会,你能见到我家娇娇,就告诉她,我们想她了。”

    盛妍静静的坐在那里,双手合十插在两条腿中一言不发。她抬起头望着天花板的吊顶灯,用力的点了点头,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滚落在已经发黄了的棉布坐垫上。

    齐宇起身,擦掉了脸颊上尚未干的泪水,拉过旁边的木凳,坐了下来。

    “好了,我已经跟你讲过我的事情了,不知道我们算不算同命相连。接下来就让我帮你完成心愿,我当成是对娇娇补偿。”

    我们计划一下,看看怎么安排,我们明天就去找你的朋友,让你们好好的告别一下。”齐宇挤出一丝笑意,看着盛妍。

    “嗯,谢谢你”

    “不用谢我,我在帮你,其实也是在帮自己。”齐宇低头低声的说。

    “哎,你头上的伤疤都不会好啊,颜色看起来还是和昨天一样,像刚刚磕伤了一样。”

    “真的哦,好像都没变化,一定很丑吧”盛妍下意识的摸了摸头上的伤疤,虽然看起来鲜红,却摸不到血。

    “丑倒是不丑,仔细看起来倒像个月牙,有点像包青天的感觉,就是位置偏了点”

    “那还不丑啊,你在取笑我吧”盛妍终于漏出了会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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