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车子在大街上缓缓前行，快到圣诞节，沿街的商铺喜气洋洋，精心装扮过的圣诞树花枝招展五彩斑斓的广告招牌流光溢彩。
叶眉坐在副驾上，脸庞被街道两旁的灯笼映照的红彤彤。徐翻译这辆车好像很少开，她上次还是生病的时候坐过一次。
“徐翻译，平常好像很少见你开车。”
徐景风稳稳扶着方向盘“我平常停单位，小区太难找停车位了。”嗯，平常都是司机老张接送他，车子基本停公司，他说的也算是实话。
“哦。”叶眉不是很理解，停单位啊，那么徐翻译买车是用来干什么呢。
“今晚要出去吃宵夜，我就开回来了。”徐景风补充解释，然后微转方向，车子开进了幽静的小巷。
“到了。”徐景风扬扬下巴。
叶眉下车，站在低调奢华的招牌前，看看徐景风，眨眨眼，宵夜而已啊徐翻译，又不是外事宴请，整这么大排场干啥？小区门口的客家菜不好吗？
……
包厢里，徐景风熟稔的点着菜，叶眉托腮环视四周，房间装修的很雅致，入门处屏风上的图案绣得山水空濛，靠墙的案几上像模像样放了张古琴，墙角的博古架上立着漂亮的梅瓶。
菜点好，徐景风合上菜谱递给服务员。
两人面对面坐着，咚，徐景风心脏漏跳了半拍。
“徐翻译”叶眉微微前倾看向他，“为什么来这儿啊，这么正式。感觉在加班参加公务宴请，好紧张。”
为什么来这儿，当然是好损友沈漏斗的建议。徐景风在男女关系的处理上，偏科严重，在如何拒绝女孩上，比如如何不动声色的让女孩知难而退，如何拒绝得的不失风度又不让人过于难堪，他有一堆的实践经验，考试起码能拿90分，那10分么，是陆小姐事件丢掉的。但是，如何勾搭女孩呢，太惭愧了，他没实践过，只能拿0分。相形之下，沈恒就是个全面发展的好孩子，可进可退，可攻可守，理论加实践，干货满满。
因此，当徐景风询问他，第一次约女孩吃饭该选什么地方时，沈恒激动的两眼精光四射“我靠，铁树开花。你请谁哇，是不是叶眉？准备下手啦？”
沈恒胸有成竹提出了三点建议，第一条是，要选幽静密闭人少的场所。沈恒伸出一根手指解释，幽闭的场所有助于促进荷尔蒙分泌，营造暧昧流淌的气氛。
猥琐。
这么猥琐的理由显然说不出口。徐景风清咳一声解释，“这里的淮扬菜很有特色。”
哦，叶眉点头，徐翻译爱吃清淡口的，上次还交代她要做清淡点。
服务员开始传菜，鸡汤白鱼，清炖蟹粉狮子头，太湖白虾，扬州干丝。
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叶眉看着一桌白花花的菜，这……徐翻译不仅口味清淡，还讲究色泽素净。就是，好没胃口啊。
第二条建议是，沈恒伸出两根手指，点菜的时候要一气呵成，不要瞻前顾后，方显大气有魄力，增加印象分。
菜上齐了。徐景风摸了摸下巴，倒是一气呵成了，这么整齐划一白皑皑的菜色，他也……没大有胃口。
“吃吧。”徐景风给叶眉夹了一块鱼肉。
叶眉不好意思，明明该接受照顾的是徐翻译啊。
“徐翻译，你这还疼吗？”叶眉指指胸口，伤经动骨一百天呢。
“好多了”徐景风微笑，想起了沈恒的第三条建议，清清嗓子问，“叶眉，你这身手什么时候学的。”
“小时候，我爸教的。”
“防身？”
“不是。”这说起来话就长了。
叶眉老爸当年有一个从一个村里参军的拜把兄弟，两人一起从士兵升到连长，营长，团级，然后一起转业。这位好兄弟转业没多久一头扎进下海大潮，经商创业，然后遇到了资金周转困难，请叶爸爸当担保，兄弟有难，自然拔刀相助。结果悲剧了。
“结果他跑了。”叶眉磨着牙说，“他跑了后，催债的全堵到我们家。院子里的调皮孩子隔三差五找我麻烦，欺负我。后面就开始跟我爸学些拳脚功夫。”
叶眉脑海里浮现出当时的情形，被揪散了的头发，被踩上脚印的书包，一群半大小子乌泱泱跟在她身后追打，嘴里念着“二十三，保证还；二十四，我发誓；二十五，找老姑；二十六，找老舅；二十七，不要急；二十八，再想法；二十九，明天有；三十不见面，初一碰见拱拱手。”欠债的阴影是童年挥之不去的噩梦。
太难过了，叶眉抽了抽鼻子“我爸说，他兄弟本性不坏，就是从做生意开始，变得重利轻义。我们家最不喜欢和生意人打交道了，无奸不商嘛。”
徐景风呛了口水，她们家最不喜欢生意人啊。
第三条建议是，沈恒伸出三根手指，聊天话题可以从女孩的特长入手，恭之维之，哄她开心。
去你丫的沈漏斗。
……
一上午，陈燃过得心情忐忑。早上九点，徐总哼着歌迈进办公室，歌词嘛，叽叽咕咕是外语的，但调调很好，尾音部分蜿蜒曲折，徐总哼得毫不费力，别说，挺好听的。老大今天心情好，陈燃和兄弟们嘀咕，今天日子好过。然后，flag立太早，他被打脸了。中途他几次送文件进去，看到徐总盯着一个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水晶娃娃摆件，时而挽唇微笑，时而忧心忡忡。妈呀，太让人不安了。
临近中午，陈燃在不安中被召进了办公室，徐景风把签好的文件推给他，一只手转着笔问道，“我们的企业文化是什么？”
“徐总，是真情待客，用心服务！”陈燃大声回答。
“你说的是经营理念。”徐景风抿抿唇“算是企业文化的一部分吧。还有呢？”
“以人为本，海纳百川。”陈燃回忆起入职培训时的内容。
徐景风站起身，背着手在办公桌前踱步“我认为应当从仁、爱、明、法四字入手。仁，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关怀员工、礼待宾客，承担社会责任，以人为本；爱，兼相爱，交相利。于内团结协作，于外互惠互利；明，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企业的发展规划要审时度势，对自身有清晰判断；法，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管理上规则严明，经营上遵纪守法。”
徐景风挺停下脚步，看着陈燃，“你说呢？”
陈燃猛点头，您是老大，您说的对。
“各地的项目部经理是今天下午来？”徐景风继续问道。
“是的。”陈燃汇报“我安排了会议室。”
徐景风摆摆手，“不用会议室。轮流到我办公室。你安排下，把时间岔开。”
……
式伽在5个地区有分部。下午，华东，华南，华北，西南，东南地区的项目经理们依次向徐景风汇报，陈燃看了看表，平均每人30分钟，有两个例外，一个是西南区的隋经理，徐总和他聊了将近1小时，出来的时候满面红光；一个是华南区的梁经理，徐总和他聊了不到一刻钟，出来的时候一脸晦气。
梁经理一脸晦气的原因，陈燃用脚趾头想了想，肯定是鹭谷项目推动不力加隐瞒不报。隋经理是怎么回事？西南区的业绩是最差的啊。
红光满面的隋经理也没想到，自己在业绩这么差的情况下，还能得到表扬。他当时不过捎带介绍了下近来在当地开展的扶贫项目，不想引起了徐总的浓厚兴趣，徐总深入了解之后还表示下次活动要亲自参加，真是与有荣焉，幸甚至哉啊。
三天后，陈燃在内网里看到了两则通知，一则是华南区项目部将进行全面整改，整改期间由总部派去项目监理，负责过程审计和偏差控制。陈燃想了想，这大概就是徐总说的从“法”字入手。二则是推广西南区扶贫项目经验，回馈社会，传递温暖。这又是徐总在践行“仁”字理念了。
陈燃没料到徐总对“仁”字理念的践行不仅仅停留在纸面上，一周后，他陪着徐景风坐上了去陵城的飞机。
活动举办地在陵城荣县怀安乡，下了飞机，还有将近5个小时车程，在穿过一个个隧道，翻过一个个山头后，朦朦月色中，一行人抵达了荣县。
得知徐景风要来，西南区隋经理早早来到荣县打前站。待一行人住下后，隋经理陪着徐景风出门散步，山区的冬夜寂冷，凉风带来山沟里野狗打架的狂吠声。没有了城市的繁华灯光，广袤苍穹上月明星朗。
隋经理指着远处山坳稀稀疏疏的灯光介绍，“那里就是怀安乡，这两年通了路，又在搞乡村电网改造，灯光比我前几年来亮多了。”
徐景风点点头，交代道，“明天的活动还是按照原定计划，你唱主角，不用特意介绍我。”
隋经理口头答应，心下还是有些嘀咕，听闻徐景风要参加此次活动，隋经理本来要大书特书一笔的，更何况徐总还以个人名义额外捐赠了一笔款项。隋经理联系了一干记者，准备好好报道一番。岂料徐总知道他的安排后，果断拒绝了“活动以你为主，我做旁观。记者既然请了，该报道继续报道，宣传公司不是坏事，不要把我扯进去就可以。”
徐总这是要深藏功与名？隋经理摸摸后脑勺。
一阵风刮来，卷起地上的浮尘，在夜色里拉出长长的痕迹，像个问号。